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一整個上午的充足睡眠讓蕭銳在入住俞家的第一個晚上繼續沒能很好的入睡。當然，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每當想到自己此刻躺在昨夜俞允同還睡過的床上，他就亢奮起來。

大概在淩晨的時候，蕭銳聽到房門外的動靜。他擡頭望過去，便發現從半掩着的門外探進腦袋的小睿。

蕭銳朝對方招招手。小睿很快走進房間。

“爸爸讓我多多照顧上校。我正好起來喝水，就過來看看。你要喝水嗎？”

“我不需要。謝謝你，小睿。”

小睿擔憂地打量蕭銳：“你怎麽醒着？因為疼嗎？”

“沒有。我只是白天睡太多了才睡不着。不用擔心。”

小睿稍稍放下心來，然後靈光閃現，想起一個主意：“上校你睡不着的話，我給你講故事哄你睡吧？”

蕭銳輕輕笑了笑：“小睿你趕緊去睡吧。”

小睿鄭重又用力地搖頭：“我要照顧好上校。雖然沒有上校爸爸也完全不會受傷，可是爸爸說了，上校是會救人的英雄，我們要好好照顧英雄。”

如果沒有“雖然”那一句，現在蕭銳會挺開心的。

“小孩子睡得少會長不高的，你去睡吧。”不管怎麽說，蕭銳不想耽誤那麽小的孩子必要的休息。

然而，小睿的立場卻那麽堅定：“長不高也可以當男子漢的，但是答應了爸爸好好照顧你，如果我做不到，我就當不了男子漢。我要留下來陪上校。”

蕭銳居然在這場談判中敗下陣來。

他小心往旁邊挪了挪，示意床邊的男孩上來。

小睿開心地手腳并用着爬到床上，他沒忘記自己任務，相反，相當認真專注。“上校，你想聽什麽故事？”

蕭銳心中一動，借機說：“我想聽你爸爸的故事。”

顯然小睿平時的故事裏不包括這一個，小男孩有些傷腦筋地抓了抓腦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爸爸。”他試着用故事的通用開頭，想了好半天後忽然靈機一動，開心地繼續說，“他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小睿！”

很清楚自己等不到“他第二喜歡的是他的蕭銳”這樣的劇情，蕭銳幫忙小睿将這個故事的發展推進到他更關注的地方。

“小睿，你爸爸有女朋友嗎？”

小睿立即搖頭：“爸爸沒有女朋友。爸爸說了，他要專門當小睿的爸爸，他不當別人的男朋友。”

蕭銳注意到那麽說的小睿并沒有因為自己父親的全心全意而單純高興，事實上，他看起來有小小的憂愁。“小睿，你在擔心什麽？”

小睿為難地低聲說：“我怕只有我一個人疼爸爸不夠用，我想有人幫我一起疼爸爸。”

“那以後我幫你一起疼你爸爸。”

聞言小睿猛地擡頭，第一時間他驚喜地笑起來，但很快就搖着頭自己否定掉：“可是你有男朋友，沒辦法當爸爸男朋友。”

“我已經沒有男朋友了。現在，我好好努力當你爸爸男朋友，好不好？”

小睿開心又甜蜜的笑起來，他還有那麽一點點害羞，低下頭輕輕說：“那爸爸，上校，還有小睿，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在此之前蕭銳并沒有想太多，可是那樣的生活好像早已在那兒等着他，他擡頭輕易便能見到。“小睿喜歡的話，”他說，“我們可以再養一條狗。”

小睿眨着有些沉重的眼睛期待地問：“到時候我們能繼續叫它上校嗎？”

雖然很無奈很無語，但蕭銳忍不住笑了。“只要小狗沒意見就行。”

小睿終于低擋不住睡意，抱着蕭銳的手臂，他慢慢閉上眼睛。

蕭銳替身邊的小男孩蓋好被子。接着，他轉頭看了一旁的嬰兒監聽器一眼，他不确定俞允同是否在聽，但不管怎麽說，輕聲說了一聲“晚安”，一邊想着遲早我們不會隔着監聽器，他一邊閉眼就寝。

由于俞允同的殺青戲出現意外，劇組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重新布置檢查現場，之後，在蕭銳入住俞家的第二天，俞允同被召回重拍那場爬窗戲。

按照蕭銳的脾氣，他本想直接要求俞允同別拍，但思索再三後，終于決定自己沒必要在改變不了對方決定的情況下平白惹對方生自己氣。所以他派了一個助理，幫不方便出門的他直播拍攝進度。因為是工作日，一早小睿被乖乖上幼兒園去了，蕭銳被獨自留在俞家，用秘書特地送來供他辦公用的電腦看助理給他拍攝的片場現場。

本來以為會花很多時間的拍攝工作實際一條便過。布景道具沒有出問題，俞允同一氣呵成完成所有動作并把一段上百字的臺詞說得一字不差。導演滿意喊“卡”的時候，俞允同正式殺青。

坐在家裏沙發上的蕭銳愉悅地想，路上不堵車的話，俞允同能趕回來和他一起午餐。然後，他聽到有工作人員讓俞允同留下晚上一起吃一頓去。蕭銳惱火地瞪向那個工作人員，想記下這個人是誰，以便日後讓他破個産什麽的，就在這時，直播中斷。

蕭銳沒想到自己的助理那麽實在。的确，當初他布置的工作只是直播這一幕戲的拍攝，但是——

你怎麽能在我那麽擔心俞允同不回來陪我午餐的時候結束直播呢！

蕭銳立即撥通助理的手機。

“讓俞允同立即回家。”電話一通他便吩咐。不過下一秒，他趕緊改口，“不用說了。”免得俞允同回來罵他有什麽權力發號施令。

助理的聲音很快從電話裏傳來，他詳細彙報：“蕭總，剛才俞先生和同事說要趕回家，好像家裏有一條叫做上校的狗等着投喂。”

蕭銳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心還是生氣。“行了。”他挂斷電話。

手機剛切斷通話，鈴聲便響起。蕭銳看了眼屏幕，在發現是自己那個偵探朋友打來電話後冷下表情，按下接通鍵。

他需要聽到一個名字，然後讓那個名字的主人付出代價，從此連想都不敢想傷害俞允同的事。

——然而，出乎蕭銳意料的是，從來能幹并且高效的朋友這一回沒能告訴他那個人的名字。

“本來我以為遇到了內行，雖然那落水管一看就是被人為破壞過，但整個過程沒有留下一絲破綻，也沒有半個指紋，讓人根本無從追查。不過，後來我終于找到一點點所謂的痕跡。”

“說結論。”

“你總是那麽沒耐性。這件事說來話長。”

“你沒能力長話短說？”

“好，有本事你幫我數字數，我能在一百個字內說完——片場後門有個路面監控鏡頭大概是拍到了什麽，我發現有一段視頻被替換，關鍵是，我請黑客朋友幫忙，雖然沒法還原視頻，可發現那段視頻首先在當天晚上10:32的時候被人入侵服務器拷貝下來，然後12:16時，被同一臺電腦操作替換。”

蕭銳心中一動。聽對方之前說辭，蕭銳也以為要對付俞允同的人可能做事很幹淨，可是，這段監控視頻的處理手法讓他意識到事情可能恰恰相反。手法幹淨的不是作案之人，而是先于他調查的那個人。畢竟，如果是作案的當事人，他根本沒必要首先查看視頻，然後才在兩個小時後消除證據。

“我知道了。”蕭銳簡單說，他在挂斷電話前又補充了一句：“超過一百字了。”

電話另一端的人怔了下，不服氣地反駁道：“我可沒超。再說了，你能數清嗎？”

“超了。”蕭銳不容分說地重複，然後不給對方繼續争辯的機會，他直接挂斷電話。

在等俞允同回家的過程中，蕭銳又整理了一遍手上所有的線索。

首先，有一件事已經是再明确不過的。那就是，作案的人究竟是誰。

被處理過的視頻是片場後門的路面監控，任何人出現在這一監控視頻中都很正常，照理根本不能用以證明被拍到的這個人在片場做了什麽——除非，那個人當天根本不該來片場，并且所有人以為當時他不在。

有誰擁有這樣的關注度，并且當天不在的？

蕭銳第一時間便能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柯長亭。

其實蕭銳是不會在意柯長亭感受的，但他怕俞允同同時看到自己和柯長亭會回想起那些不夠喜聞樂見的經歷，然後不給他好臉色看，所以，在決定探班俞允同殺青戲時，他便讓劇組确認了當天沒有柯長亭的戲。

然後，那天不該出現在監控畫面裏的人，應該出現在了那裏。

這也的确是最可能的情況，柯長亭有足夠動機，而他又是對什麽事都特別放不下的性格。如果蕭銳是法官，這個案件可以說已經定罪。

不過，話說回來，查看監控視頻，然後又進行了掉包的人，那會是誰呢？

那個人又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