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方洞天

中午的時候,他照常燒了一鍋的黑漿,把她的灌進做好的專屬杯盞裏,還用一個像模像樣的蓋子蓋上,自己就咕嚕咕嚕喝了精光。

天氣變冷,安彩有回也要求過趁熱喝,可人就是不給,有些她完全摸不着頭腦的原則問題,木頭鐵定堅持到底,要是不安着他的意思來,很有可能就是好一番折騰,對此安彩也算是摸索出了經驗,只要堅持過一回,他不同意,也就意味着他永遠不會同意,完全可以死了這條心。

等他吃完這一頓,安彩差不多就從獸皮堆裏勉強爬起來,把能穿的能罩的,兜頭兜腳的全往身上招呼,直到圓滾成球,伸手也困難了,才停止。

接下來的活就不關她的事了,野人先生自動自發把她塞進懷裏,可能是她太過笨重的身軀,人不得不在她腰上綁了條藤蔓,防止奔跑時不慎滾落。

頂風冒雪,風馳電掣一番又到了那處草原田地,前幾日黃色小花只剩下細瘦枝幹,田裏的大多數作物都跟它差不多狀态,只有少數幾種還淩然無懼的開着小花,或是結着奇形怪狀的果子。

雪一下,這裏的景致不同以往,狂風卷着雪花在雪原上飛舞,遠近霧霭接連成片,頭頂還有雪花紛揚,日頭昏昏沉沉,全無精神。

“阿嘁,阿嘁,嘁。”連打三個噴嚏,安彩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來,捂了捂快沒知覺的鼻子,捏了捏沒什麽肉感的腹部,明明還沒用過黑漿,腹內鼓脹是怎麽回事,總結來去可能要生穿越以來第一場病。

等到木頭把田間地頭的活忙完,安彩早就癱在地上不能動彈一下了,連伸出手的力氣都沒有,任他把自己抱進了懷裏安置好,心裏殘存一絲怨念,明日是無論如何不出來了。

這次回去,雨雪更大,前路茫茫,安彩看了一眼就吓的躲在他的胸前不敢露出一點,繃着指尖,死死的抓着獸皮邊緣的各處縫隙,但風實在是過于大了,獸皮臌脹嘭起,寒風倒灌,苦不堪言。

木頭顯然也被惡劣的天氣變化給擋了去路,行進的前所未有的的緩慢,且無數次的把手放進她的外衣內部,也不像占便宜,就是純粹摸索着什麽。

安彩争命的想擋住無孔不入的寒風雪粒,他不但不幫忙,還盡給她添亂,恨得她索性就扒了他外罩的獸皮坎背,只隔了最裏面一層衣服貼着,正待舒服的打顫就覺察出木頭一個大抖,伸進手來就想拉扯她。

安彩自然不肯,死命往裏鑽,索性把裏面的衣服也從領口處扒開,可憐的木頭胸前幾乎中空。

“吼…..”一陣獸吼,不對,是四面八方皆是。

剛剛在拉鋸戰中取得了全面勝利的某色女陡然一驚,才泛困意的眼睛猛的睜開,嗅到男人熟悉的氣味以及蹭了蹭火熱來源,安心的準備繼續閉上眼去。

可就在此時,以她可辨識的溫熱從下腹處徐徐留出,滲到了大腿根處,還沒等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就被人用扔沙包的速度,擲到了地上。

安彩身上裹得獸皮太厚,屁股墩着地,軟綿綿并不太痛,可随之而來的狂風暴雪,刺骨寒冷瞬間把她淹沒,她睜大眼想去找找木頭在哪,可風卷着雪粒直接打上她的面門,眼睛根本睜不開,張嘴要喊,滿腔凍結的寒意沒頭沒腦的倒灌,被憋了個上氣不接下氣,差點窒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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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命,卷縮在地的安彩,拼命用最外面的獸皮披風把頭堪堪遮住一半,勉力用顫抖凍僵的手擦去了眼上的雪花,稍稍撇頭去找能救命的那個人,可入目的竟然是隐在暴風雪中不足三米遠的獸群,幹瘦肮髒,看不出顏色的長毛卷着泥腥味,飄蕩聚集在周圍,幽幽綠光連風雪都掩不住。

安彩頭皮炸開,喉嚨咯咯作響,僵硬着脖子調轉頭顱,就見半步遠有雙獸皮面草菅底的鞋,驚喜戰勝了恐懼,她瞬間忘記了,自己是為什麽被人抛到地上,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攀住他,無論用什麽代價,只求他快點帶她離開這裏。

使力爬了幾步,着急的用手去碰鞋面,有喜意剛剛湧上心間,只是眼一花,那雙鞋已經在原地失去了蹤跡。

“不…..”安彩悲痛難明,眼淚狂流,當初有多興奮知道能對付他的招數,今日就有多絕望。

獸吼嘶鳴近在跟前,那股腥臭直灌鼻尖,安彩都不敢往後看,拼命的往他消失的地方爬去。還沒爬出兩步遠,黑影從她身後撲掠而來,刺激着她團身一抱,緊跟着一滾,似有熟悉的吼聲在她耳邊乍響,有人急速的向她靠近,腰間驟然出現一物,還沒等她明白過來,失重拉着她往下深墜。

突然跌落,腦子驟然清明,死終于是在她不可預期的時候到來了。

“诶?”安彩才剛剛閉上眼,腰上一緊,往左側死命撞擊,力道卻都集中在腿腳處,上身似乎歪斜,沒撞到實物,依次再三,就被吊停在半空。

沒有死,這次不是什麽跳崖不死定律作祟,而是,腰上被縛了根藤蔓,勒的過緊,壓破她的外衣直陷進軟肉裏。

必死還生,安彩被刺激的歇斯底裏破口大罵,至于罵了什麽,她自己都沒明白。罵累了,老實等着藤蔓的動靜,可過了半天,就沒見上面的人有半點反應,莫不是要等她大姨媽離去才動手,安彩為自己活躍的思路哭笑不得。

淩空垂吊,到這會,安彩已經過了可忍受的範圍之內,別說看不見底的懸崖,始終沒脫離的險境,就單憑腰間那根越勒越緊的藤蔓就讓她承受無能。

不過奇怪的是寒冷到是在此間消失的幹淨,谷底下湧上的風明顯帶着溫意,只是霧霭深重看不到一手之外的所在。

猛喘出一口長氣,準備自救的安彩死命抓住藤蔓,仔細往左側陡崖看去,果見有棵矮樹從石縫中長出,寬綠枝葉掩藏了大半洞口。

她抓住矮樹的枝條,一點點的把自己給挪了過去,探頭往洞裏張望,堪堪半個人身的高度,有一股異香卷着熱流傳出洞外,再往裏瞧罩着一層猶如實質的濃霧,肉眼根本看不清裏面究竟是什麽。

說實話,如今這個洞是安彩唯一的選擇,再加上她內心深處莫名湧動的那股子興奮勁,催動着她手腳麻利的攀着矮樹爬進了洞口裏去。

仆一進洞,溫度就又比外面暖上幾分,再往裏更如是,就像裏面燒了一鍋熱騰騰的開水,持續不斷的往外冒熱氣。

安彩手腳不停往裏進,眼睛發直,額頭冒汗,身上被凍結的衣物上,滴滴答答往下掉着水珠,要是往常她早就要停下來好好收拾一番,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到了,只是一味的往裏進。

而那腰間藤蔓,也跟着她的行進而慢慢伸長,好像上面的人知道她在幹什麽,一點都沒有收緊的意思。

也不知道在濃霧中行進了多久,安彩根本不知道害怕,也不會思考,就像個提線木偶,裏裏外外被人用線條控制。

起初可能是在狹窄甬道間爬行,後頭也許到了一處更為寬闊的所在,對此安彩一點都不知道,迷霧籠罩,神志不清,哪怕她現在身處火山口,也是會一躍而下燒成灰燼。

忽然,有真實熱浪直接滾到了她的臉上,一股一股,持續不斷,熏的她滿臉通紅,全身冒起成串汗珠,在神智泛出一絲清明前,眼前忽然冒出一點隐約的紅,剎那間,她就跟沙漠枯涸多年的旅人,看見綠洲嗷嗷叫着就撲了過去,剛起頭的清明再次湮滅。

迷霧在盡頭消失,展露一方洞天,高十米往上洞深,被安彩所追逐的那點紅,照耀的沒有一絲陰暗死角,紅光熠熠,從四面八方折射到底下那一窪水波不動的幽黑深潭之中,倒射而出的一道道琉璃彩光,織出一副絢麗多彩的畫作,讓此地恰成神仙洞府。

顯然偏居此處的主人應該是那水潭之上,悄然而立的一株仙草。

碧綠長葉挂着水珠,頂端壓彎一顆绛紅色果實,呈水滴狀,明明紅的耀眼,卻晶瑩剔透似乎能造出影來。

異香潺潺,濃郁不可分解,安彩心竅深處如滾珠滑動,片刻不得安寧,眸中血絲密布,剎那間,全然充盈成頂端紅果之色。

安彩死死盯着紅果,根本不看前方水潭,一步步挪移,竟然踏水而上,漂浮與水面。

此方水潭比崖谷寒潭冷上萬倍,一踏足就從腳底開始凍結成冰,可對面紅果又極熱,兩相抵消的後果就是,上半身快要融化,下半身堅硬如冰,走動時,洞內充斥着咔擦咔擦碎裂聲,奇跡的是,安彩身軀依舊完整,并沒有就此皲裂。

不過身軀的煎熬還是忠實的表現在了人的臉上,安彩的表情猙獰的不能細看,無意識咬緊的唇,鮮血淋漓,手指掐進手心處,也滑出條條血痕。

得虧此時安彩早失了神智,只是全憑意念往前,一步步邁的極為艱難,但好歹已到了仙草跟前

紅果就在眼前一寸,安彩木讷的擡手,指尖很快染上了嫣紅,熾熱難耐,心髒停跳,肌理緊繃,艱難的彎曲掌心,使力一握間,神智頃刻回籠,炎熱以及寒冷在頃刻間襲擊了觸覺,無能力承受者眼一翻即可就暈。

倒下前,手先垂落,仙草之上的紅果已然失去蹤跡,而她身上始終安靜着的藤蔓,卻在此時發力,拉起她快要倒進潭中的身體,往來處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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