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了車,段靜川打開了音響。是最近熱播的一部韓劇的插曲,原本就好聽,再加上環繞立體聲的絕佳音效作輔助,更是錦上添花,動人心弦。音樂容易讓人放松警惕,卸下防備。
“說說吧,我不介意再做一次你的情緒回收站。”
“今天,我丢了手機,丢了工作,還丢了男朋友。”
他毫無同情心地笑了:“都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可以馬上全部幫你找回來。”
葉明羽嗤之以鼻。
“手機我可以送你一部,工作我可以提供,男朋友嘛,你覺得我怎麽樣?應該不會比你的前任差吧?”
她白了他一眼:“我可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或許是曾有過一面之緣,在他面前,她很放松,并不拘束。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手機沒了可以再買,工作沒了可以再找,男朋友麽,下一個會更好。”
“一聽就是纨绔子弟的說辭。”
只有有錢人才會說,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這話真欠扁,因為她現有的困擾,都是因為沒錢所致。
段靜川不置可否地笑笑:“那好,說點實際的吧。我問你,你之前是做什麽的?”
“酒吧駐唱。”她老實回答。
他想了想說:“我有一個朋友,是經營夜總會的,‘皇庭’,聽過吧?那邊的收入應該不會比你原來的駐唱點低。我跟他打個招呼,你去那裏上班,怎麽樣?”
葉明羽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皇庭”她當然知道,清城首屈一指的娛樂城,酒吧只是其中一部分,走的是高端路線,出入其中的,都是土豪富翁,報酬何止不會比“沸點”低,顯然是要高得多了。
“你只要告訴我,去,還是不去。”
“去去去,當然去!”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對她來說卻至關重要,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份恩惠。
其實曾經歐陽珞辰也提出過為她換別的工作,卻被她拒絕了,并不是因為介意當時他眼裏流露出的明顯不齒,而是她不想讓他們之間變得不平等。在他面前,她想要保留一點可憐的自尊。
“那我算不算幫你解決了前面兩個煩惱?”
沒錯,去“皇庭”駐唱的話,買一個新手機就不會那麽肉痛了。
“嗯!”她重重點頭,心情豁然開朗,“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要怎麽謝我呢?不如——”
他忽然靠近,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因為速度太快,酒後神經遲鈍的葉明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事實上,剛剛受了他的大恩,他要親一下,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你耍流氓!”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罵人都罵得毫無底氣。
他大笑起來:“我可不是對誰都會耍流氓的。”
這話說的,敢情她還得謝主隆恩了?
段靜川忽而斂了笑,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表情:“其實,我有點想幫你把最後一個難題也一并解決了,可又怕太唐突,所以,只在你臉上親了一下,算是試探,你怎麽說?”
我怎麽說?她有種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的感覺,心跳得厲害。眼前這個男人怎麽看怎麽不可靠,可為什麽她會因為曾看見過他的眼淚,就莫名覺得,其實他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玩世不恭呢?他需要一個能拯救他的人。這一刻,她竟然有種想要溫暖他,讓他再也不會難過到要流淚的荒謬想法。
可就在此時,透過擋風玻璃,遠遠地,她看到了歐陽珞辰。他正在一邊打電話,一邊環顧周圍,不知道單手插兜的他是不是任何時候都能有這樣優雅從容的風姿。他竟然真的找到這裏來了。她的心忽然平靜了下來,像是在無邊苦海中發現了得以停靠的彼岸。
“我要走了。”
段靜川循着她的視線望過去:“那個人,是來找你的嗎?”
“嗯。”
她打開車門,剛跨出去一只腳,手腕就被抓住了。
“幹嗎?”
“留個電話給我,我好通知你什麽時候去上班。”
想想手機號碼可以補回來,就快速報了一串數字給他,随後又忙不疊地探出身去朝不遠處的歐陽珞辰揮揮手。
歐陽珞辰在看到她的同時自然也看到了這輛車,微微一怔,随即快步向她走來。
葉明羽下了車,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迎向他。
段靜川在看清來找她的男人樣貌時,就對這個僅有兩面之緣的姑娘産生了更大的興趣,真是有意思啊。他徐徐開着車,在經過兩人身邊時,放下車窗,沖着她道:“我剛才說的幫你解決第三個難題的提議,記得認真考慮啊,我等你。”
随後朝歐陽珞辰笑了笑,踩下油門,閃電般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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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人在外形上是否有吸引力,除了容貌之外,還包括身高、身材、氣質、修養和言行,甚至發型和衣着打扮,而眼前這個男人,毫無疑問将所有方面都涵蓋得相當完美。
歐陽珞辰的長相頗有些韓味,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更年輕,若不說是二十七歲,任何人都會認為,只是二十出頭而已。但同時,周身又散發着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和滄桑。濃濃的劍眉,單眼皮,目光清澈明淨而又深邃,唇形稍厚,好看且性感。
這麽久沒見,他還是那樣俊美卓然,氣場強大,如芝蘭玉樹般挺拔有型,總是能将黑白灰三色搭配演繹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再配上這副冰山面癱的臭屁樣,渾身上下都像是在跟人冷冷宣告——禁止靠近。
不過也正常,他是矜驕的貴公子,清城鼎鼎大名的歐陽家長子,且很可能是明空財團下一任掌權人。
再來看看自己,家裏窮困潦倒,債臺高築不說,自身也沒什麽太多可圈可點之處。可這并不是斷了他們可能的關鍵,關鍵是,他們不可以。曾經那麽近,可現在,即使近在咫尺,也像是遠在天涯。
葉明羽忽然後悔了,她不該去打擾他的,當初既然主動提出分道揚镳,就不該在早已失去聯絡的今天又讓彼此産生交集。
“怎麽回事?那人欺負你?”打量了她一陣,他蹙眉問。語氣一點都不溫柔,久別重逢的氣氛一下子沒了。
“怎麽可能!”果然不該給他打電話,她暗想。
“那他是誰?”段靜川的車早沒了蹤影,他還糾結在這一點上。
“一個朋友。”她含糊其辭。
“最好離他遠一點,他看起來不太安全。”
怎麽聽着似乎有點不爽?看來他很在意她有這樣的朋友。這算是吃醋嗎?葉明羽內心無端湧起甜意,可轉瞬卻被惶恐沖淡。如果他對她關心依舊,她現在選擇退避三舍還來不來得及?
見她不說話,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繼續問:“你遇到什麽難題了麽?他剛剛說的,什麽意思?”
說完又忍不住鄙視自己多管閑事,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啊。果然,就聽到她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用不着你管。”
沒說上兩句話,就開始冒火,從來不屑與人争鋒相對的辰少,到了這姑娘面前就是沉不住氣。不要他管,為什麽又要給他打電話?冷笑一聲就想挖苦她,可看她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樣子,再想起她電話裏的哭泣,又不忍心了,他承認自己舍不得她掉眼淚。
“好吧,剛剛一直打你電話打不通,說說看,為什麽哭?”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剛好有個重要的應酬,可一聽到她哭,他就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毫不猶豫地飛奔而來。他可以忍氣遂了她的願,管住自己不再去找她,可她來找他,他卻做不到置之不理。
“已經沒事了。別再問了好嗎,陪我走回家就好。”
她很少有如此示弱的時刻,見她一張小臉苦哈哈的不開心,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看了她一眼後,他牽住了她的手。她一驚,想要掙脫,卻被握得更緊,他蹙眉瞪了她一眼,最後她還是妥協了,溫順地任由他牽着。
就這麽一起走,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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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識于四年多前的一次生日宴。
那次是萬世昌的幺子萬幸二十歲生日,向來行事随性的他,當時在“沸點”打碟,跟葉明羽關系挺好的。但她不知道他有着無比矜貴的身份,以為他的生日不過是三五好友小聚而已,因此在受到邀請後欣然前往。沒想到,這生日宴如此盛大而隆重,讓葉明羽在傻眼的同時大開眼界,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
紅酒香槟晚禮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高貴優雅,衣着普通的她身在其中是那麽格格不入。不過她并不介懷,因為她知道萬幸隐瞞身份純粹是為了好玩,絕不是無聊到就等這一天故意讓她難堪,所以她不生氣。
可她的好心态,落在某些上流社會的人士眼裏卻是不折不扣的厚臉皮。有個高貴而又高傲的小姑娘——估計是萬幸的傾慕者,把她當成了想飛上萬家這棵高枝的麻雀,對她極盡冷嘲熱諷。無緣無故被侮辱的她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在語言攻擊這方面,經過麥可米多年的熏陶,也算是小有所成,輕描淡寫幾句就把對方氣得炸了毛。
當時歐陽珞辰就在不遠處,跟另外幾大氏族的年輕一輩坐一起,兩個姑娘的唇槍舌劍分貝越來越高,想不聽都不行。其中一個他自然認得,是段家的小姐,而另一個,則完全陌生。陌生姑娘嘴裏蹦出來的詞彙量之豐富、語言之刁鑽讓人咋舌,把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