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路上

從那日後,安木就有意在山上長居,山洞裏的用具越堆越多,吃飯睡覺,喂藥換衣,樣樣都是經由他親自動手,不讓安彩動上一根手指。

而安彩的症狀也沒有在精心調理之下好轉,安木也沒有一點要下山的意思。

他在安彩清醒的時候,要不照顧她要不就是盯着左近瓷罐裏的翠綠嫩芽發呆,往往在那時眼角眉間才會出現一丁點的脆弱以及迷茫,而離他最近的安彩清楚的看在眼裏,卻沒有一點意思戳破,兩人相約維持着面上的寧靜安然似要把這日子長長久久的過下去。

而變化還在某日醒來出現了。

安彩陡然發現她已經在了一間四方框架裏,身體依靠的所在雖輕微還是能感覺到抖動,擡頭一尋,四角宮燈,綿綢把四壁全部覆蓋包裹,正中心一張方桌,上面放置着精美瓷器的水罐茶壺。手下一摸可不是就卧在一處錦緞榻上,看這樣式到是跟先前昊明瑞的馬車豪奢不差多少。

正疑惑間,就見有人挑簾而進,高大身影艱難彎曲,明目铮亮,直視她的方向,視線在空中一聚,各自有暖流暢游心間,為了不同的原由皆呼出一口長氣。

安彩自是欣喜,見到他便是所有,本不自覺僵直的身體,又懶懶的躺回了榻上,嘴角翹起,傻笑占滿了整個面部,伸出手來觸到他的手時,才悠悠然的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安木見她醒來自得慰藉,右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順手梳理了散亂到榻邊的長發,而左手拿着的可不就是散發着難聞氣味的湯藥,二話不說就要往她的嘴裏灌去。

安彩下意識推開,皺着鼻尖,連呼吸都輕淺,“好難聞,怎麽還喝。”她才醒就湯藥伺候,誰受的了,真是。

安木低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上藥碗,似有權衡,最終還是俯身放到了方桌上,卻是取了水杯,再次湊到她的嘴邊。

安彩用鼻尖聞了聞,是她喜歡的花茶,這才心情大好的張口就喝完,還嫌不夠,又推了推他,安木心領神會,再倒了半杯給她喝,果然她也就喝了一口就再不要了。

随後安彩被拉坐起,半靠着背後人的胸膛,洗臉穿衣,攏好了頭發。在此期間摸到自己的肚子時,幹癟難受,止不住的想吃東西。

“我想吃面,”安彩下巴搭在他的手臂上,昵昵哝哝的說出了自己的述求,“好餓啊。”

安木單手梳順她的頭發,很變扭的挽了個彎彎斜斜的發髻,手劃拉下來到她的肩部拍了怕,這意思就是在等等。

安彩點點頭表示明白,嘴巴不停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裏?”

“雲中,找詹先生。”安木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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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安彩沒什麽感覺,随便應了一聲,然後道,“那人比你還行?”終于要出門求人了嗎?連他都不行了。如此一來,未來如何算是要依靠別人之手了。

安木似有所覺,眼睛看着那一直靜靜擺在一邊的那個瓷罐,帶着些許無奈解釋了一句,“他那邊有我們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安彩擡頭時剛好看他看去的別處,順着瞧了過去,見是一瓷罐,後知後覺道,“別跟我說,就這東西能救我?”

沒想到,安木認真點頭,道,“來不及了,他那邊有成熟的。”

話裏自有蕭條,安彩有些明白過來了,原先他就預料到她會有這種情況,可能是這次的傷太重,加快了精力耗竭的進程,導致這被齊元珠澆灌着的小嫩芽根本來不及成熟。

這杯齊元珠澆灌出來的小嫩芽可見的嬌貴,估計比歡顏香,六花七草什麽都要強上幾許,他們這麽貿貿然過去,也不知道人家給不給。安彩沒來由的有些擔心,就怕要付出什麽代價,而不是她能付的起的。

“那個什麽,詹先生會為難我們嗎?”

“不會,”安木說的很肯定,見她對這事在意,不免多說了一句,“我們手上有他要的東西。”

哦,以物換物,放心了,安彩吐吐舌頭拍了拍胸口,親昵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心情大好的她,都不防備再次湊到她嘴邊的湯藥,乖乖的一口接一口的順進了喉嚨。

安木意思是等一下帶她吃飯,确實也沒讓她等多久,剛好給她穿了外衫,披風攏上身後,馬車就停了。

安木有心要抱她下去,被她一巴掌拍開了,聽得出外面是街巷,她現在就是愛睡,力氣還在,能走還是自己走吧。

安木拗不過她,但是緊緊托着她的手,一點沒有松開的意思。

等到下了馬車,安彩看到的是一處不差于阡陌鎮熱鬧的市集,還有就是低首站在一邊給她行禮的翠微,以及把馬車牽着停到一邊的巴海。顯然他們這一行就此四人,而翠微用比以前更為小心謹慎的态度,不經召喚根本不敢離她太近。

酒樓店小二恭敬的站在一邊迎客,他到是想上前來說道說道,可別說這趕車的大爺,就是上面下來的兩位貴客,就憑他的狗眼也知道不是一般二般能夠得罪的,索性就乖乖的做起了悶葫蘆,這年頭真正是小心沒大錯啊。

安彩在門口看了一眼,就被安木攬着進了酒樓。現下可能已經過了飯點,酒樓堂下,寥寥幾個客人,見他們這行人進來,多少也着了眼,但是被随後的巴海銅鈴眼睛一瞪,都立刻裝鹌鹑,有人甚至于起身結賬快步離開。

包廂還不錯,從窗口望去,就是波瀾不驚的湖面,要不是已然知道這裏不是阡陌鎮,還真以為跟以前一般,鎮上一游呢。

小二伶俐的報了菜名,安彩一邊聽着一邊腹鳴不休,有些等不及了,在底下捏了捏安木的大腿,示意他随便什麽都好,就是要快。

安木心領神會,對着巴海點了點頭。

巴海伸手攔住還要往下報菜名的小二,鐵塔樣的身材在他面前一擋,就把人給堵出了門口。

翠微跟着退走,關上了門。

見人走了光,安木才道,“面還要吃嗎?”

“要,”安彩連連點頭,她現在是什麽都想吃,感覺能吃下一頭牛。

安木離席去了門口,似乎跟外面的人囑咐了一句,就又回了來。

“怎麽他們不一起吃?”安彩奇怪,滿打滿算也就四個人,不進來在外面做什麽?點菜也用不着兩人。

“他們自有去處。”安木拉開她扯披風的手,又重新給系緊了。

“在屋裏,脫了吧,呆會吃着麻煩。”安彩再做掙紮,确實沒用,無奈只能瞅着窗外的湖面看,“外面好像不錯。”

安木見披風妥當,才帶着她去了窗邊看景。

也不知吹的是什麽來頭的風,室內到是清爽,頭伸到窗外,吹得她的發絲全亂。安彩只覺得舒服,索性就趴在窗臺上,低頭見到離她一臂遠的柳條,就鬧着要去拉。吓的安木趕緊把人攔腰抱了回來,安彩又不肯,躲躲閃閃,咯咯直笑。

正玩耍間,門外陸續有人進來上菜,安彩注意到是翠微,就沒理會,繼續看景,“怎麽一下子就入了秋了呢?”注意到除了柳條還青,路邊野草都開始發黃,遠處更是枯枝殘荷的破敗,這日子過得可真沒了頭緒。

安木聽了,攬着她的腰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幹澀的聲音帶着一絲疼惜,道,“過了年,你就好了。”

安彩回頭,腰身靠在窗臺上,人卻直直看着身邊的男人,越看越是合襯,心滿意足的趴在他的肩頭,摩挲片刻後笑出聲來道,“不好也沒關系,只要你不嫌棄。”

“我不喜歡。”

要是沒錯的話,他應該才是那個最不喜歡她變成如今這副樣子的人,安彩使力擁了擁,盡力汲取了他身上的溫暖後,各種缱绻在心頭,到是無語凝噎了。

飽食了一頓,安彩似乎心情大好,還有精力在陌生鎮子小逛了一會,直到全然睡到在身邊人懷裏為止。

如此一來,安彩在精力極為有限的情況之下,到是進行了一趟難得的外出游覽,好吃好喝好玩,不貴多貴精,對此她已然知足,又是跟最愛的人一起,到是覺出幾許,歲月靜好,若是如此下去也不錯的感慨。

又過了幾日,馬車走走停停,游走在一處廣袤田園中,兩邊都是金黃谷粒,正等着人收割,一眼望去見不着莊園房舍,只走了大概大半天,才在一處山坳中停了下來。

當時,安彩已經又快差不多了,用完了茶點,趴在安木膝上昏昏沉沉,感覺到車停,閉着眼睛嘟囔了一句,“到哪了?”

卻聽安木在她耳邊說道,“今晚在此處安歇,你要睡就睡吧。”

安彩聽了勉力睜開眼,道,“到了?雲中。”

安木很肯定的搖頭,“這裏的主人挺好,住下如何。”

安彩沒精打采的哦了一聲,又重新閉上眼,“是你朋友嗎?但是我怕是不行了,你随…..”

話沒說完,安木見她頭一歪就順勢睡了過去,低頭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半天沒有動靜。

“咦,來都來了,怎麽還不下車?”有個清潤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從中帶着幾絲疑惑,可能等的有些久,不免高聲道,“天宗,天宗,是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事找人啊,不好意思!對不住甜妹子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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