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欸、欸,不是這樣彈,我跟你說,看老師的手,嘿,注意這邊……”

星期六早上,邵初霈在教室裏,進行她初次的一對一教學。

學生是個八歲的小男生,第一次學琴,至于學琴原因是看了吳克群的mv,覺得非學琴不可,因為實在太酷啦!

為什麽她會知道?

因為宋元錫會在開課前将學生的資料交給她,洋洋灑灑的一串表格注載學生的家庭狀況、學琴動機、其他嗜好,甚至喜歡的卡通人物。

“來,看老師這邊。”她彈了幾個簡單的音階,企圖吸引小男孩的注意力。

八歲的小男生,想學琴只是一時興起,哪受得了這樣靜态的活動?坐下來沒多久,他就開始亂玩琴鍵,沒空理會美麗的女老師。

邵初霈有些啞口無言,過去教琴都是小班教學,學生們雖然不一定個個認真,但因為有其他同學在場,也不會太過不專心,而現在,一對一,小男生不理她就是不理她,她不能罵,不能拂袖離開,只能好言相勸,溫柔的安撫。

“小傑,有沒有想聽的曲子?老師彈給你聽。”只能這樣了,先用流行音樂換取他的注意力再說。

小傑聽了,眼睛睜大,開心地道:“我要聽‘周大俠’!”

周……大俠?

“誰的歌啊?”唉,她最近跟流行音樂脫節不少,在餐廳裏彈琴只挑抒情歌曲,從沒聽過這麽另類的歌。

小傑嘟起嘴,“周傑倫的啊,老師你不會彈喔?”

“怎麽唱啊?可以給老師一點提示嗎?”她好受傷,竟被質疑不會彈琴,但也只能默默吞下委屈,先讨好小祖宗。

“注意聽喔──豆腐豆腐,功夫功夫,然後豆腐豆腐,再來功夫功夫……”

邵初霈臉上滿是黑線。确實另類,歌詞只有豆腐跟功夫,她孤陋寡聞,當然不可能會彈,不過憑借着音感,她還是硬着頭皮順着小傑唱歌的拍子輕輕彈奏,唬弄過去。

小傑被逗得開心的直笑,覺得自己像周傑倫,正在開演唱會,有人幫他伴奏!

“好,接下來我要唱‘背叛’。”小傑天王點歌了。

“沒問題。”這首她會,彈得可熟了。

琴音響起,帶着些哀傷的旋律,極順暢的流洩而出。

“緊緊相依的心不能saygood-bye……”

邵初霈一呆。怎麽從副歌開始?不過沒關系,趁小傑沒發現,她這個小小的伴奏能屈能伸,臉色不變的立刻切至副歌,搭得極穩。

“老師,下一首是‘good-byemylove’喔。”

嗯,這首歌她知道,鄧麗君的“再見我的愛人”嘛,小朋友應該只會唱副歌,ok,就從副歌開始彈。

“good-byemylove,我的愛人再見,good-byemylove,相見不知哪一天……”

邵初霈再度措手不及。從頭唱?這麽老的歌耶,他竟然會從頭唱?

她不禁笑了,面對小傑天王,她淪為卑微的伴奏,可是還滿愉快的,沒有壓力的童音,讓她全身跟着放輕松。

後來小傑又連點了兩首歌,她本來越玩越開心,後來越想越不對,小傑是來學琴的,怎麽搞得像來ktv?

她正苦惱着要怎麽讓脫序的課堂回到正題,小傑很快的又點了下一首歌。

“老師,我要唱‘小星星’。”

邵初霈眨了眨眼睛。難得喔,終于想唱兒歌了?

“這首簡單,你注意看老師的手喔。”她軟言要求,從這首歌開始,準備讓這堂課回歸正常的鋼琴課。

小傑才不管,***晃腦的亂唱,愉快的跟着節奏,大大地扯開喉嚨,幾乎是用喊的。

她有些灰心,唉,怎麽彈都吸引不了這孩子,不自覺地,她越彈越快,反覆彈奏着這段旋律。

她其實是亂彈着玩,沒想到下一秒,她聽見身邊的小傑哈哈直笑,猛地轉頭,發現小傑早已跟不上她的旋律,正張大眼眸低頭看着她在琴鍵上舞動的手指。

她微笑了,很開心看見他這樣的反應,“小傑,如果你用心練,很快也會彈‘小星星’喔。”

“可以跟老師一樣快嗎?”他驚奇的問。

“當然啊,還可以彈‘周大俠’,彈得好快、好快。”

“那‘背叛’哩?‘good-byemylove’呢?‘不用麻煩了’也可以嗎?”

不用麻煩了?喔,她知道。“‘牛仔好忙’當然也可以啊,聽,”琴音一轉,她彈起“牛仔好忙”,将“不用麻煩了”那一段彈得極快。“你學會彈琴以後,可以彈得連周傑倫都跟不上喔。”

哇!連周傑倫也跟不上?小傑小小的心靈發起大夢,某天在演唱會上,周傑倫做他的嘉賓,他彈起極速版“牛仔好忙”,周傑倫跟不上,對他俯首稱臣……“老師、老師,我要學!”

邵初霈欣慰的摸摸他的頭,“好哇,可是現在我們要從doremi開始,先認識白鍵和黑鍵,手要這麽張……”

小傑乖巧的認真學,忘了來學鋼琴是為了吳克群。

門外,偷聽許久的宋元錫,噙着始終不減的淡笑,走回前方的辦公桌,打開計算機,連上網絡。

他為音樂教室架了個網站,現在要修改上頭的資料,在師資介紹中,把邵初霈的專長“古典音樂”改掉。

他改成“古典、爵士、流行皆擅長,從莫劄特到周傑倫都熟悉,教學認真,細心活潑”。

看了看,覺得還不夠,他又加打上“溫柔有禮”。

盯着那行字,宋元錫發起呆來。這樣不對,他抱着私心,“溫柔”這個詞有些私密,是他對她的稱贊,他想藏在心裏。

才這麽想,馬上他删掉這個形容詞,手放在鍵盤上,陷入長考。

之後,他不禁笑了,自己竟為這種小事這麽煩惱,就為了形容邵初霈,想為她加分,又不想讓別人發現她的光芒。

是不是到了今天,女神的光輝又在他心中複燃?或者,始終未曾熄滅?

“吃飯了。”

中午時分,邵初霈送走小傑後便這麽對宋元錫道。

宋元錫從計算機熒幕移開視線,看見邵初霈站在他的桌前,過肩的直發因為她微傾身而呈現美麗的弧度,她臉上笑咪咪的,上了一個早上的課,顯然并不累。

他關掉網絡視窗,彎身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朱紅色的小簿子,遞給她。

邵初霈打開簿子,吓一跳,這是本名片簿,但裝得滿滿的不是什麽公司的名片,而是餐點外送電話。

翻閱着,她咋舌,大開眼界,裏面的餐廳及食物種類應有盡有,從便當、快餐到拉面、粄條,地區更廣,連金門便當店的名片,他都有一張。

“你搜集餐廳的名片嗎?”她憋着笑意,想象他到處跟店家拿名片的樣子,因為,他總不可能全都吃過吧?

“沒有特別搜集,怎麽了?”不知不覺就變成這厚厚一大本。

“我第一次看見搜集那麽多外送名片的人耶!真的太多了,你每一家都吃過嗎?這些名片是什麽時候拿的啊?”邵初霈翻着名片簿,還是很震撼。

這男人,足跡遍及全臺,看着名片上那些他曾去過的地方,她很好奇,他到雲林做什麽?墾丁?他去是沖浪嗎?還有金門,他又是跟誰去的?

“不太記得了。”宋元錫随口應道。

忘了哪一年心血來潮,曾經一個人環島,當時他覺得該留些東西作紀念,于是留下所有車票,過了一陣子,車票被他弄丢了,卻發現多出一堆餐廳或小吃店的名片。有些東西就是來得這麽讓人不知不覺,他從沒注意到,原來旅途中,他已經為自己找好東西作為紀念。

邵初霈輕輕地一笑,淘氣的說:“既然有這麽一本好東西,我們幹脆以後都随機叫外送,然後做本美食地圖怎麽樣?”

“美食地圖?”宋元錫微微皺起眉,隐約覺得有些麻煩。

“用部落格啊,要不要?我覺得好酷哩!”她興致勃勃。

宋元錫看她這麽興奮,舍不得拒絕她,“你喜歡就做吧。”

邵初霈微愣,又來了,他把決定權交給她,為什麽他凡事總依她?是不是他對自己的員工都來這一套?

“決定好了嗎?要吃什麽?”他又問。

她斜睨他一眼,沒多說什麽,随便翻開一頁,指了一張名片,“就這家吧。”

他沒湊過去看,只是掏出手機問:“電話?”

邵初霈低下頭念出電話號碼。

宋元錫跟着撥號,電話通了,那頭很快的有人接起。

“喂?巧味快餐。”

“兩個排骨飯,請送到大同路……”宋元錫還沒講完地址,就被對方打斷。

“蝦咪大同路?”

他皺眉,“你不知道大同路?”覺得有些怪怪的,忽然聽見旁邊有人吃吃地笑,他擡眼,對上邵初霈笑咪咪的眼眸。

“我很忙啦,等你确定再打來。”電話那頭,老板娘懶得等,便挂斷電話。

“笑什麽?”他放下手機,看着邵初霈一手捂着唇,一手放在肚子上,笑個不停,不明白她怎麽笑得這麽開心。

邵初霈咯咯笑着,拿起他桌上的手機,按下通話紀錄,遞給他看。

他臉色一變,難怪對方不知道大同路,難怪她一直笑,原來他剛剛打到臺南去了。

她邊笑邊翻名片簿,“你還真的打?不覺得號碼怪怪的嗎?”

宋元錫抿唇不說話,只是看着她。這一刻被捉弄,他卻不覺得生氣,反而也想笑,覺得自己超糗。

“生氣羅?”她看他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看着她,她不禁有些內疚,憋住笑戳戳他的手臂。

怎麽會生氣?他了笑出來,并不是笑自己糗,是因為她以為他生氣了,這句話引他發笑。

他怎可能就這樣對她生氣,這麽小心眼?

他唇邊噙着笑意,拿過她手中的名片簿,将剛剛那張名片抽出來,又把名片簿遞回去,道:“再選一間。”

見他笑了,她不緊張了,馬上開始又翻名片簿,閉着眼亂指,“換這個。”

宋元錫拿起手機遞給她,說:“換你打。”

邵初霈瞠目,“學聰明啦?怕我整你?”

“不是,”他搖***,“我們輪流打,打到成功為止。”

她仰頭看時鐘,這一刻變得實際起來,“如果打到下午要上課了還來不及吃飯怎麽辦?”

他笑了,“你不會選對的電話喔?”決定權在她耶。

她噘起唇,玩心不減,“這樣就不好玩啦。”

“那你還不趕快把握時間?”

她一聽,飛快拿過手機,看着名片上的電話號碼。

天,○七開頭,是高雄!她皺起眉頭,決定快快把這通電話解決。

電話一通,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迅速說道:“您好,我要兩個排骨飯,請送到大同路……啊?不知道大同路沒關系,我找別家喔……什麽,你要幫我送?不需要啦,老板娘……嗯,大同路幾號?我不能跟你說耶……因為說了我怕你太認真……”

旁邊,換宋元錫大笑,看着她那麽認真的拚命跟老板娘解釋,聽着她軟軟的嗓音,他心軟了,忽然有種念頭,想成為電話那頭的老板娘,将話筒貼着耳朵,像她就在耳邊說話。

“老板娘,對不起啦,其實我住臺北,不小心打錯……”邵初霈幹脆道歉,因為電話那頭的餐廳老板娘太熱心了,她實在很不好意思。

挂斷電話後,她眼裏仍盛滿歉意。

“我們還是不要這樣玩,會打擾別人做生意的。”

他凝視着她誠懇的表情,愛極了她此刻的溫柔厚道,眼神放柔了,輕輕地說:“那就把其他縣市的名片全抽下來。”

正陷入自責的邵初霈,聽見他這麽說,馬上猛點頭,跟着道:“對對對,這樣我們一樣可以随便打,可是不會害人白接電話,你真聰明,有佛心。”

有佛心?她的胡亂稱贊冠在他身上,不是很适當喔,但宋元錫卻喜歡,她這樣特別的形容,讓他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佛心,幫助那些可能被他們妨礙工作的店家,此刻他還真象是做了件大善事。

邵初霈低頭整理名片簿,邊抽起名片邊嘆道:“這家好像不錯耶……這家好像上過電視,在新竹?好遠……”

他一手撐着下巴,看了忙碌的她一會兒,又看看她身後牆上的時鐘,她這麽一耽擱,都快一點了,而兩點要上課。

宋元錫答答答打起鍵盤,上網搜尋,找了間離這兒最近的便當店,然後撥電話。“喂?兩個排骨飯,送到大同路一二三巷……”挂斷電話後,他将視線調回還在抽名片的她,動作一氣呵成。

一點二十分,便當送到,他已準備好零錢,到門口拿便當,然後提着兩個熱騰騰便當回到位子上,這時,邵初霈正巧合上名片簿。

“便當?”她好驚訝。

他清出桌面,拿了個便當給她。

“哇哇哇!”她亂叫,看向宋元錫的目光充滿了崇拜,這麽厲害,默默變出便當,真謂便當神人也!

“怪叫什麽?快吃啊。”他催促道。

她打開便當,看見菜色,又叫出聲,“哇哇哇!”

他正拿着筷子挑起四季豆和茄子放在便當蓋上,聽見她的叫聲,擡頭問:“幹嘛?”

邵初霈笑咪咪的,喜歡這一來一往的對話,喜歡她随便亂叫他就一定會回應的反應。

“有我喜歡的四季豆跟茄子耶……你在幹嘛?”她驚呼,看見他挑出她愛吃食物,現在他整個便當蓋上都是四季豆跟茄子,而便當裏只剩一根香腸跟酥炸排骨。

“我不想吃。”他淡淡說,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每個人總有喜歡與不喜歡的東西,他對四季豆跟茄子毫無好感,而這兩種食物今天碰巧被放在同一個便當盒裏。

邵初霈呆了一秒,覺得真的好巧,她愛的他偏不愛,而後她笑了,“挑食喔?”

他撇唇不吭聲,咬起排骨來。

“我跟你說,下次你要先問老板今天有沒有你不喜歡的菜,不然不就浪費掉了?不過更好的是,你該去買自助餐。”她認真的建議。

他看着她認真的眼神,好像他挑食是滔天大罪,心裏突然覺得不舒服,她純淨眼睛看着他,讓他也感到罪惡。

不自在的感覺不住蔓延,他是懼怕的,害怕她這麽看他,讓他想起十年前的那晚,聽着她的琴聲,他徜徉在暖暖的愛之夢中,卻也帶着不安,怕她厭惡他……他沉默不語。以為自己多年後成為她的老板,跟她接近了,卻沒想到她在他心裏還是站在頂端睥睨一切的女神,太過美麗。

宋元錫輕輕嘆息,忽然沒了胃口,草草吃完香腸跟排骨,随便扒幾口飯,便丢下一句,“我兩點再下來。”

他無法再看着她那美麗的大眼睛,那兒所反映的任何情緒都能令他喜或悲。唉,悶哪,還是去樓上休息一下吧。

邵初霈歪着頭,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他頹喪的身影,人高馬大的他走路卻顯得沒力,她眯起眼,忽然覺得他的背影好眼熟。

在哪看過呢?這偶然出現的無力步伐……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她回頭看着他留下的四季豆跟茄子,又忽然想到,她好像曾經認識一個人,也不愛吃這兩種食物。

啧,記性真差啊!邵初霈揉揉額頭,有時候真讨厭自己這迷糊的性子,明明能将琴譜記得牢牢的,記人倒是差勁得很。

晚上,邵初霈在房間裏翻箱倒櫃。

旁邊的窗戶透進月光,照在窗臺堆着的一大疊書籍上。

那些書堆得高高的,而且還往上持續增高中。

邵初霈從書櫃裏拿出一疊疊的書來,不是她要找的,又不放回原位,反而堆在旁邊的窗臺上,已經疊了幾十本,歪歪斜斜的,極為不穩。

她又把書繼續往上疊,書堆的高度已達極限,忽然間倒下,打在她光潔的腳板上,她悶哼,痛得叫不出聲,彎身壓住腳,跳着打算坐回床鋪上,怎知經過椅子旁,又不巧被椅子絆了下,就這麽砰地趴在***,痛得她龇牙咧嘴。

邵初霈躺在***,喘息着等疼痛消退,也懊惱着怎麽要找的東西找不到?

幾分鐘後,她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間,來到樓梯口往樓下喊:“媽──有沒有看到我的畢業紀念冊?”

樓下的邵母看韓劇正看得起勁,被打斷很不開心,回道:“等一下!我在看‘太王四神記’。”吵什麽,幹嘛沒事打擾她欣賞裴勇俊啊!

邵初霈聽了,只好乖乖的認命,沒辦法,老媽是韓劇迷,不到廣告時間不理人,于是她便可憐兮兮地坐在樓梯口等着。

樓下電視的聲音有些模糊,她思緒朦胧,陷在這安靜又紛雜的矛盾中,恍惚又想起宋元錫深邃的墨眸,還有那道高大身影,熟悉的走路方式。

她以前是認識他的吧?她這麽猜測着,一半肯定,一半不确定。

一會兒後,邵母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你剛剛說什麽?”

邵初霈回過神,站起來靠在樓梯邊往下喊:“畢業紀念冊!有看到我的畢業紀念冊嗎?”

“在客廳啊!”

“為什麽會在客廳?”她邊咕哝着邊下樓。

邵母指指客廳桌子的下方置物櫃,道:“你自己拿下來的啊,說什麽房間放不下。你喔,記性差成這樣?”

邵初霈幹笑,蹲下身找畢業紀念冊,意外發現一些她找了很久的音樂雜志,原來她都拿到這兒來了。

抱着一大疊書,她回到房間,将手中的書往桌上丢,抽出四本畢業紀念冊開始翻找。

從小學的開始,看着、看着,她呵呵地笑了。小時候的她,兩條長長的辮子擱在耳邊,蠢蠢的,再看看國中時,頂着西瓜皮頭,呆死了,可是班上的同學都是同樣的發型,另外,國中時她還擔任班上校歌比賽的鋼琴伴奏,很威風呢。

邊翻着照片,過往的回憶飛快的竄過腦海,讓她記起許多學生時代的趣事。

翻開高中畢業紀念冊,她想起那時參加合唱團,還是擔任伴奏,大家穿着老氣的黑色長裙參加比賽,得了優勝。再來是大學,她看見自己的學士照,跟同學們躺在學校的草坪上照相,大家向着陽光,全照成眯眯眼,而且臉顯得好肥喔……咦,一直沒看到宋元錫,他不是她的同學?

難道她想太多了,覺得他熟悉,全是她的錯覺?

可是怎麽可能呢?印象中,模模糊糊地确實有一個人用有些沉郁的眼眸看着她,用沒力的步伐走路啊。

那究竟是誰?她被困在迷霧裏,幾乎想破了頭。她有些暈眩,覺得那雙眼眸在看她彈琴,琴音流洩,這熟悉的旋律是“愛之夢”,旁邊深邃的雙眼并不吵她,很安靜,只是将視線投射在她身上,充滿濃濃的感情。

是宋元錫嗎?他看她彈琴,讓的她身體也熱了,因為他過分注視,好靠近,快令她窒息。

是了,在她某段人生中,他曾聽着她彈琴,不是在餐廳裏那樣遙遠的距離,而是他就只離她三步遠,那麽靠近的聽着她的琴音。

什麽時候呢?她想不透,就這麽抱着畢業紀念冊,墜入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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