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蕭銳順利地登堂入室。

人生就是如此充滿戲劇性,昨天醫生宣布蕭銳肋骨骨折,接下來至少三個月要好好靜養時,蕭銳心想就你這醫術,醫生你怎麽不回家賣奶茶?現在,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那是遇見了上天賜給他的神醫。

——俞允同居然把蕭銳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俞家父子家一共只有兩間房間兩張床,小睿的小床是不可能擠下一個成年人的,客廳的雙人沙發也頂多躺半個俞允同,這意味着俞允同沒有其他選擇,他只能睡……

“我會睡在天臺的那個小房間裏。”俞允同如此說明。

蕭銳愣了一下。“天臺?”

“是啊,天臺有個房間,之前你見過的我那個朋友就住那兒,正好還新鮮,不用特地收拾,我可以直接用。”

蕭銳忍不住皺眉:“你和你那朋友一起睡?”

“他已經回去了。”

這個答案讓蕭銳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他還是能輕易找到令自己不滿的事情:“你睡那麽遠,萬一晚上我有需要怎麽辦?你就是這麽照顧我的?”

俞允同絲毫不介意蕭銳态度,相反,他正中下懷從房間床頭拿起一個小小的電子産品,笑着向蕭銳介紹說:“這是昨晚我和小睿一起找出來的,小睿小時候用過,現在正好可以給你用。”

蕭銳有不祥的預感。“什麽東西?”

俞允同隆重介紹:“這是嬰兒監聽器。”

“……我用這種東西适合嗎!”

“如果你餓了或者想喝水,你可以直接對着空氣說出你的需求,不需要像嬰兒那樣哭。”

蕭銳瞪向說得一本正經的人,他開始懷疑,如果自己有個小拖油瓶,鑒于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小拖油瓶一定會被小睿欺負,而絕對沒有欺負小睿的能力。

這時候,大概俞允同終于覺得蕭銳有些可憐,他嘆了一口氣,好聲好氣提醒蕭銳說:“你那麽好一個人,就不能學會好好說話嗎?為什麽每次非得那麽兇的罵人?”

蕭銳含冤莫白。

……我哪有兇,哪有罵人?

就好像聽到蕭銳的心聲,俞允同肯定告訴他:“你的臉看起來總是兇巴巴的,還經常批評別人。”

一旁的小睿湊到倚在床頭的蕭銳耳邊說悄悄話,“爸爸脾氣不好,你得順着他。你看,我每次都會讓讓他的。”他真情實感地沖着蕭銳一個勁點頭表示自己平時有多辛苦。

顯然能聽到小睿說辭的俞允同忍笑揉了一下小男孩的頭頂。“小睿,時間不早了,乖乖去洗澡。”

小睿立即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Yes,sir!”他在離開之前繼續和蕭銳咬耳朵,“你學我這樣乖乖的,爸爸會喜歡你的。”

看着小睿跑出房間,蕭銳有些焉,他沒想過原來自己如此不讨人喜歡。那麽多人争着搶着要爬上他的床,他還以為自己很搶手。“除了這個,你對我還有其他什麽不滿?”在小睿離開後,他問。

俞允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房間裏沒有椅子,他在床邊輕輕坐下,忽然另起話題:“我能給你講講我的事情嗎?”

“可以。”

聞言俞允同直入主題:“我的中學有輕微的欺淩現象。因為我比較瘦小,所以當時成為了欺淩對象之一。那時候大多數的欺淩都還好,不過有一次,他們過分了。”

蕭銳不自覺緊着聲線問:“他們做了什麽?”

“細節無關緊要,總之,那是隐射性的欺辱,加害者是一些男生,這導致我從刺激生理上排斥同性戀。”

蕭銳不自覺握緊拳頭,身體也本能繃緊,從床頭坐起,他冰冷開口:“告訴我那些人的名字!”

相對蕭銳激動的反應,俞允同只輕描淡寫笑了笑:“其實這也不全是他們的錯。是我的懦弱縱容了他們的嚣張,而且他們也沒有實施實質的傷害,更多是一些言語和隐喻的動作侵害。”

蕭銳猜想對方在安撫自己,但越聽他越是忍受不了內心燃燒的怒火。“你不告訴我他們的名字也沒關系,我會找到他們,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們已經付出代價了。”俞允同向蕭銳保證,“那時候我痛定思痛,意識到被欺負只默默忍受是不行的,于是去學了各種格鬥術。”說到這裏,他嚴肅告訴蕭銳,“這件事你千萬不可以告訴小睿,這是極壞的榜樣。為此我直接被學校休學,因為,我折斷了六根手指,其中有兩根屬于同一個人。”

蕭銳認為一百根手指都不足以讓那些欺淩者得到應得的懲戒,但他沒有表達自己觀點,他準備回頭偷偷找那些惡棍算賬去。

俞允同端詳了一番蕭銳的臉,他看得出蕭銳想法,為此不覺苦笑了一下:“其他他們并沒那麽壞,相反,我對他們做了更壞的事。現在想想,我自己挺後悔的。”

“你做了什麽?”

“那時我很生氣,認為我被學校休學都是那五個男生的錯,加上被休學整天很空,我沒事就光明正大跟蹤他們。但凡他們做些不好的小事就冒出來修理他們一頓。到後來,他們什麽都不敢做,但我還是故意一次次忽然在他們面前現身吓唬他們。他們本性其實都不是很壞的,但我害了他們,有兩個人因為我變得特別膽小懦弱,長大後他們成了那種公司裏最軟弱最容易被欺負的小職員,”說到這裏俞允同歉疚地嘆了一口氣,“是我影響了他們的人生。”

實際,蕭銳認為,影響是雙方的。應該也就是那五個男生,讓俞允同成長為現在這樣一個人。不過幸好,俞允同的改變并不壞。蕭銳慶幸着想,随即,他注意到一件頗為微妙的事——

“你甚至知道他們長大後的情況?該不會是明目張膽跟蹤了他們十幾年吧?”

蕭銳的猜測讓俞允同失笑搖頭:“當然不可能。我不是那麽有毅力的人。主要那個被我折斷兩根手指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後來他主動和我成了朋友,我們還當了同事。從他那兒我聽說他那些死黨的情況。”

蕭銳思索後皺眉開口,“幹嘛要和那種人成為朋友?”他強硬要求,“趕緊斷交。”

俞允同難得沒有介意蕭銳的無禮語氣,他平靜搖了搖頭說:“我已經沒有機會和他斷交,因為他死了,為了救我,他死了。”

蕭銳怔住。

俞允同緩緩說下去:“他臨死的時候只是希望我騙騙他,但我不會說謊,所以我告訴他,我不可能喜歡男人,不可能喜歡他。”

蕭銳這才意識到俞允同想要表達的是什麽。

之前其實俞允同已經點題。他告訴蕭銳,因為不愉快的經歷,他排斥同性戀。那時蕭銳光顧着在意那些不愉快的經歷,一時沒注意俞允同真正想表達的。而現在,繞了一圈的俞允同再一次明确說出自己的主題——

他不可能喜歡男人。

——所以,他不可能喜歡蕭銳。

良久的沉默後,蕭銳反問:“你曾告訴我小睿的父親是同性戀,你在騙我?”

俞允同不假思索搖頭:“我沒有騙你。小睿的生父的确喜歡男人。”

蕭銳微微吃驚地擡頭望過去,“小睿不是你親生的?”因為意外,他沒能很好控制音量,在意識到小睿可能聽到後警覺地往門外望去。

見狀俞允同了然地微微笑了笑:“不用擔心,小睿自己知道。就像之前我說的,小睿問過他從那兒來的問題。雖然他可能不是很懂,但我有好好說明過,他也接受得不錯。”

蕭銳則接受困難,他依舊難以置信,在也不知想了些什麽後試探問:“你是小睿的繼父還是養父?”

“其實我是小睿的舅舅,不過,現在我是他的養父。”

“他是你妹妹的孩子?那你妹妹呢?你是不是沒結過婚?”

“我妹妹年輕不懂事的時候有了小睿。現在她則有自己的家庭和其他孩子。當然,每年她會來看小睿,她和小睿關系還不錯。”

俞允同很耐心回答了蕭銳一部分的問題,然後直接忽略另一部分。

蕭銳想要繼續追問,洗完澡的小睿在這時跑進房間求表揚。

“爸爸,我自己洗好澡了。”

“來,過來讓爸爸檢查一下洗得幹不幹淨。”

俞允同說着伸出手來,把小男孩咯吱得拼命咯咯笑。跟着一起笑的父親在滿足後一把抱起小睿,轉向蕭銳:“和上校說晚安,然後你該去睡了。”

小睿聽話地轉頭望向蕭銳說:“上校你受傷了,要多多休息。我也去睡了,晚安。”

“晚安,小睿。”蕭銳回答道。他道別的對象只有小睿,結果,俞允同抱着小睿一同走出了房間。

望着對方的背影,蕭銳很想張口問“你就是這麽漫不經心的照顧我這個傷患的嗎?”但他怕惹俞允同生氣引來又一波欺淩,最終沒敢吭聲。

除了靜躺休息之外也的确沒有其他需求的蕭銳在被獨自留下的房間裏慢慢閉上眼睛,他等了一會兒,等到覺得這時候俞允同應該差不多已經安置好小睿到天臺的房間休息,對着那個嬰兒監聽器,他緩緩開口。

“我還沒有告白你就拒絕我,你以為我會接受嗎?”蕭銳一字字說,“你最好給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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