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跟他又不熟
江安總覺得安心心心這個ID有些奇怪。
之前聊天的時候他猜她是個甜甜的小女孩兒,可刷了兩天競技分,兩人說話的時候江安偶爾又會覺得是不是號主交給冷漠代練了。
他打掉了最後一個小boss,看到隊友共享任務面板的“(1/1)”,準備換號打競技場。
情況還是和前幾天一樣,江安想打的配置約不到人,他無意識地嘀咕了幾句,就看到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安心心心又給他發了微博條私信,說是自己可以換號,換個飛星治療,治療量大一些,能打他需要的配置。
他于是關了麥,長腿一蹬椅子向後滑出去半米,仰頭問房間裏的江樂,說:“打3V3呗?”
“好啊!”江樂幹脆利落地從另一個地圖跑了過來,進隊看到這個陌生的飛星治療,多嘴問了一句:“這誰啊哥。”
“剛剛那個碧心,她換了個飛星治療,我們打試試。”
“哦好,我去倉庫取個裝備,馬上來。”
彈幕看到江樂進隊也都在問他是誰,江安思來想去還是沒說這是弟弟,開麥回應道:“叫了個朋友。”
安心心心在隊伍頻道打字:你好,我是安心心~
江樂一邊捯饬裝備一邊也打字回她:你好呀,我是心安的朋友。
下午這時間段排隊的人比較少,三個人排了半分鐘才排進去,江樂從來都玩的憑樓,正好和江安的雲隐出配置,打得倒也順利。
這一把打到後半程,安心心心落英群加技剛按下去,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接下來是接近30秒的真空,趕緊跑到了江樂身邊去站着。
江樂剛切了遠程配合江安打集火,看着安心心心一言不發站在自己身邊,輕咳兩聲引來江安目光以後朝着屏幕擡了擡下巴。
“你可以開麥說話,要技能的話。”江安開麥說着,一邊熟練接控一邊把對面治療推了出去,江樂默契地配合他打了一套爆發,對面血線直接崩塌。
然後他食指在鼠标上點了點,看了看自己游戲角色身邊那個小蘿莉,果斷地往她身上套了一個免傷。
Advertisement
免傷剛開始倒計時讀條,對面兩個dps孤注一擲砸在她身上的大就廢了。
“可以啊,這意識和職業選手差不了多少了。”江安看着屏幕上的勝利字樣,關了麥笑着問江樂:“你怎麽知道我們治療是找你要免傷了?萬一給錯了,這麽大一個技能豈不是很虧?”
江樂摘了一邊耳機,說:“她沒什麽技能了,對面肯定也就等着她真空呢,這時候我倆身上一個免控一個六十的減傷,打誰都不劃算吧?”
“那不一定,如果我是對面,我就繼續打你,肯定不會對這樣一個飛星治療下手。”江安卻道。
飛星治療瞬間承傷超過自身血量的40%就會觸發懲罰機制,這不是飛星門派自帶的,而是安心心心用了這樣一個提升防禦屬性的配飾。
但這配飾很難做,算是踏月競技系統職業平衡的産物,也正是由于它太難做,現在普通玩家很少有,對面dps根本沒想到這“致命”一腳會把自己踢死了。
想到這裏江安就越來越好奇這個安心心心到底是“何方神聖”了,她從不開麥說話,就連打字發言的風格都不統一,最重要的是真有那麽點兒視金錢如糞土的意思,刷起禮物來的時候就像這直播平臺是她家的,一點也不手軟。
江樂跟着又半開玩笑問他:“什麽樣一個飛星治療啊哥,她身上還有什麽隐藏加成嗎?”
“隐藏加成......估計就是太有錢了吧——開了啊。”
“那這加成還挺無解的。”
因為打得十分順利,原本做完日常江湖日常就要下播的江安借着一直連勝,一口氣把江樂那個號的競技分拎到了1500分,自己也是超過了1800分。
五分鐘休息的空檔,他喝着水在踏月語音平臺的房間裏開麥問安心心心:“你還繼續打嗎?”
安心心心:再打一會兒吧,我等會兒就有事情要下線了。
“那行,那就打到七點吧。”
最後一把打完七點五分,江樂趿拉着拖鞋從房間裏出來,一手搭在江安椅子扶手上,一手撐在桌上歪着腦袋看江安,說:“哥,這個安心心心好像挺會玩?”
江安伸了個懶腰,沖他點點頭:“我就感覺這人不是她似的,前幾天玩得真的不怎麽樣,就像個萌新。”
“啊?那這也差太多了吧!”江樂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看電腦屏幕,意外發現安心心心在游戲裏密聊他哥,正誇自己,“哥你看,她還誇我!”
【安安的落英】:這個憑樓是誰啊安神?他玩得挺好的呀!
江安把江樂推開些,在對話框裏回複到:我一個朋友,還行吧,哈哈。
江樂随即撇撇嘴:“哥你說話的語氣好像一個直男。”
“我直不直你不清楚嗎?”江安笑道。
“哥,要是這個小姐姐真的喜歡你怎麽辦啊,你是不是得早點告訴她‘別愛我,沒結果’?”
“......今天的藥吃了嗎?”江安一把拽了江樂的手臂将人扯開,往身後推了推,催促道:“沒吃快去吃!”
江樂于是乖巧地去倒水吃藥,江安輕咳兩聲,有些不自在地活動活動手腕,還是打字回複安心心心:他肯定也不打職業,我倆就是随便玩玩。
“随便玩玩?”
夏堯嗤笑一聲,靠在沙發上看着江安直播間畫面上的對話,一手拿筆在手邊的筆記本上把剛才記錄的那些數據畫了個圈,他沉思片刻又把秦松叫了上來。秦松站在他身後,他餘光瞥了眼下面的青訓生,對秦松說:“跟大家說一下七點半訓練。”
“好。隊長,你還沒有吃飯吧?”秦松走出去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問夏堯。
夏堯彎腰從抽屜裏拿了桶方便面出來,一邊抖着調理包一邊說:“再跟大家說一下今天的訓練內容,按照之前你們寫上來的自己的報告,切磋的時候最怕遇到的職業,今天就玩這個。”
“啊?”
“但是你今天不跟他們一起訓練,我給你找了個高級‘陪練’。”夏堯往方便面桶裏接了開水,随手把平板壓了上去,問秦松:“李教練說什麽時候過來了嗎?”
秦松拿手機出來看了看,回答道:“教練說還在開會,等下再過來——隊長,我...我跟大家一起訓練就行,我......”
夏堯面無表情地在本子上寫了個ID,撕下來推到秦松前面,語氣平淡道:“新賽季踏月制定了新的積分機制,各個俱樂部都在組建二隊,二隊今年應該都能上大賽。
“你基礎不錯,就算現在一隊進不了,二隊肯定沒問題,而且今年新增了五個俱樂部,你要是真的想打職業,就不要待在舒适圈。”
夏堯說完這話,秦松低着頭上前一步,把紙條拿在手裏看,兀自把那ID念了一遍,“小樓東風?”
“今天下午江安直播間的憑樓,和你同職業,五區。”夏堯說。
江安剛剛洗完澡回到電腦前面準備開攝像頭,江樂房間裏就傳來了乒乒乓乓一陣響動,他回頭去看,正巧見江樂瞪大眼睛從裏面跑出來撲向他,嘴裏還慌張地嚷嚷着:“哥哥哥哥!你快去看!”
“怎麽了這是......”江安被江樂抓着手腕拽進卧室,再被江樂一把将他推到電腦面前,擡頭就看到游戲畫面上有一個切磋請求,而請求切磋的正是昨天的那個“折花枝”。
江安皺着眉頭嘀咕幾句坐在椅子上,打開了折花枝的資料,“夏堯的號是清和夏,選手們的固定ID是全服都能上,這個折花枝應該是他昨天借來的——你去他直播間看了嗎?”
“他沒開播。”江樂把手機拿起來給江安看,又說:“哥,你說他是不是知道咱倆是......”
“他知道什麽?”江安瞥他一眼,“我跟他又——又不熟。”
江安幹脆地點了拒絕,放下鼠标出了江樂房間,可還沒走到自己電腦面前,又聽見江樂喊了一聲:“哥!他又來了!”
說好是休息到七點半的江安的直播一直到了八點都沒開,群裏管理員來問他,他只簡短地回了個“馬上”,拍拍江樂的肩膀,道:“這肯定不是夏堯,應該是他們青訓生,你輕松點兒打,累了就直接下線睡覺。”
江樂卻一點也不敢放松警惕,對面的打法雖然确實和夏堯差了很多,但實力也是不容小觑的。男孩子的自尊心燃燒起來,死死盯着屏幕,那認真的模樣讓江安看得怔在原地,忘了自己這是要出去繼續直播,又在他身後站了許久。
“哥,沒事,你先去直播吧,我肯定不給你丢人。”
江安失笑,揉揉他的頭發說:“那肯定,我弟弟就算是亂打也不會給我丢人。”
原本是當了秦松幾把“高級陪練”的江樂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對面和他切磋的那個“折花枝”打到一半就換了人——此時李臻和一臉嚴肅地坐在秦松電腦面前,操縱游戲角色躲開對面飛過來的一把扇子,咬牙道:“随便玩玩?我就知道江安嘴裏十句話只有三句是真的。”
“我讓這人給秦松當陪練,你怎麽搶着去給人家當陪練呢?”夏堯譏诮一句,又說:“你要是沒和江安打過瘾,你就多盯着譚啓,讓他再快點。”
“昨晚江安和你打的那把我看了,他也不是消極應戰吧,”李臻和看着切磋勝利的字樣,終于是唇角松動,舒了口氣說:“今天一整天游戲論壇有一半的帖子是昨晚的事情,你和江安那些恩怨都被扒了出來,我聽魚兒說他還想辦法做了公關,今天居然沒打電話罵你?”
夏堯雙手環胸站在李臻和背後,輕描淡寫地說:“我和他有什麽恩怨?”
“什麽恩怨?”李臻和看夏堯轉身上了樓,也起身跟了上去,“不是一直有人說你以前在我們那俱樂部青訓營待了一年,就是江安故意的麽?沒這回事?”
夏堯沒答話,上了樓往椅子上一坐,兩條腿擡起來搭在腳踏上,銀色的鋼筆在指間轉了幾圈。他看着沙發上的李臻和,耳邊忽然一陣嗡鳴,像是又聽到了拿到第一個冠軍的時候,記者圍着他采訪,周圍全是嘈雜的人聲和快門聲。
他拿第一個冠軍的那場比賽,江安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沒有參加。事後他看到江安的采訪,有記者問江安有沒有後悔把他這樣一個種子選手放走,那人臉上若無其事的表情确實讓自己咬牙切齒了一陣子——但也只是一陣子,不到三個月就傳出了江安和DP醉酒踏歌“和平分手”的消息,他的注意力也因此轉移。
也是那時候,為了從當事人最親近的人身上打聽這條消息的真實性,他和李臻和認識了。
“後來江安走了之後我們才聽說,那時候走的一批青訓生裏有你。”李臻和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走到夏堯面前的桌前坐下,接着說:“要我說,如果是因為這些個人恩怨,你現在這麽針對江安,那還真的沒必要。”
“我沒有針對他。”夏堯難得辯解。
李臻和顯然不信,他笑笑又說:“咱倆共事得快三年了吧,從隊友到教練,你什麽人我不清楚?——旁人怎麽不見你這麽上心?你對江安複健的關心程度甚至超過了俱樂部要培養二隊的事情。”
夏堯手裏的鋼筆啪嗒一聲掉落在桌面上,彈起來又落在鍵盤,把休眠狀态的電腦喚醒,李臻和餘光瞥見屏幕上江安直播間的畫面,擡手在顯示器背後敲了敲,說:“譚啓和江安聯系過了。”
“他怎麽說?”夏堯立刻問。
像是抓着夏堯的什麽把柄了,李臻和嫌棄道:“你看看你,要我說,你這桌上差面鏡子,讓你看看自己現在什麽表情。”
“你快說,江安怎麽說的?”
李臻和點了根煙,煙霧中眯着眼睛看了看夏堯,仍是笑問:“真想知道?”
夏堯臉一沉,沒答話,李臻和就又開始了。
“你跟我說說你為什麽非要江安進沉煙冷,是不是因為就想看他在大賽上輸給你,好報了當年的雪藏之仇?”
“李臻和,你說不說?”
“啧,聽你喊教練時間長了,怎麽你這喊個全名我還有種被OT的緊張感呢夏隊。”李臻和把煙灰缸拉過來抖落一截煙灰,慢條斯理地把領帶扯開一些,說:“你倒是休息好了,因為你這幾天鬧這些事,俱樂部開了好幾次會,我累得夠嗆——夏堯,我們玩兒游戲的,職業生涯是很短暫的,能打十年的人太少了,先不說踏月電競才五年,就這五年挺多挺好的選手也都退了,你年輕,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還差一個SOLO賽冠軍你就能創造踏月電競最好成績,以後踏月的競争會越來越激烈,新老交替越來越快,那時候你的成績将會是無人超越的,你明白嗎?”
夏堯聽他說完,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後冷聲說:“李臻和,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