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殺死畢宿五(4)
如果說F1賽程是一頂皇冠,那麽摩納哥站就是皇冠上鑲嵌的一枚鑽石。鑽石華美,這個富庶優雅的海濱小國作為避稅天堂,充滿紙醉金迷的豪華賭場以及各類奢侈消費場所,每年比賽的觀衆席中,總是明星富豪雲集;鑽石也堅硬,摩納哥的蒙特卡洛賽道雖算不上險惡,但也是本賽季公認的最難搞定的賽道之一。
蒙特卡洛的特殊之處在于,它是城市賽道中直道最窄,彎道落差最大的一條,再加上兩側高聳的護欄以及護欄外喧鬧的街市,除去安全問題和心理壓力之外,最大的關鍵點其實還是空間局限——特殊的賽道環境以及僅有3.34公裏的全長導致車手很難找到空間完成超車。
這也就是說,出發位置基本決定一切,倘若車手掌握了杆位優勢,剩下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輪胎,力争不出失誤,保持冷靜地開到比賽結束,這要比窮途末路地尋找超車機會壓力要小得多。貼近地面的高度,900匹馬力的賽車怒吼而出,離人群又那麽近——總之霍英自己總共在這賽道上開過三次,兩次不是杆位,每一回超車都挺提心吊膽。
好在時郁楓之前的三場練習賽,包括剛剛過去的排位賽,均保持了第一的位置,第二天的正賽他百分百杆位出發,天氣預報也說萬裏無雲。霍英覺得冠軍其實基本上穩了,那麽積分總冠軍也就穩了,只要那小子心态不出差錯。
畢竟這條賽道就是霍英曾經的背水一戰,好不容易剎住了被弄裂了剎車片的賽車,他也永遠地告別了F1的賽場。而那片“當事剎車片”至今還被時郁楓保留,甚至仍舊和随身行李一起帶着,這當然也就可以說明,三年多前在摩洛哥的那場比賽,留給時郁楓的印痕并不比留給霍英的淺。
此時此刻,排位賽結束後,時郁楓倒是顯得足夠放松,他常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在自己賽車邊上接受記者的采訪,主要是有關杆位出發和信心的各種提問,塞缪爾也在他身邊站着,眉頭緊鎖地解釋着什麽。霍英站在不遠處看了一小會兒,沒聽清塞缪爾的日耳曼風味英語在如何長篇大論,只聽時郁楓最後做了句總結,他對着話筒和鏡頭一本正經,“我只是想勸大家彩票買我,一定能賺,謝謝。”
說罷他扯開領口的自粘扣朝霍英走來,塞缪爾在他身後大叫,“別以為杆位就能穩,去年你是在哪條賽道退賽的,你還記得嗎紅毛小鬼!”
時郁楓回頭沖他比了個中指,“那你只能祈禱我明天退賽咯!”
收回中指,他又摟上霍英,想直接翻過護欄到外面的大街上買點冷飲喝,霍英卻憋着笑搡了搡他,“以後在鏡頭前有點禮貌。”
“可是他真的很煩人,”時郁楓頗有點委屈,用手套光滑的表面磨蹭霍英的臉頰,“每次賽後都要騷擾我,長篇大論的,他應該去當政客。”
霍英哈哈大笑,“以前他也是這麽騷擾我的,那會兒他管我叫黑毛老賊,我明明比他年輕不少吧!這人起外號也就這麽點創意,”說着他和時郁楓十分默契地翻過一人多高的護欄,又默契地牽回手繼續沿大街往鬧市去,“走吧,哥哥請你吃雪糕。”
他們挑了家正在辦夏季活動的意大利冰激淩店,情侶吃夠五個球就能參與抽獎,幸運兒則将獲得兩張傍晚從蒙特卡洛港口出發的限量船票,可以挑個喜歡的日子,乘着白皮小艇,沿着燈火華麗的海岸線去看摩納哥的所謂“香草夕陽”。
霍英其實很想買十個球增加中獎概率,可是他又怕時郁楓吃壞了肚子影響明天比賽,一個冰激淩球足足有半個拳頭大小,他只好吞聲作罷。不過這冰激淩店還有個好處,坐在二樓窗邊不僅能看到地中海風格的熙攘大街,也能夠看到發車直道,再細細一看,當年賽後霍英和時郁楓偶遇的裁判臺也還在原來的位置。
“嘿,你還記得嗎,當初誰在那個小旮旯裏眼睛紅紅哭鼻子。”霍英用冰激淩勺指了指那個方向。
時郁楓瞧了一眼,低頭解決他的海鹽薄荷奶油球,淡淡道,“我只記得當初是誰告訴我自己邊加速邊飙淚,賽後還不喝香槟只喝橘子汁。”
霍英“啧”了一聲,小腿在桌下絆他,“那是誰啃了我一口?”
時郁楓捂住眼睛笑。
霍英不懷好意道:“還有,是誰拔腿就跑?親的時候兇得要命,親完之後比我還慫!”
“好啦,英哥,是我,”時郁楓舉起勺子投降,小腿則和他勾在一起,親昵地蹭了蹭,“都是我。其實當時你很想揍我吧?”
“現在想起來也挺想的!但不能家庭暴力啊,”霍英任他勾住,兩人膝頭碰在一起,支着臉蛋樂,“其實挺好的,你現在能跟我這麽胡扯,心裏真不緊張?”
“還好。我剛才排位的時候很平靜。”時郁楓繼續正兒八經地對付冰激淩巨球。“去年是因為還沒找到你,以為你死了,現在,我找到了。”
霍英垂睫笑了笑,“反正等正賽的時候,心态肯定不會和練習賽一樣。咱們都是涮過多少回的人了。”說着他也認真地挖起自己碗裏淡紅色的玫瑰荔枝球,道,“我就想你明天完全放輕松,什麽亂七八糟都別去琢磨,這回要是有人想動你的剎車片,不僅要挨你嫂子槍子兒,還得過我這關。”
“嗯。”時郁楓擡起臉,笑得生動好看,“我知道你會保護我,霍老師。”
他又這麽叫人,霍英只有臉熱的份兒,總覺得自己像誘拐小男生的變态班主任。兩人之後就專心完成五球的任務,閑聊不多,但腿一直勾在一起,五種口味吃下去倒也沒什麽壓力。輪到兌獎的時候,霍英聽到樓下結賬處有騷動,聽起來是來了一大波食客,想到此時此地,自家這位穿着隊服八成是焦點,說不定會被認出來圍觀,他就沒讓時郁楓一起過去。
“我肯定能抽中。”霍英跟着服務員下樓,又回頭道。
時郁楓喝着解膩的檸檬氣泡酒,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往樓上回的時候霍英心情極佳,他居然真的中了獎,手裏的兩張船票就像個好彩頭,等着拿了冠軍獎杯之後,時郁楓帶他去看日落。一步步登上階梯,他看見自己的桌子,卻也看見,方才自己的位置上翹腿坐了個男人,亞裔,肌肉非常結實,緊繃繃地從灰色T恤裏顯露出來。
時郁楓正皺着眉聽他說話,眼眸冰冷,一言不發。
一見霍英過來,那男人就站起身子,也摘下半遮半掩的墨鏡,标致的濃眉大眼彎出一個職業的笑容,嘴裏說的是華語,“霍先生,好久不見哦!剛才在樓下看見您在窗子裏,還想上來聊聊!”
“您是?”霍英并不認識他的臉。
“FORMULA ONE,果真非常棒,您還是屬于這個賽場的呀,”那人只是誇張地鼓着掌,一步步地往後退,“我是您的忠實粉絲——”話一落,他就兀自跑下樓了。
“那哥們誰啊?”霍英興沖沖地把船票塞給時郁楓看,自己拉開椅子坐下。
見時郁楓不語,他又想了想,問,“找你要簽名的?”
時郁楓只是随手把船票捏了捏,和手套一塊拿着,他站起來,垂眼用一種雜糅的眼神看着霍英,輕聲道,“回去吧。”
之後的下午,包括晚上,時郁楓話都不多,事實上他回到住所就開始睡覺,晚餐時霍英敲門叫他,他才慢吞吞地露了個面,在桌上默默地喝一碗土豆蘑菇湯。
時湛陽坐在家主的位置上,放下刀叉提醒弟弟:“喂,湯湯水水喝多了會變蠢哦!”
時郁楓瞥了他一眼,直接拎起塊三明治走了,衣角擦過霍英的手肘,沒過幾秒,桌上剩下的三人聽見他關門的聲音。
晚餐後邱十裏拽着霍英去陽臺上抽煙,神神秘秘地問:“你們吵架了?”
霍英吸了口煙就按滅,兩手搭在鐵藝欄杆上,盯着兩層樓下的路燈和灌木叢,“不會吧,說不通。”
“怎麽說不通,你看小楓那臭屁樣子,小時候就是,他一旦跟老大或者跟我吵架,就把自己悶在屋裏裝睡,吃飯都不開門,我們都擔心他缺氧暈倒了!”邱十裏深深地把雪茄氣吞進喉嚨,也按滅它,接着道,“白天你們不是超級和諧地去吃冰激淩了嗎?進去就要消費,我家幾個保镖老弟也吃了一肚子冰,還花的公款。”
“是啊,吃冰激淩的時候還好好的,”霍英黯然地摸了兩下腕上的編制手環,“就是我結賬的時候有個人找了他,說了點什麽,可能是因為這個。”
“什麽人,你認識嗎?”
“肯定不啊,我就看得出來是中國人,不年輕也不老,挺會打扮的,而且那家夥一看見我就走了,”霍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忽然驚醒似的站直,滿身沒精打采也換成了幹勁十足,“不行,我必須弄清楚這事兒,否則他明天都可能受影響。”
邱十裏點了點頭,憂心忡忡地看着他回屋的背影,拿起手機低聲道:“查一下上午冰激淩店裏找小少爺的男人是誰,照片拍清楚了嗎?”
霍英這次沒有敲門就回到了兩人的卧室,他認為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至于見外到那種程度。燈光昏暖,時郁楓靠在床頭,正在一個本子上塗塗寫寫,走近看,是《數獨大全》,床頭櫃上放着的鲑魚三明治吃了一半,幹癟地趴着。
霍英慢慢走到床邊,時郁楓還是沒什麽反應。
“怎麽了?”霍英在床沿坐下,專注地看着他,“咱倆說好有什麽事都不憋着。”
時郁楓搖了搖頭,還是繼續做數獨,從嘴角到眼角,都一點波動都沒有。
霍英目光顫了顫,蹬了拖鞋半跪下來,雙手撐在時郁楓腰側,“……我知道,你現在特別不開心,”他惶惶地問,“我惹你生氣了?”
時郁楓往邊上挪了挪,平淡地撩起眼皮看着他,“我只想自己待一會。”
“不是,你不想。”霍英急了,他心口“轟”的一聲,什麽東西啪地燒斷了,猝不及防的。委屈和不安憋了一下午,他現在為了讓時郁楓真正開口什麽都做得出來,他拿開他的鉛筆數獨冊子,整個人騎在他身上,濕潤了眼睛,“那個男的……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麽?別這樣,你別這樣對我……”
“啊?你就這麽想知道嗎?”時郁楓忽然笑了,短暫的,稀薄的,被他壓緊也不做掙紮,聲音懶懶的,“那幫我口交吧。”
霍英心頭狂跳,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坐到時郁楓的大腿上。不是說他不願意,是時郁楓從來不讓他幹這種事,以前他主動都會被推走然後壓住發狠地親,現在這樣,則更加顯示出事态的不尋常。他不可置信地張大眼睛,想再确認一下,“幫你……什麽?”
“口交啊,用你的嘴,”時郁楓說得字字清晰,單手扒在褲腰上,把運動褲往下褪了褪,露出鼠蹊的半截線條,還有嶙峋的胯骨,他又笑了,笑得很邪性,卻帥得晃眼,“你吃的時候,我告訴你。”
霍英讷讷的,看着時郁楓愣了一陣,有那麽幾秒他不知怎的很想哭出來,可最終還是照做了。他就那樣笨拙地褪幹淨那條深紅的棉質薄褲,然後順服地俯下身去,用滾燙的嘴唇去套弄那根沉甸甸的東西。剛吃了個頭,他就有點頭腦麻痹,暈叨叨地閉上眼往裏吞,陌生又熟悉的體味侵入進來,抵着口腔上皮直往深喉,頂得想吐了,他也不願意退,他不怕這點難受,只怕時郁楓一言不發。
他用濕漉漉的眼睛去找時郁楓,卻被那人僵冷的神情刺了一下,他慌慌張張地埋下頭,開始努力地含着吞吐,那根東西被他唇舌包裹着,迅速地膨脹,硬得像石塊,把霍英的下颌撐得生疼,從喉嚨到鼻腔就像是在呼呼地燒一樣,口水也控制不住地流。他調整用鼻子吸氣,聽見淅瀝水聲,和自己喉頭咕咕的吞咽,卻還是聽不見時郁楓說一句話。
再擡頭看,時郁楓的模樣竟像是要哭出來了,完全沒有享受的樣子,失魂落魄地把他的窘态看在眼裏,仿佛被關籠裏眼睜睜看他受刑,一對上他的眼神,那淚水就真的流下來。時郁楓就像個孩子一樣哭泣,仰着脖子漲紅了臉,無措地用手臂擦淚,發出緊壓的,低低的嗚咽。
霍英這回完全慌了,他又怕,又傷心,胸口又特別疼,也顧不上等什麽回答了,吐出來就去抱他,“怎麽了,別不說話啊……”霍英把他按在疼痛的胸口,急躁躁地撫他後背,“你告訴我,小楓,你為什麽哭啊……”
還是沒有回答,時郁楓把他肩膀按低了些,黏黏地親上他,舌尖和嘴唇橫沖直撞,牙齒也亂糟糟地啃咬,這吻越來越兇,甚至都快帶血氣,時郁楓也越哭越兇,淚水模糊地抹上霍英的眼睫和臉頰,紊亂的鼻息撞在他的呼吸上,霍英心都快碎了,他不知道美夢為什麽會戛然而止,流蜜的日子為什麽會演變成一場哭泣,他只猜得到原因和自己有關。“等等,”他用力地推開時郁楓,抹着水淋淋的嘴唇,顯得可憐兮兮的,“別這樣,好好說,你先跟我好好說行嗎?”
哪知時郁楓怔了怔,竟一把推倒霍英,壓着他後頸把他固定在床面上,二話不說就扒了他的褲子,屁股涼了,緊接着又燙了,火熱的東西沾着他剛才的唾液,往他幹澀的穴口怼,“好好說,我沒辦法好好說,”時郁楓的聲音帶着哭腔,也帶着狂亂的兇狠,“你一直騙我,你要我好好說這件事嗎?”
霍英驚恐地大叫,他被鎖着手腕,懦弱地想往前縮屁股,卻恍然間撕裂般疼了一下,那東西進去了,只進去了一點,卻比火燒火燎還要劇痛,“不要!不要!”他哭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麽。
“不要……”時郁楓在他身後喃喃,不經意抖了一下,便僵在那裏,暫停了這場無謂一般的逼迫,“你是想知道那個人和我說了什麽,對嗎,英哥,”他慚愧地退出去,坐倒在床面上,看着眼前出了血的小口,紅色蹭在霍英白白的屁股肉上,也蹭在他自己剛才行兇的東西上,都在顫,都那麽無辜又無力,霍英還是疼着,腰身發抖,甚至不敢回頭看他。
時郁楓痛苦地用手背擋住眼睛,噴張的氣息在鼻間,他狠狠吸了吸鼻子,“他說,你替他開黑比賽,開了兩年,他還給我看了照片和轉賬記錄,他是不是在說謊?哥,你告訴我是他在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