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愛之夢鋼琴音樂教室”位于某住宅區外側。

一整排規畫成店面的房子都是兩樓半高,一共八間,其中五間的鐵門并未開啓,上頭貼着紅紙,正預備出租或出售,剩下的三間,一間正在裝潢,一間是便利商店,最後是位于邊間的音樂教室。

邵初霈站在對街,隔着一段距離打量着那幢看起來稍微有些老舊的建築,上頭挂着音樂教室的招牌是***色的。

嗯,很夢幻。她笑了笑。宋元錫竟挑了***色的招牌,這個小發現,讓她一直***的心不再那麽緊張。

想了五天後,她還是決定先來看看狀況再說。她很清楚,因為教琴的事和音樂教室的老板鬧得不愉快的例子太多了,當然得分外小心。

她看見宋元錫從裏頭走出來,他頭上圍着白色頭巾,穿黑色背心,迷彩五分褲,手上拿了塊大木板。他先将木板放在走廊上,再轉身回到門內,拿了一大桶油漆出來。

忽地,宋元錫不期然的擡起頭,就這麽跟對街的她四目相對。

邵初霈一呆,立即垂下眼,心裏很疑惑,為什麽每次他總能在隔着一段距離的狀況下與她眼神接觸?

才這麽想,她再度擡起頭,便看見他穿越馬路,直直朝她走過來。她在心底哀號,逃不掉了,她她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耶!

“你終于來了。”宋元錫低低的嗓音傳入她耳裏。

終于?她不太服氣的回話,“你肯定我會來?”

他單手扶着脖子,微微偏着頭,說:“也不是肯定,只是我一直在等。”他的意思是,是他等了幾天,終于等到了。

“等我?為什麽?”邵初霈不是太明白,覺得他說的話好深奧。

她忘記他了。從她的反應,宋元錫清楚的知道這個事實,大四那年跟她一起度過的那些鋼琴夜,她都忘了;突兀的向她表白的尴尬,她應當也忘了。

他感覺有點受傷,他的記憶裏還有她,可是,她已忘得一幹二淨。

不過,這不是重點,他找她來,不是為敘舊,而是因為她的才華,單純的希望她能來授課,僅此而已。

于是宋元錫喚了個話題,“既然來了,就進來看看。”語畢,他便不由分說的拉起她手,穿過馬路到對街。

感受着他手心的溫度,邵初霈覺得這真像一場夢,昨天之前她還不認識這男人,今天,她卻與他有了小小的肌膚接觸,她眨眨眼,看着他寬闊的背為她擋去了大部分的陽光。

她忽然覺得他或許有着異樣的固執,雖然将要不要來這裏上班的決定交給她,但他好像勢在必得似的,說的話、做的動作,都使她感覺自己像被他牽着鼻子走。

橫過馬路這段距離雖短暫,她卻恍惚的有種錯覺,這段路長得足以讓她因為他溫熱的手掌而心跳加速,臉紅不已。

一走過馬路,宋元錫便放開她柔柔的小手,經過放在門口的大木板,領着她走進室內。

邵初霈環顧這裏的環境,明亮的燈光,一張大辦公桌,剩下的空間擺着一張大圓桌以及幾張椅子,牆壁是米色的,上頭有塊空白的公布欄,總體來說,這裏的裝潢極為簡單,甚至有些陽春。

“看看琴吧。”他這麽說,直接領着她往後頭走。

邵初霈本以為裏面布置也會跟外面一樣陽春,實在不是很期待。唉,她有些後悔來找他,看來他不是很認真的想經營音樂教室。

可是,當她踏入約擺了十架鋼琴的教室時,便推翻了剛剛的想法。

她訝異地道:“這些鋼琴……都是全新的嗎?”

眼前的鋼琴全都黑得發亮,看起來跟新的一樣,像從沒有被使用過。

這間教室鋪了木板,宋元錫低下頭脫鞋,示意她也脫鞋,然後率先走進去,道:“都是全新的,有興趣彈彈看嗎?”

聽見他的提議,她不禁手癢,愉快的淺笑道:“當然要。”

邵初霈很快的在鋼琴前坐定,唇畔噙着笑,輕輕地彈出一段細膩的旋律。

“‘愛之夢’,配合你的教室名稱。”她喃喃地說,眼神注意着琴鍵。

他坐在旁邊的另一架鋼琴邊,凝視她美麗的側顏,這一刻,時光彷佛倒流,他仍是那個瘦削的骷髅學長,她則是他心目中一如以往純淨清麗的女神。

宋元錫身體裏的每個細胞在這剎那彷佛随着琴聲輕舞,原來,他靈魂裏的青春記憶,從沒離開過……“你通過了。”在她奏出最後一個音符後,他輕輕地微笑,忽然這麽說。

邵初霈纖纖的手指還放在琴鍵上,不明白他的話,“通過什麽?”

他站起來,走到她身旁,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疑惑的眼眸,笑容未減,“明天來上班,我要跟你讨論開課的事。”

“剛剛發生了什麽事?”她仍在狀況外。怎麽,她才彈完“愛之夢”,竟然就被他錄取,通知她上班了?

一陣朗笑聲響起,宋元錫笑開來,喜歡她這樣單純直率的幽默。“我這裏的老師都要會彈‘愛之夢’,你不但會彈,還彈得好,我怎能不用你?”

乍見他這樣爽朗的笑,本來看似粗犷的他,因為笑容而變得柔和溫暖,讓邵初霈有些心跳加速。

她下意識的順手彈了幾個音符,認真思索着。

坦白說,她很喜歡這裏,看來宋元錫把所有資金都投資在鋼琴上了,這個發現讓她對他的好感度上升,本以為他是個不懂音樂價值的男人,随便布置,配上***色的招牌,就以為能吸引小孩子的目光,卻沒想到,他或許是認為将錢投資在硬設備上比較正确,是這樣的實際。

“我……有很多條件。”邵初霈有些結巴的開口。

宋元錫微微眯眸,道:“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可以答應。”沒想到她會有條件,不過,只要她的條件跟她的才華成正比,他不是個吝啬的人。

她笑着輕咬下唇,含蓄的說:“我不知道我的條件對你來說算不算過分喔。”

宋元錫望着她極為合适放在琴鍵上的白皙素指,沉默了一會兒才将目光移開,自顧自地走出去,背對着她說:“基本上,我不認為你的條件會過分到哪裏去。”

他記得過去的她很随和,在社團裏人見人愛,總是笑咪咪的,不太會拒絕人,他一直看着這樣的她,聽着她如泉水般清甜的琴音。他有些訝異,多年不見,她的琴音一樣甜,人也一樣美,可是,為什麽她會在餐廳裏當琴師?為什麽她會連做個鋼琴老師都要開條件?

邵初霈合上琴蓋,跟在他身後,問道:“你怎麽能這麽肯定?”他的語氣像認識她一樣,可是她明明不認識他啊!

他轉過身,低頭穿鞋,“我就是肯定。”

“你……是不是認識我?”她疑惑地問。

猛地,宋元錫擡起頭,以為她想起來了,心裏有些害怕,畢竟他後來不再與她見面的原因讓他難堪。

不過,接觸到她有些茫然的眸子後,他***失笑,知道自己誤會了,她只是試探性的這麽問罷了。

“我聽過你的琴音。”他睇她一眼,有所保留地道。

“你當然聽過我彈琴啊,你不是每天都到餐廳去嗎?”

宋元錫但笑不語,她的疑問讓他有些開心,她對他有着這麽深的好奇嗎?

臉頰染上淺淺的***,邵初霈因為他的笑容而心口發熱,當她凝望他深幽墨黑的眼時,突然覺得這雙眼眸讓她好熟悉。

這雙眼,好像已經看着她好久、好久。

她的心跳不禁加快,但并不覺得在他眼前很不自在,反倒覺得,如果他灼灼的目光能一直這麽望着她會有多好?

“是,我确實在餐廳聽見你彈琴。”他刻意将焦點轉移。

邵初霈眨眨眼,微偏着頭,有些害羞的問:“所以,你是特地到餐廳聽我彈琴嗎?”真那麽愛聽她彈琴?

宋元錫站直身,很慎重的看着她。他該怎麽回答?承認每天到那兒去,确實是想聽她彈琴,還是裝作全是巧合?想到這裏,他笑自己,每天都去那間餐廳,又只點飲料,不是為她而去是為什麽?

沒聽見他回答,她很尴尬,有些後悔問出這個問題。

僵硬的摸摸臉,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說:“呃……其實我才到那間餐廳一個星期啦,因為你連續來了好幾天,所以對你特別有印象,然後你又只點飲料……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宋元錫聞言,斂下眼眸,不忍心見她不自在,于是自己坦白,“我的确是特地為了聽你彈琴而去的。”

這句話淡淡的飄進邵初霈耳裏,聽見這迷人的答案,她不禁呆住了。

彈琴的才能之于她,彷佛與生俱來,從小到大,無數人稱她彈得一手好琴,而她,不能說是從不得意的,所以大學畢業後,她決定以彈琴當作職業,跟音樂教室合作,教人彈琴。

沒想到的是,這樣單純的生活也會起波瀾。

當時那間音樂教室的班主任迳行超收學生,讓兩、三個小朋友共享一臺琴,邵初霈很生氣,表示不改善就不教了,孰知隔天就被電話告知不用來上班。

她這才明白,在教琴的職業圈中僧多粥少,她的琴聲再細膩、再有感情,也構不成非她來教不可的條件。

沉寂了一陣子,她轉換跑道,開始在餐廳裏擔任琴師,棄古典樂,彈起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可是她的靈魂仍***着有一天能快樂的彈奏所愛的古典樂,而且有人能欣賞。

邵初霈感覺眼眶濕潤,這個陌生男人說的話好感人,純粹愛她的琴聲。

可是她知道自己如果哭了,在這當下會多荒謬,于是她眨眼,死命逼回眼淚,再擡起眸時,眼裏充滿自信。

“我可以考慮把條件減少一些。”她柔柔地說。

他們相視而笑,有默契的明白這句話臺面下的意思。

邵初霈找了張紙,寫下名字給他。

宋元錫緊盯着她秀氣的字,赫然發現,他是第一次看見她的字跡。

“欸,等等,忘了給你電話。”她拿回紙,補上行動電話號碼,又說:“那個……關于條件的事,我會想想,那如果你有事要找我,可以打電話給我。”

宋元錫收下紙條,溫和的回道:“嗯。邵***,我靜候佳音。”

聽見他喊邵***,這醇厚的嗓音讓她輕飄飄的,直到走出音樂教室,她才發現自己多糗。

她不是要擺高姿态,教琴要設條件?那怎麽還主動留下手機號碼,要他有事可以打給她?她羞得捂住臉,覺得超糗。

午後的陽光親吻她的發梢,她一個人呆站在街頭,臉色紅撲撲的,像與太陽争妍,她回首,看着愛之夢的***色招牌,心裏像有人對她丢水球,砰一聲水球在心上爆開,沾濕她幹涸許久的心。

邵初霈看看表,下午三點。唉,今晚六點半要到餐廳報到,她真不想去。

她有種沖動,好想在酷帥的班主任手下教鋼琴,好想墜入那雙深邃的墨眸裏,要他看着她彈“愛之夢”。

這個夏天,以為自己是初見宋元錫的邵初霈,真的對未來作起了美夢。

愛之夢鋼琴音樂教室的樓上,是宋元錫的住處。

整間屋子沒有裝潢,他把隔間打掉,除了浴室外,就是一大片的私人天地。

他睡覺時會翻來覆去,于是買了kingsize的床放在角落。他沒有書桌,倒是買來三個大書櫃,可以放上五百本以上的書籍,目前還放不到一半。他并不不開夥,所以沒有廚房,只有一個小茶幾,上面擺着咖啡壺。

落地窗邊放了架鋼琴,它大有來頭,是宋元錫崇拜的damian大師曾經彈過的琴,他在二十八歲那年弄到手,至今過了四年多,這架鋼琴一直陪着他,即使他不會彈琴,仍然愛在空閑時光坐在鋼琴旁,好像只要有鋼琴的陪伴,心情就能很安穩。

有時候他也不明白自己對鋼琴莫名的***與執着,還記得初次聽見damian琴音,那象是一條河流,迂回在他腦海裏,他愛上了那讓他震懾的琴音,不知不覺模仿起偶像纖瘦的身材。

原以為是自己膚淺,不過是短暫的對偶像着迷,可是為何這麽多年後,他心裏念着的還是鋼琴?唯有在鋼琴邊,他才安心。

嘆口氣,宋元錫擺好姿勢,琴蓋打開,手放在琴鍵上,仰首看向前方的樂譜,這麽一看,他笑了,完全看不懂啊,擁有的唯一一本樂譜,是李斯特的“愛之夢”,是他***的旋律、愛戀的啓蒙。

他牢牢記得,以前邵初霈想不到該彈什麽時,就以“愛之夢”作為開始,這首曲子,她已熟悉得不用看譜。

他曾問過她,“為什麽這麽愛彈這首?”

她目光燦亮,這麽回答,“因為我喜歡。”

至今,她的回答仍深深印在他腦海。他沒有忘,她倒全忘了,忘了曾有個人,每晚等她彈琴;忘記曾有個人,陪伴她彈“愛之夢”。

宋元錫站起身,腳步有些搖晃地走向床邊。打擊真大,她全然不記得他,就算他身型變了,可是他的名字沒有變啊,她卻毫無印象。

他癱倒在***的床鋪上,合上眼,有些迷惘了。屬于他一個人的房間,空間多麽大,他應該很滿足,可是,好像還缺了些什麽。

心,缺了一塊,好大的一塊……在誰那兒?他循線找去,遠遠地,一道纖細的身影,将他的***握在手裏。

他愕然的看見邵初霈美麗的微笑。她身上穿着白底藍色碎花連身洋裝,飄逸的裙擺勾去了他的神智,可是真殘酷,他的女神永遠離他有段距離。

我對你,就只有學長般的尊敬。

宋元錫手捂着胸口。這句話,至今對他還是有這麽大的殺傷力……淩晨三點,邵初霈還沒睡。

她趴在***,拿着筆記本,思索着她的“條件”。

唔……不能亂收學生?哎喲,好像她是老板一樣,還管宋元錫收什麽學生哩!改改改,改成──不能超收學生?

等等,如果宋元錫很賊,說他的标準是一架鋼琴配三個學生,然後給她收兩個,硬說不算超收怎麽辦?沒關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邵初霈拿筆再改,把條件一改成一個學生一架鋼琴。

條件二,希望學生都能學到東西……咬着筆杆,覺得這句話哪裏怪怪的,她皺眉看了好久,啊一聲,發現這根本不是條件,是她自己的願景。

她苦笑着劃掉條件二,看着紙上寫着貧瘠的一行條件一,覺得真丢臉。

她是怎麽跟他說來着?有很多條件?搞了半天只有一條,還先給他打預防針。

算了、算了,她索性丢開筆記本。只列得出一條,幹脆不要列,太孩子氣。

隔天一早,邵初霈到愛之夢鋼琴音樂教室去。

宋元錫在門口,拿着昨天的那塊大木板,左看右看不知道在看什麽,邵初霈走到他旁邊,被他專注的神情吸引。

“你來啦?”他沒有看向她,只是将大木板移來移去。

“你在幹嘛?”她好奇的問。

他雙手環胸,退後三步,站得遠遠地看着大木板,說:“我在想,這塊木板能拿來做什麽?”

邵初霈笑了,她以為他拿木板是已經決定要拿來用,結果卻是拿着木板想該怎麽用?這男人,粗犷的外表下有些優柔寡斷喔。

“做招牌?”她提議。

“我已經有招牌了。”他搖***。

“做……”她沉吟,一塊大木板,還能做什麽?這下她終于明白宋元錫的煩惱了,剛剛還偷偷笑他哩。

大熱天裏,兩個人呆站在騎樓中,看着大木板,想不出該怎麽做,褐色的大木板懶洋洋的躺在地上,好像正笑着他們。

幾分鐘後,宋元錫笑了,說:“做廣告板吧。”

“廣告板?”

“就是那種架在門口,上面可以寫些招生訊息的板子,你覺得呢?”他看她一眼,征詢她的意見。

“啊,我知道那個,好啊、好啊,很适合耶。”

他轉眸看着她,唇角帶笑,“你的條件列好了嗎?”

聽見他這麽問,她不禁神色尴尬,“我後來想了想,覺得……沒有什麽條件啦。”嗚,她真是沒原則啊。

“你不用客氣。”

不是客氣啦,是真的想不出來啊。邵初霈有口不能言,無辜地望着他。

看見他深邃眼眸也回望着她,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本來想擺高姿态,結果大大失敗,真是太丢臉了。

他看出她欲言又止,于是道:“你随時都能提條件。”

她聽了好感動,這麽好的班主任哪裏找?還讓她随時提條件哩!

宋元錫拿起木板,将它靠在門邊,比了個手勢,要邵初霈進來,之後找了張椅子讓她坐下,自己則隔着辦公桌,坐在她對面。

他率先開口,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問道:“所以,你決定來當老師了?”

她摸摸臉頰,帶着一些不好意思,“嗯。”

“沒有任何條件?”

她垂下頭,覺得好尴尬喔。“沒有。”

“你确定?”他的聲音裏帶着笑意。

邵初霈不耐煩了,他故意的是不是?一直讓她溫習昨天高姿态的開條件,對比今天,好沒氣勢喔……“嗯?”沒聽見她回話,他故意的說。

“我确定我确定我确定我确定我确定啦!”她鼓起臉頰,擡眸瞪着他。

他笑得開懷,“我知道了。”

見她雙手環胸,氣鼓鼓地瞪大了眼,宋元錫想,他的女神,這時候變成了女流氓,眼神像要啃他的骨頭,吃他的血肉。

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他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先在星期三晚上跟星期六下午開班,星期日白天,我想規畫成人班,如果招到足夠的學生就會開班,其他時間可以留給一對一的學生。”

她看着他邊說邊在紙上畫格子,把設定好的時段畫上叉叉,她問道:“星期三跟星期六?招到學生了嗎?”

“剛開始總是有些難,”宋元錫頓了頓,才說:“不過之前我在網絡上登過廣告,已經跟幾個學生接觸,目前應該可以招到七、八個學生。”

邵初霈撐着下巴,“我之前曾在音樂教室教過,七、八個學生雖然可以開班,可是沒辦法賺錢。”

“我知道,”他點點頭,“但你知道,這就是人脈,先把這幾個學生教好,我想他們自然會幫我帶來新學生。”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得老實跟你說,如果是這樣,我還是得兼餐廳的工作,不然沒辦法生活。”她很務實的說。

盯着她,宋元錫深吸口氣,緩緩地道:“如果一旦有新學生,你随時放得下那裏的工作嗎?”

邵初霈思索着,自己愛哪個工作多些?答案立刻浮現,而且如此明顯,如果她曾經有過什麽畢生志業,那就是能快樂的彈琴了,彈出她所着迷的古典樂。

定定地,她望入他的眼眸,***他給她一片天地,這是個小小的賭注,她相信這個陌生男人,總覺得他擁有讓她心安的氣息。

“我放得下,如果我夠喜歡這裏的話。”她語帶保留,雖然信任他,還是怕風險,于是加了但書。

宋元錫斂眸,想着她說的話,這對他也是個賭注,如果他找滿了學生,她大***一句不喜歡,他就得開天窗了。

他沉默得太久,引起邵初霈的不安,她手心冒汗,覺得這象是場緘默的對決,而她耐力不足,早早出局。

他不願接受她的做法嗎?一時之間,她有些害怕的這麽想。

“如果哪天你不喜歡在這裏教課,請你直說。”他不要等到一切就緒,才被她打回票。

又讓她來決定了。邵初霈真的覺得很奇妙,眼前這個高大俊酷的男人似乎一直讓着她,以她的每句話為基準,調整他的步伐。

她真好奇,這樣的人,沒遇見她之前,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想開鋼琴教室的?

“你為什麽會想開鋼琴教室?”她毫不考慮的問出心裏的話。

聽見她這麽問,他擱在桌下的手倏地握緊。為什麽想開鋼琴教室?

他是為了一個夢,不會彈琴的他,偏偏擁有一個鋼琴夢,不敢說給別人聽,偷偷藏在心裏,靜靜等待時機實現。

她會笑他嗎?思緒飄回多年前那晚的告白,她确實沒有笑他,只是誠實的拒絕了他……“你知道damian嗎?”宋元錫的嗓音略微低沉,心情***。

她眨眨眼,說:“知道啊,是位鋼琴家,前陣子剛複出,之前很多年沒有出來了。”

“我開鋼琴教室,跟他有關。”

“你認識他喔?”她好訝異,原來他認識響叮當的大人物耶。

她天才的回話,令他的心情瞬間變得輕松。“我怎麽可能認識他?他根本沒來過臺灣啊。”

邵初霈聞言幹笑,“是喔,那不然為什麽跟他有關?”

宋元錫沉默不語,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釋。那是他靈魂裏對偶像的莫名***,在他成長的過程裏是種不能缺少的崇拜,這種情愫很難形容,旁人不會懂。

他也不期望她會懂。

她的才華,怎會允許她明白這樣的羨慕與崇拜,就像當年,她聽見他說他喜歡她時,臉上驚愕的神情。

當時對她的愛慕,是極為自然且純粹的,可是她似乎不明白,或許她是想,他怎麽可能這麽突然的喜歡上她,這麽突然的告白,然後又這麽突然的自我消失。

宋元錫終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別開眼,給她釘子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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