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久別重逢

楚燈離開了街道,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眸中有些許痛色。

離開了銘浩城,楚燈進了樹林,走着走着,楚燈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離他十來步遠的地方,站着一個人,背影清瘦,白發如雪,黑衣如墨。

看上去弱不禁風,有些形銷骨立的感覺,可周圍的威壓可不是這麽回事,直覺告訴楚燈,這個人很危險。

“你來了。”那人開口,似是嘆息,似是欣喜。

“不是你引我來的嗎?”楚燈靠在樹上交叉着手臂。

那人輕輕地嘆了口氣,輕得一嘆便融入微風裏,可楚燈就是聽見了。

他轉過身來,精致的五官仿佛上蒼親自舉着刻刀細細雕琢而成,見之忘俗,一眼難忘。

精雕細琢的眉目間,有着濃重的悲哀,有着無法言說的委屈。

楚燈差點就心軟了,可他知道,這個人無可挑剔的完美皮囊之下,有着怎樣狠毒冷血的心。

“哥哥,好久不見。”那人的聲音裏帶着眷戀,仿佛等了千年萬年,只為道出這一句,好久不見。

楚燈垂眸呼出一口氣,才重新擡眼打量這個一別二十三年的弟弟。

楚應潭。

确切地說,自楚燈二十歲那年離家去蓬萊,一百歲那年把姜祈拐回瀛洲時見了楚應潭一面,再有就是一百四十五歲那年在瀛洲發生了許多事楚燈跟楚應潭不得不見面,其他時間楚燈和楚應潭都是分隔兩地。

楚應潭沒等楚燈回應他,自顧自地說着話,仿佛陷進了回憶裏:“哥哥,我很想你,小時候你會給我買糖吃,會帶我偷偷跑到禁地裏看星星,我受欺負了,你會護着我,給我出頭......”

他的聲音不大,悲傷至極:“......可為什麽,長大了都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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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燈都覺得自己對不起他了,好在他腦子沒出問題,冷笑一聲:“你還好意思提長大了啊?”

小兔崽子,你小時候我怎麽就沒發現你以後是這麽個混蛋呢?

要是早知道,我不打死你不姓楚。

楚應潭神色間有些失望:“若是你我都未長大,你還是我原來的哥哥該多好。”

楚燈有些不耐煩:“若是你沒做那些事,我一輩子都是你哥哥。”

楚應潭輕笑,眼底劃過一抹陰骜。

他生得極好,便是景故,也比不上他好看,這樣一笑,天地都失了顏色。

可惜楚燈不被美色所惑,冷眼看着他:“今日你引我前來,不單單是為了敘舊吧?”

心思被戳破,楚應潭并沒有懊惱,楚燈很聰明,他一直知道。

楚應潭:“聽說你收了個徒弟。”

楚燈悚然一驚,看着楚應潭的目光越發冷厲:“你在威脅我?”

“怎麽會。”楚應潭低笑,“我怎麽會威脅你呢?會傷害到哥哥的事我從來不做的。”

楚燈那表情明顯是:你做的還少?

楚燈轉身就要走,卻被楚應潭抓住手臂:“別走!”

幾乎是同時,枯榮便架到了楚應潭脖子上,劍光雪亮澄澈,鋒芒畢露。

大爺啊,您到底想幹什麽?

楚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收回了枯榮,皺眉:“松開。”

楚應潭:“我不。”

還耍上無賴了是吧?

楚燈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他:“楚應潭,你到底想做什麽,說清楚行不行?”

“你不懂。”楚應潭答非所問。

是是是,我不懂,你最懂行了吧?

楚燈覺得跟他無法交流,強行用靈力想震開楚應潭的手,卻無濟于事。

而楚應潭察覺到了他的掙紮,落寞在臉上一閃而過,他放開了楚燈。

楚應潭:“楚燈,早點離開三島,你不該回來。”

他語氣嚴肅,楚燈的心提了起來:“你要幹什麽?”

“姒姀為什麽會跟浮絮的人在一塊,你盯上歸芹谷有什麽企圖,為什麽我不能留在三島,楚應潭,你到底要幹什麽!?”楚燈是真的生氣了。

莫名其妙吧這人,把自己引來敘舊,告訴自己不能留在三島,我留在哪裏關他什麽事?

楚應潭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也消失了,神色冰冷如霜雪,看得楚燈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不對啊,我為什麽要怕他?”這樣想着,楚燈挺了挺腰杆。

“楚燈,不要多管閑事。”楚應潭眼裏一絲溫情也無,眉目間的悲哀褪去,陰沉的臉色讓楚燈打了個寒顫。

楚燈嘴硬:“關你什麽事?”

楚應潭盯着他的眼睛,楚燈只覺得毛骨悚然。

“你會後悔的。”楚應潭說,“你一定會後悔的。”

“你瘋魔了不成?”楚燈白了他一眼,心知姒姀的事和歸芹谷的事怕是問不出來了。

他轉身便走,所以沒看到楚應潭眼角眉梢重新染上的,濃重的悲哀。

讓人看一眼,只覺得心被揪住的悲哀,讓人忍不住想要抱抱他,伸手撫平他蹙起的眉。

“你教我的,身如浮萍,心如飛絮。”良久,一聲輕嘆響起。

楚應潭站了很久,直到留觞出現禀報事情。

留觞是浮絮四大護法之首,修為僅次于楚應潭。

“你确定?”聽了留觞禀報的事,楚應潭微微蹙眉。

“屬下确定。”留觞口氣平淡。

真是有趣啊,楚應潭想。

不多時,他和留觞雙雙消失在林間。

楚燈回到世安宮,看見桑十一站在門口等他,頓時什麽不愉快都忘了。

“十一啊,給師父做頓飯吧?”楚燈對他為何獨自離開只字未提。

桑十一:“這裏沒有廚房,我怎麽做?”

“等一下。”楚燈翻出自己的儲物袋,一件一件往外面拿東西:鐵鍋,鍋鏟,菜刀,案板,兔子......

桑十一覺得頭疼:“你哪裏來的兔子?”

“我的儲物袋是方丈最好的煉器師做的,裏面可以養活物。”楚燈有些得意:“我在裏面養了上百只兔子!”

然後,他就發現桑十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儲物袋裏養了上百只兔子,當初還天天逼着我上山抓?”桑十一覺得這個賬有必要秋後算一下。

終于發現自己暴露了什麽的楚燈莫名心慌,忙解釋道:“那還不是為了鍛煉你嗎?”

“那可真是謝謝你。”桑十一撿起鍋,指尖竄起一簇火焰,鐵鍋浮在半空,火焰在下面憑空燃燒。

楚燈不知從哪兒搬來一個凳子,坐在那兒翹着二郎腿看桑十一殺兔子。

“十一真聽話,真是我的小心肝。”楚燈美滋滋地想。

七年了桑十一都沒手生,放血剝皮清理內髒那是一氣呵成,楚燈越看越滿意,心道以後多讓十一給自己做來吃。

不多時,□□便裝盤端到了楚燈面前。

楚燈又不知從哪裏搬來一個桌子,掏出筷子開吃,很準确地把最嫩的那塊肉撕下來......放到桑十一碗裏。

桑十一微微瞪大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楚燈最喜歡吃兔子,怎麽會給他夾一塊肉,還是最嫩的。

一股溫暖在桑十一心裏緩緩蔓延。

其實楚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給桑十一,可能是覺得他給自己做了那麽久的飯也挺不容易吧?

楚燈一邊講他這七年的心酸,一邊吃飯,吃完飯,桑十一收拾了碗筷,楚燈把鍋碗瓢盆全收回儲物袋。

吃飽了的楚燈心情格外美妙,一美妙就開始不着調。

“來,十一,我試試你的修為。”楚燈愉快地拿出枯榮,劍尖一歪便往桑十一而去。

盛衰悄無聲息地鑽出來,千絲萬縷結成一個大網,把桑十一護在裏面,線身光芒流轉,璀璨明麗。

枯榮的劍勢太鋒利,桑十一漸漸抵擋不住,盛衰分出一縷,從後面襲向楚燈。

楚燈仿佛沒發現,桑十一卻皺了皺眉——盛衰被擋住了。

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了那根偷襲的絲線,桑十一騰空躍起,指間絲線纏繞,他孤注一擲一般朝楚燈飛去。

與此同時,枯榮刺破了盛衰織的網,轉而刺向桑十一的後背。

桑十一無法半途改道,楚燈的劍停在他後背一寸,而他的手已被楚燈抓住。

“我輸了。”桑十一面色平靜。

楚燈挑眉:“你還小,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修為必會遠在我之上,對你來說,渡劫甚至飛升期都不是不可能。”

桑十一暗暗握拳,又松開。

楚燈說得沒錯,桑十一的修為總有一天會勝過他,可桑十一等不了那麽久。

他想早點把楚燈禁锢在自己身邊,永遠也逃不掉。

可......桑十一壓下心中難忍的落寞,他知道自己不能對楚燈做什麽。

“走啦,睡覺。”楚燈拍拍他的肩膀,少年人曾經單薄的肩膀變得寬厚有力,楚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楚燈,我......”桑十一失神地看着他的笑。

“嗯?”

“沒什麽。”桑十一搖了搖頭。

差一點,他就說出來了。

楚燈莫名松了口氣。

回到房中,楚燈看見裏面站着個人,他臉色微變。

“周山季。”楚燈打了個招呼。

周山季不看他,只看着桑十一。

怎麽越大越不像師尊呢?周山季想。

“出去說。”周山季擡腳走了出去。

楚燈跟上去,跟桑十一擦肩地時候在他耳邊低聲道:“自個兒先睡,我很快回來。”

溫熱的鼻息噴到桑十一的側臉,他耳尖微微變紅,好在楚燈沒看到。

那句話太過暧昧,桑十一忍不住多想,又諷刺地嘲笑自己的妄想。

楚燈再怎麽不是東西,也不會對自己養大的孩子動歪心思。

就是因為桑十一懂這點,才有諸多的不甘心。

他躺在床上,手臂墊在腦後出神。

作者有話要說:

改名字了,這個書名被我基友吐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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