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返魂樹成精出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整個妖界為之沸騰,幾方大勢力都對返魂樹志在必得,妖界大戰一觸即發。

而姜硯屠了一座村鎮, 大妖更有了發難的理由, 整個妖界都在尋找姜硯和蘇宴。

妖界已經沒有二人的容身之處, 蘇宴想帶着姜硯上昆侖墟,然而還未接近昆侖墟結界, 西王母虛像便當空顯現。

西王母神色淡然, 居高臨下看着二人, 聲如洪鐘, “蘇宴, 你私自下山,已是死罪, 現在還想帶罪孽加身的半妖上山,玷污我昆侖墟?”

蘇宴看着半空中的西王母虛像,跪地磕頭,求西王母允許二人上山。

“蘇宴, 你已經沒有資格求我。但念在你是神樹,挽救過數萬生靈,功德加身,我可以對私自下山一事既往不咎, 你被衆妖圍攻,也算受到懲戒。現在,我只允許你一人上山。”

“娘娘, 能不能讓姜硯跟我一起上山,求求您了!”蘇宴說完,跪地磕頭不止。

姜硯抓住她的胳膊,冷聲道:“我不去,你自己乖乖回去。”

西王母看着在地上磕頭不止的蘇宴,面色不改,“蘇宴,你可知由于你私自下山,已在妖界掀起波瀾,本就是戴罪之身了,你沒有資格求我。現在你只有兩條路,獨自上山,或帶着這個半妖離開,從此昆侖墟與你再無瓜葛。”

蘇宴的動作頓了頓,接着重重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擡起頭,執着地盯着昆侖墟頂,一字一頓道:“謝娘娘萬年養育之恩,從此蘇宴與昆侖墟再無瓜葛。若要論起,只有蘇宴虧欠昆侖墟。”

她說着話,早已淚流滿面。

“蘇宴!”姜硯在一旁大喝一聲,“你跟西王母回去!不用管我!”

“不,說好了,不會丢下你的。”

蘇宴話音落,一道白光閃現,她手心多了一粒種子。那是她的本體,遇土便長,瞬間可成參天大樹。

西王母徹底放棄她了,反悔也來不及了。

蘇宴從地上爬起,卻見姜硯沉着一張臉,一言不發,顯然壓着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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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姜硯,我們走吧。”

“你為什麽要這樣?”姜硯一動不動,一雙眼直勾勾看她。

蘇宴稍有點怕,縮了縮,“不是說好了,我會陪着你的。”

“我不用!我這種半妖,活在世上也沒用,早就該死了。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樹,我不值得你這麽犧牲!你趕緊回昆侖墟!”他喊了起來,眸色一點點轉紅,顯示着他的情緒正一點點失控。

“我已經回不去了,”她小心翼翼攤開手,将手中的種子展示給他看,“姜硯,你別這麽兇,我有點害怕。”

姜硯愣一下,什麽都沒說,只将她拽進懷裏,用力抱着。

埋頭在她發間,悶聲道:“對不起,蘇宴,你永遠跟我着,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好,那你不準趕我走。”

“嗯。”姜硯重重點頭,将她抱得更緊。

連上昆侖墟這條路都被堵死,兩人只能在妖界相互陪伴着亡命天涯。

然而整個妖界都在找他們,尤其是聽到昆侖墟不打算插手的消息後,整個妖界都狂歡了起來。

沒有任何庇護的神木,跟砧板上的魚肉有什麽兩樣?只等着群妖分食了。

至于那個半妖,雖然有屠村鎮的能力,但殺的都只是些沒什麽實力的小妖,他的實力還遠遠無法跟大妖抗衡。

如今幾方大妖集結,對付一個半妖,簡直比捏死螞蟻還容易,他們完全不将這只半妖放在心上。

當幾只大妖将蘇宴和姜硯圍住時,他們甚至都未正眼看過姜硯。

逃亡了近一個月,蘇宴和姜硯最終還是被找到了。這是意料之中的,整個妖界都在找他們,他們能躲多久?早晚會被找到。

被圍困時,蘇宴的心情異常平靜。經過這一個月颠沛流離的逃亡生活後,她已經做好了被抓住的準備,對她來說,她成精不過半年,下山不過半年,卻已經足夠了,跟姜硯相互扶持的半年,比她作為一棵樹,無憂無慮也無心無肺生活的上萬年都值。

經過這半年,她不再是一棵無情無欲的樹,她懂冷暖,知喜悲,嘗過世間的甜,也吃了萬般的苦,心頭還有了值得惦記和懷念的人,這就足夠了。她的心不再空蕩茫然,它因為那個叫姜硯的半妖少年,變得充盈且真實,這一切足夠足夠了,即使數世輪回,只要她的心還會在胸膛中跳動,她就能感受這股真實和充盈。

蘇宴看向圍困他們的幾個大妖,神色平靜地緩緩掃視一圈,然後不急不緩道:“只要你們別為難姜硯,我可以跟你們走。”

“不可以!”

姜硯大喝一聲,直接擋在了她身前。

蘇宴覺得心頭一酸,卻強忍着沒有表現出來,她輕輕拽住了姜硯的衣服,讓他退到自己身後。

姜硯卻一動不肯動,态度十分強硬,“不可能,我死也不會讓你跟他們走。”

幾個妖笑了起來,“就憑你?殺了幾個小妖,就真以為自己算個東西了?”

這幾個妖可是只要腳一跺,就能毀掉一個小村鎮的角色,自然不會把姜硯放在眼裏。

只是蘇宴有些奇怪,居然沒有看見大妖陸景骁,那個被姜硯血洗的城鎮可是他的領地,他居然沒有趁機來分一杯羹。

“即便我什麽都不是,我也不會讓你們帶走她。”

少年一動不動擋在蘇宴身前,語氣堅定,沒有絲毫退縮。

“行,那你就先去死吧!”

一個大妖說着,手心已運起了一團靈氣。

“等等!”蘇宴提高了聲音,“你們難道不想要我的本體了?”

大妖聽了這話,立即收勢,随即看向她,“什麽意思。”

“既然你們都想抓我,自然知道返魂樹的能力。本體一小片樹皮都有安撫魂魄起死回生的功效,難道你們不想要?”

确實如此,返魂樹魂魄蘊含極其精純豐沛的靈氣,具有起死回生之效,而本體也同樣具有這種效果。

如今整個妖界都等着瓜分返魂樹,能得到巨大的本體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

蘇宴看着他,繼續道:“你們不準為難姜硯,我不僅自己跟你們走,我還告訴你們本體在哪裏。”

“不行!”

姜硯使勁拽了她一把,然而并沒有拉動她,因為他的手已經被大妖的靈氣隔空困住。

他還想掙紮,然而幾個大妖從四面八方放出靈氣,直接困住他的手腳和身體,他完全動彈不得了。

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大妖幾乎只彈彈手指,他就毫無反抗餘地了,被牢牢釘在原地,分毫動彈不了。

“你們不準傷他!”蘇宴喊了起來,神情決絕地看着幾個大妖,“如果你們不答應我的條件,我現在就可以進入姜硯體內,完全融化其中,你們就什麽都得不到了,也更不可能知道本體的下落。”

她并不是瞎說,雖說自殺不容易,但作為植物系精怪,是完全可以被當成食物融進動物精怪體內的。

而且這些大妖們也知道自己的實力,動起手來,一個控制不住,得造成多大破壞。所以能不動手,都輕易不動手了。

現在返魂樹願意跟他們走,只要不為難半妖就行,這是好事,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一個半妖的死活,并不是非殺他不可。

“行,我們答應你。”為首的一個大妖發了話。

蘇宴沉默了片刻,說道:“好,我會跟你們走,但我要跟他道別。”

她說完,轉過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硯。

姜硯瞪大眼看她,一個勁搖頭,“不可以,蘇宴,不可以。”

蘇宴抿着唇,盡量露出一個輕松的笑,“我想得很明白了,我們肯定是逃不掉的,但能護你周全就夠了,值了。”

“不值!蘇宴,我本就是該死在爛泥裏的半妖,不值得你這樣對我。你不要跟他們走,不要!”

姜硯拼命掙紮,但卻根本動不了分毫,他拼命運氣,額上青筋暴起,額角冒出一片汗珠,但卻無濟于事,根本掙脫不了!

無奈、痛苦、絕望在他體內翻騰,像即将噴發卻又找不到出口的熔岩,讓他整個人幾乎要炸裂。

“不行!蘇宴,你不可以這樣做!”他用力嘶吼,額頭随之冒出兩個漂亮璀璨的龍角,似要化出原形,沖天而起了。

幾個大妖見勢,随即加大控制力度,将他生生壓了回去。

姜硯痛苦地喊叫,他的痛苦源自于內心,無法消除無法控制,痛不欲生。

“姜硯!”蘇宴上前一把抱住他,止不住淚流滿面,“你不要掙紮了,求求你了,你不要反抗。你越反抗,他們下手越狠,你會越痛苦。”

姜硯拼命搖頭,“不,我不怕疼,我只要你別走。好不好,別走!你留下來,我什麽苦都能吃。”

“你怎麽那麽傻呢?”蘇宴伸出手,捧着他的臉頰,溫柔撫摸着,“你還不明白嗎?是我連累了你,我才是這場禍事的罪魁禍首。沒有我,他們不會為難你的。沒有我,你不會繼續受苦。聽話,別掙紮了,好好活着。”

蘇宴說完,松開他,緩緩踮起腳,在他額頭吻了吻,“姜硯,再見。”

她說完,轉身離去,毫不遲疑。只怕自己一猶豫,就再也狠不下心。

姜硯在她身後拼命掙紮,想要抓住他,但他完全無法跟幾個大妖抗衡。拼盡了全力,只動了動右手,堪堪摸到她的衣角,轉瞬又被大妖壓了回去。

“蘇宴,你給我回來!”他動彈不得,只能拼命喊她。

但蘇宴心意已決,泣不成聲,卻始終不肯停下來,一步步走向大妖。

“蘇宴!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永遠不會丢下我一人嗎?你不是說會永遠陪着我嗎?你再上前一步試試,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蘇宴繼續前進,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這場浩劫,因她而來,也該由她來終結,這就是天道。

“蘇宴,我求求你了,不要,不準去,你回來。回來啊!回來陪着我,我求你了,好不好,蘇宴……”

他一遍遍哀求,痛哭不止,然而蘇宴始終沒有回頭,流着淚,一步步走向了那端。

蘇宴過度悲傷,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暈了過去。

也許是過度悲傷,也許是大妖動了手,直接了結了她,她陷入意識的深海裏。

眼前是一片黑暗,腦子昏昏沉沉,像是塞滿了粘稠物質,無法轉動,無法思考。

她竭盡全力維持着意識的一點點清明,突然似乎有光線湧入,淺淺淡淡,但真實存在,她集中精力跟随着那點光線,光芒越來越盛,似有強光隔着眼皮照進瞳孔。

不再是一片漆黑了。

她嘗試着動了動眼皮,片刻後,居然緩緩睜開了眼。光線一瞬間湧了進來,她不适地眯起了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然而還未等她視線恢複清晰,耳邊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遲漾,你終于醒了!”

遲漾??

她有些懵,反應不過來,緩緩睜開眼,看着木屋頂發呆。

“小兔子,你怎麽了?”陸景骁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

她茫然地看着屋頂,機械地扭動脖子,看向床邊的人。

是陸景骁,西裝革履的陸景骁,不是白衣勝雪長發及地的陸景骁。

她緩緩轉動眼珠,看着周圍的一切,度假小屋、電視、空調、磨砂玻璃後的浴缸……這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終于回過神了,她是遲漾,她毫無預兆地進入了姜硯的意識幻境中,附在了蘇宴身上,同她一起感受了一遭萬年前的愛恨情仇,生死別離。

現在,她又毫無預兆地回來了,她像是做了一個悠長而深沉的夢,現在醒來,只覺恍如隔世,好半天都難以适應。

這個夢太真實,讓她的情緒陷在其中無法自拔,但這似乎不僅僅是意識幻境。

這不像是姜硯的意識幻境,如果是姜硯的意識幻境,為什麽會有蘇宴的意識存在?

在姜硯的意識幻境中,當主導的,難道不應該是姜硯的意識?為什麽這個夢裏,當主導的是蘇宴的意識?

說這是姜硯的意識幻境,她覺得這更像是蘇宴的意識幻境。

遲漾心頭疑慮重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蘇宴的意識幻境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我自己寫哭了,虐文好好哭啊啊啊啊!!!怎麽這麽虐的??!!

要不我改成虐文吧!!

嗚嗚嗚嗚,別打我,我開個玩笑。寶貝們看見了,漾漾已經醒了,接下來只會甜了

為了安撫一下大家被虐的小心心,今天老宸給你們發紅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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