第4章

俞星陳從酒店的床上醒來,身上是換好的睡衣。

李軒于聽見聲響,從客廳走過來。

三年後再見前任應該如何問候?俞星陳有些懵,翻閱昨晚殘存的記憶,再結合身上的吻痕,身後某處的不适,他看着前任:“昨晚睡了?”

李軒于解釋說:“我們的身體,可能互相有些想念……”

“想念你哔——哔——!”俞星陳扔枕頭砸他,可惜對方銅皮鐵骨,就算扔鐵餅估計都砸不出一個坑,“三年不見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了?”

李軒于不敢把昨晚“我好想你啊”這種話拿出來堵人,俞星陳惱羞成怒翻臉更快,他連忙示弱哄人,“你別生氣,我錯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是真打算斷了,消失的幹幹淨淨。以後我絕對不跟你吵,你說什麽都對,你說買房子住就買房子住,再也不住酒店了,你說養貓就養貓,顏色品種任你挑,你說養幾只就養幾只……”

俞星陳不為所動。

李軒于要抓他的手,被他躲開。

“希西卡一年前自殺了,我怕你也……想不開,我多怕你也找個火山口就跳下去,我怕你後悔陪我這一百年,我怕你後悔被我變成不老不死的怪物,我怕你會怨我,明明這種無限的生命是一種無盡的絕望,可我還是把你拉進來……”

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臉伏在他肩膀上哭,“我知道你已經厭倦這無盡的生命,可我依舊自私地想要你陪我……”

李軒于哭,眼淚多半是假的,什麽生命無限絕望無盡,都是他矯情的苦肉計,這人在遇到他之前,不知過得有多潇灑,他們聯盟“皮孩子”不少,組團“禍害”人間。

這些人身強體壯身負異能,又擁有積攢百年千年的智慧與見識,仿佛開外挂一般,在人間如魚得水,創業開公司資産不計其數,玩轉各大洲。

至少目前,生命對于他們來說還有值得玩樂的地方。

饒是如此,他這話仍有一句擊中他心弦,怕他後悔,怕他埋怨。

從未後悔,更不會怨。

百年前他們相戀的年代并不太平,列強環伺,國內四分五裂,他在陳先生門下,當時還有一腔少年熱血,只不過普通人的生命脆弱到不堪一擊,學生□□必以獻血來祭,他亦獻出第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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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并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不老不死者,他也沒想到同他相戀四年李軒于身份竟神秘至此,不死者想要隐藏身份,普通人焉能窺得一角。

他是激進熱血的年輕學生,李軒于是冷眼看世事的不死者,那次大型學生運動前,他們正為不同的觀念冷戰,他在□□中丢了性命,死前只有輕輕喊一聲“軒于”。

他報了必死的信念,沒想到還能醒過來。醒過來的身體機能是死前的十幾倍,他能聽到五米開外人的竊竊私語,變得力大無窮,能夠一躍到樓頂,奔跑速度是獵豹的一半。

還來不及詫異,李軒于便坦白身份,解釋一切。他複活能與戀人長相厮守,仿佛是上帝砸下來的奇跡與驚喜,自然無比珍惜。

李軒于本想帶他出國,可他依舊關心國家的命運,只不過大廈将傾之際,即便他是超能力者,在不能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能做的亦有限,所幸能人志士甚多,國家從千瘡百孔走到今天如你所願的盛世。

即便不死者無國界,他仍記得自己是中國人,百年之癢之際,與李軒于分手後他離開歐洲移居澳洲更換身份,用了百年前他父母所取的名字,最終回到自己的國家,其中也有那一份內心深處歸屬感的牽引。

李軒于吻上他耳垂,叫道:“陳陳……”

俞星陳推開他,找到手機看時間,李軒于說:“給你請過假了。”

“跟誰請的?”

李軒于:“聞郗,他是廣豐總裁,我最近和他有合作。”

直接跟他大老板請假,怕是回到公司後會受到新一輪的矚目。不過他随便找一份工作找到江別的前任,命中率也有點高。

下床進浴室沖澡,裹着浴袍出來後李軒于已經将早餐準備好,對方還取一塊面包送進嘴裏。

“你不是說反正不會餓吃東西沒用嗎?”

他坐到另一把椅子上,拿起自己的那份吃,聽李軒于說:“吃習慣了,雖然不餓,但是不吃總覺得缺點什麽。”

窗外是高樓叢中冉冉升起的朝陽,身邊是重逢的前任,重逢不算,還有昨晚混亂的酒後一炮,俞星陳扶額嘆氣,他們都不是普通人類,雖然分手,但除了對方不會找第二春,基于這樣強烈的自信,他忽然叫道:“軒于。”

吃早餐的李軒于轉頭問他:“怎麽了?”

“希西卡為什麽會自殺?”

希西卡是一位白人女孩,俞星陳與她不太熟,這一百年他幾乎與李軒于膩在一起,很少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她喜歡上一個人類,想學你和我,坦白自己的身份後,對方起了歹心,設計活捉她。”

“那她……”

李軒于注視着他,目光柔和,“那次沒事,人類目前要想動我們,恐怕只能用□□了。不過,分手後她情緒不太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留遺書跳火山了。”

俞星陳沒說話,不是每一對人類與不死者都能夠善終,懸殊的壽命本是一道無解的題,任何不死者都不能自私地将正常人類拖入長生的泥沼,即便長生是從古至今人類的宏願,可長生本是扭曲的。

——

早餐後李軒于遵從俞星陳指示,送他到廣豐大廈。

“你還跟着幹什麽?”

電梯裏這人依舊黏在身邊,俞星陳皺着眉問他。

李軒于按總裁辦公室樓層,“找聞總,公事。”

到十六樓他要出電梯門,手臂被拉住,前任帶着一百分的認真說:“當年是你追我,現在換我來怎麽樣?”

李軒于恪守作為一名長生人士的原則,不與正常人類發生感情,以免造成無法預料的“事故”,故此當年十分抗拒,他追人吃了不少苦頭。如今換他吃苦頭,有一種風水輪就轉的快感。

李軒于雖然沒得到回應,但是沉默即默認。

他剛到座位沒多久,總裁秘書傳下來消息,二十分鐘後開會,趁此時間他給昨晚的失蹤人口江別打電話。

“我昨晚?哪睡得?當然是酒吧隔壁的酒店了,不過……”

“不過什麽?”

“我昨晚一時沒把持住,對方技術真的棒,我也醉的過分,所以就……”

“陌生男人?”

“也不知道長什麽樣,這人睡了老子還不敢露面,不過我以後沒臉再追聞總了,我這是出軌啊!”

俞星陳樂了,“你們分手了,你這算哪門子出軌?”

“之前是他單方面分手,現在我這邊也應該結束了。”

“不是你的戰術?”

電話那邊悉悉索索一陣,忽然喊道:“哎,我情人給我留了一張紙條……他電話……”

這二貨這麽沒譜,他瞬間不太想告訴他昨晚遇到前任的事。

同事喊他一起走,俞星陳挂了電話,準備紙筆,去二十三樓會議室開會。

大佬們還沒來,各部門同事互相打招呼後開始聊天。

“昨晚聞總和李總去喝酒了,咦不簡單,聞總這人怪高冷孤僻的,和這個看着更高冷更孤僻的李總,居然做了朋友?”

“大佬和大佬當然是朋友了,不過長生的負責人,居然這麽年輕,誰知道這位大佬哪裏人?”

“不清楚,挺神秘的,長生集團的大佬們向來神秘,我記得知乎有個帖子專門分析這個歷經百年屹立不倒的企業。”

一人激動地拍桌子,“哎這個貼我看過,長生集團起源于明朝,忘了是永樂年間還是萬歷年間,他們做貿易發家,後來清朝實行海禁,他們就遷居國外了,二十世紀初又回來。”

先前提起話題的人也很激動,“對對對,他們當時為中國捐獻了不少物資,抗日期間也為我黨提供物資,建國後得到領導人的支持,改革開放時,他們積極響應號召,成為第一批先富的人,一步一步成了今天的長生集團。”

俞星陳很想插話,他想說,長生集團明朝的時候叫做長生幫,起源于永樂年間,他們不僅是愛國企業,而且還是愛心企業,十分低調,旗下長生基金幫助全世界的弱勢群體。

可惜,作為長生集團的一員,他也很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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