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是真的好用

江安确實沒想到,平時話那麽少并且讓他當着面兒給自己撒個嬌都做不到的夏堯,說起情話來真的是毫不含糊。

兩人面對面吃了個早餐解除了晨間“警報”,收拾袋子的時候江安說:“看來你愛吃的跟江樂差不多,下回給你買包子。”

夏堯笑笑不說話,剛把袋子扔進垃圾桶,一擡頭就被江安捏住了下巴,然後江安迅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若無其事地哼着歌擦桌子。

兩人收拾完出門,車開上了繞城高速,夏堯看江安用手機連了車載藍牙放音樂,還跟着唱了出來,笑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江安把聲音關小了些,說:“看見你高興。”

夏堯有些不自在地別過了頭,生硬地轉移話題:“等會兒你準備跟我爸聊什麽?”

“我都聽你的。”江安抱着雙手側身看他,“你說讓我聊什麽,我就跟叔叔聊什麽。”

“......我爸是要跟你聊,不是跟我聊。”夏堯糾正他。

“濮瑾是個商人我知道,心心,那份十年的賣身契我仔細想了想是不能簽,昨晚我跟老李聊過了。”

心心就心心吧,管不着了。夏堯心想。

“且不說濮瑾不會放人,但我起碼得在沉煙冷打完第五賽季,你說呢?”江安又說。

夏堯伸手把空調的風關小了些,點頭道:“嗯,我昨晚也想了這個事情,你是不能扔下他們幾個說走就走。”

“如果今天能說服叔叔繼續運行寒江映雪,那是最好不過。”

“我說過了,”夏堯偏頭看了江安一眼,轉回去唇角微微上揚地看着前路,“我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平衡好,就算我爸不答應,覺得寒江映雪再也沒有了價值,我也不會放棄它的。”

江安盯了他片刻:“那就給叔叔看看價值,寒江映雪是你這麽多年的心血,哪能說沒價值就沒價值——

“你不就是寒江映雪最大的價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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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仁公務繁忙,只能在總部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和兩人談,江安跟在夏堯身後由秘書帶進了辦公室,桌上還有茶水沒來得及收走。

“坐那兒,別站着。”夏仁扯了扯領帶喝幹了茶杯裏最後一口水,杯子遞給秘書:“兩杯橙汁。”

夏堯看了江安一眼,馬上說:“只要一杯橙汁——”

“沒事,就橙汁吧。”江安擡手把夏堯的手臂壓下來,轉而對秘書說:“麻煩了。”

夏仁兩手交叉搭在桌上,看着江安笑了笑,說:“江安玩游戲玩了挺長時間了吧?”

看着夏仁意味不明的笑容,江安實在判斷不出他到底想說什麽,斟酌過後回以同樣禮貌的微笑,答道:“嗯,玩游戲玩了好幾年,打比賽打了三年。”

“要我說你們這——”夏仁說着看了看夏堯,到嘴邊的話又改了措辭:“你們這些年輕的電競選手,總得為以後謀點出路,想想以後該幹什麽,對吧?”

江安點頭,從善如流地應他:“叔叔說得對,所以現在我們應該多打幾場比賽,多拿獎金。”

夏堯伸手接了秘書端進來的兩杯橙汁,輕輕放在江安手邊,默不作聲地戳了他一下。

“之前就聽夏堯說過你,說你什麽來着......哦說你是他打電競的目标,還說你——”

夏仁話說了一半,夏堯就語氣急促地打斷了他:“爸,你時間也不多,我們抓緊時間吧。”

江安挑挑眉沒說話,只微微笑了笑。

“也是。”夏仁翻開面前的一個文件夾,一邊翻閱一邊問:“你隊裏突然走了三個人,是因為沒錢了?”

對于夏仁的一針見血,夏堯也沒有選擇回避,解釋說:“有一個退役,兩個轉會了——但不全是因為錢。”

夏仁接着又問:“我聽說之前你在那個青訓營待了一年的時間都是因為江安?”

突然被點到名的江安笑容僵在臉上,正要分辯一二的時候夏堯卻搶先道:“他不知道我在青訓營,不是他的問題,是——”

“是檐下雨。”江安在他手背上按了按,對夏仁說:“檐下雨有個隊員跟我有私人恩怨,轉會前他是我們青訓營的,後來檐下雨利用這一點造謠說醉酒踏歌對新人太苛刻,夏堯那時候就是新人,也不能說什麽,這些事我也是前陣子剛搞清楚。”

夏仁不置可否,沉吟片刻笑道:“你們都顧着比賽了,很多商場上的東西你們都不懂,當初堯堯給我下了保證說一定會帶寒江映雪打出個樣子來不讓我吃虧,我就知道他要在這件事上吃大虧。”

“借錢給濮瑾是我沒考慮周到。”

“你知道我在說這件事?”夏仁又笑,他站起身走到茶盤前燒了水,說:“爸爸都跟你說了,讓你回公司學兩年,有什麽困難就跟爸爸說,你早說遇到這樣的事了還能像今天這樣難?”

夏堯兩手慢慢攥成拳頭,低聲道:“爸,我自己能處理好。”

“從小你就這麽說,”夏仁搖頭嘆息道:“高中那會兒我說怎麽好好的就要轉學,我後來去查了,你是什麽孩子我還不知道?你絕對不會主動動手打人,你轉學都是因為幫朋友吧?”

江安一愣,看到夏仁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嘴巴動了動,忘了怎麽說話。

“我是——”

“你能處理好很多事我知道,但這種事太大了你明白嗎堯堯,這要在別人身上動腦子的事情你處理得太少了——我看江安就處理得挺好,你多跟他學學。”

江安剛剛還發愣,這會兒立刻就明白過來夏仁這是在說背後帶檐下雨節奏的事,他幹咳兩聲說:“叔叔,夏堯心思單純也挺好的。”

夏仁嚴肅地糾正他:“哪裏好?你看濮瑾這事,還有那個叫什麽檐下雨的戰隊造謠你們那事,你昨天說你倆是朋友,那就不能總護着他那所謂單純的心性。”

“是,叔叔批評得是,以後我肯定改進。”

聽江安這麽說,夏仁又覺得話說得太過了,語氣柔和了許多轉而對夏堯說:“餘爾今早來跟我彙報過了,寒江映雪現在流動資金短缺,你那份獎金都填到後勤支出去了,你用什麽?沒錢不會跟爸爸開口嗎?”

夏堯搖頭:“這一年度總公司撥的款已經全部到位了,我不能再要額外的錢,這是我們一早說好的。”

夏仁一聽,氣得拍桌子:“我是你爸!你爸知道嗎!!就是兒子沒錢了可以給他錢的那種爸!!!我怎麽覺得我連個ATM機都不如?!”

江安忍了又忍才沒笑出聲來。

“爸,我沒把你當自動提款機。”

夏堯居然還一本正經地解釋,江安這回真的忍不住了,趁夏仁起身取茶葉,他擡手假裝在臉上抹了一把,無聲地笑得肩頭聳動。

“既然你不願意跟我開口,那就換種方式。”夏仁兩手捧着一塊茶餅,敲了一塊在茶杯裏,一邊加熱水一邊說:“聽說世界賽已經開啓了,這次秋季賽歐洲那邊是同步的,昨晚我也問了問,第五賽季結束就是世界賽,獎池很豐富——我不懂電競情懷,COD是個要養活幾千人的公司,所以我只想知道,江安是不是确定加入寒江映雪?”

江安心想終于輪到我發言了,腦海裏飛快地整理了腹稿,應道:“是,等打完——”

不料夏仁幹脆地擡手打斷了他:“有這句話就行。寒江映雪下季度的撥款我讓財務準備了,要準備世界賽各方面的配備都要跟得上,就這兩天讓餘爾收拾整理好把情況都彙報上來。”

“謝...謝謝叔叔......”江安還剩五百字的作文被掐在嘴邊,最後只剩下收尾的四個字,說出來也都不利索。

夏仁看他:“你謝我做什麽,我幫我兒子又沒幫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今天找你們來也沒別的什麽事,就是想知道江安是不是安心來寒江映雪打比賽,一個這麽有商業價值的選手如果來了寒江映雪,不用我這個自動提款機都不如的爸搭把手,”夏仁說着嘬了一小口冒着熱氣的茶,對夏堯說:“你能帶着戰隊熬過去我知道,但爸爸就是想幫你一把,你接受嗎?”

夏堯突然又想起了江安昨晚對他說的話——“你甚至不用說,他們就知道怎麽愛你關心你。”

這句話那樣輕巧地觸動了他心底最柔軟也是最不設防的地方,長久以來盤亘在他心裏的“不值得”的有了慢慢散開的趨勢,容得下一縷小小的光束進來,照在他心中暖流湧動。

他轟轟烈烈地來到了這人世間,從一開始就從媽媽那裏索取了那樣寶貴的生命,他習慣了慢慢忽視自己的“需要”,愛也好被愛也好,對他來說都太奢侈。越長大他就越難接受夏仁的關心和愛護,反而盡其所能地想要“彌補”,可他也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上的。

尤其是後來他一意孤行成立了寒江映雪,就更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那樣平常的父子之間的給予和獲得——甚至與其他人交往,也會經常覺得自己“不值得”。

這麽多年來,他問過自己最多的問題就是:我真的可以擁有這些嗎。

見他許久不說話,夏仁又問了一遍:“堯堯,爸爸就是想幫幫你,可以嗎?”

江安的手掌不動聲色地覆在他攥緊的拳頭上輕輕捏了捏,再對他點點頭。倏而他拳頭松開,食指拇指并在一起搓了搓,最終低聲應道:“謝謝爸爸。”

夏仁很是欣慰地對他笑了笑。

辦公室談話沒幾天新一季度的資金就到了,解了寒江映雪的燃眉之急,也阻止了江安為愛獻身的行為——濮瑾捏着一份“賣身契”始終沒能等來江安本人的簽名。而白兔食品的親密合夥人也因為他的合約問題一再擱置,最終還是回到了夏堯身上去。

打了一年的比賽,到了十一月底這幾天,夏堯做主給全隊放了幾天假,假期第二天恰好是二十八號江安的生日,原本打算一起出去給他過生日,夏堯卻在前一天晚上感冒發燒了。

江安又是起了個大早,買了早餐趕到了夏堯家門口。

夏堯搬到了離産業園區最近的房子去,離江安也近些。他沒想到江安會來這麽早,迷迷糊糊聽見手機振動,按下接聽鍵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又翻了個身想去開門,剛掀開身上的被子體力就極速消耗,再不想動彈了。

電話沒挂,那邊江安問他:“能過來開門嗎?密碼是什麽我自己開進來也行。”

“我——”好不容易從嗓子裏擠出一個字來,他喉嚨火燒火燎的痛,完全沒辦法出聲。他只好挂了電話給江安發微信。

而後聽着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他趕緊背過身轉向裏面,被子拉上來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只剩一張臉在外面。

江安進了屋,一身的寒氣被他連着衣服脫在了客廳,拎着早餐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夏堯的卧室。他看着床上幾乎縮成一團的人,試探着喊了一聲:“心心?”

夏堯沉默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艱難地出聲應他:“你怎麽這麽早?”

“要不是昨晚你不讓我來,昨晚我就來了。”江安把吃的都放在小茶幾上,腳步輕緩地走到床邊,單腿跪上去連着被子從身後抱住夏堯,俯在他耳邊問:“嗓子不舒服?”

“嗯。”

“我去給你倒水。”

江安又起身去給他倒了杯溫水,順手拿了根吸管,繞到床的另一邊把杯子遞到夏堯嘴邊,再問他:“餓了嗎?”

溫熱的液體流經幹澀的喉嚨,夏堯說話終于沒那麽費勁了。他幹咳兩聲,搖搖頭:“不餓,困。”

“那再睡會兒。”放下被子,江安爬上床從夏堯身上跨過去,把他身後的被子掖妥當後輕輕拍了拍,說:“等會兒我叫你,睡吧。”

夏堯“嗯”一聲應下,猶豫再三不知道如何開口“邀請”江安也到被子裏面來,只能往前挪了挪,然後偏過頭看他。江安看他動作和眼神,心領神會地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大大方方伸手把夏堯抱在了懷裏。

他兩手抓着夏堯的手臂,柔聲說:“我說怎麽不肯告訴我密碼是多少,原來是我的生日啊,我們心心還不好意思了?”

“設成你的生日,誰都猜不到。”夏堯辯解。

聽他蒼白的解釋,江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支起上身湊過去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說:“看來我是真好用啊。”

“我不是這意思......”

“沒事,這意思挺好,用得上你就盡管用。”江安仍是笑,額頭貼着夏堯的後頸蹭了蹭,“睡吧。”

夏堯動了動,半晌說:“你不要抱得這麽......這麽緊。”

“嗯?不舒服了?”江安于是稍稍松了手,再往後退開一些,問他:“現在怎麽樣?”

“......好一些。”

就這樣兩人抱着躺了會兒,誰也沒能睡着。江安是本來就不困,而夏堯情況就有些複雜了。

他兩手搭上江安在他腰間的手,小心謹慎地再往前挪了挪,心跳異常的快。身後一直沒動靜他就以為江安睡着了,悄悄偏過頭看了一眼,轉過去長長吐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而本來就沒有睡着的江安察覺到他這幾個別扭的動作,被窩裏反手一把抓了他兩個手腕,另一手慢慢往下探,拇指勾住褲腰,低聲問他:“讓我們看看是哪個小朋友不乖乖睡覺了。”

夏堯馬上一陣窘迫,掙脫一只手按住江安,暗暗咬住下唇不作回應。

“這位小朋友不睡覺就算了,居然還撒謊。”江安于是把他掙脫的手又抓了回去,勾着他的褲腰仍是往下扯,貼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現在想嗎?”

夏堯還是不說話,倒是手上用的勁小了不少,轉過頭去剛看到江安一雙含笑的眼睛就感覺那兩片唇瓣貼了上來。他甚至能通過對方唇齒的溫度感受到自己口腔的炙熱,一瞬的清醒讓他轉身把人往外推了推。

“我感冒了,會傳染你。”他這話說得一本正經,不知又是哪裏戳中了江安。

江安一條腿擠進他的膝蓋靠了回去,問他:“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

“那我不怕你傳染。”

“我——”

......

後來夏堯早餐沒吃成,倒是被江安當成早餐吃了個幹幹淨淨。看着面前這人神清氣爽的樣子,他果斷下了逐客令把人趕到客廳去,拉過被子再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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