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哥,這幾日都在做什麽?”花廳中,水榭旁,賈敏笑着和賈赦說着話,似乎對賈赦近日來的舉動全然無知一般。

徐徐涼風吹來,賈敏打量着坐在對面的賈赦,算起來,她們兄妹也足足有八年未見了,他怎麽就好像一點兒也都沒變,依舊是劍眉斜飛入鬓、桃花眼潋滟其華、一副潇灑風流的好相貌,反觀自己,卻是老了許多。

賈赦:“無非是教着琏兒讀書練字罷了。”

他的視線從賈敏的面容掃過,眉頭不着痕跡地皺了下,咦?

“怎麽了?”賈敏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誤以為是臉上沾上了什麽髒東西。

賈赦收回了視線,“沒什麽,只不過覺得歲月恍惚罷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嬌憨的模樣,沒曾想,現在已經都要當娘親了。”

賈敏聽到這話,嘴角不由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手掌撫着自己的肚皮,要說嫁得好,她在她們那一輩裏算是頭一個的,林如海既有家世,又有才華,夫妻倆琴瑟和鳴,多少人羨慕不來,只是她多年無所出,難免落人口舌,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總算是懷上了。

“太太,該喝藥了。”錢嬷嬷帶着幾個小丫鬟走了過來。

小丫鬟把一碗褐色帶着苦味的藥湯擺在了賈敏面前。

“這是什麽藥?”賈赦似乎好奇一般,瞧了那藥湯一眼。

賈敏拿起白瓷勺,在湯藥裏攪了攪,道:“這是保胎藥。”

“能否讓我聞一下?”賈赦突然問道。

白瓷勺跌落在碗裏,賈敏錯愕地擡起頭看向賈赦,張了張嘴。

“這倒不是不行。”賈敏回過神,遮掩神色一般,把湯藥往前遞了下,她發覺她越來越看不透賈赦了,無論是他這幾日的舉止,還是今日的種種舉動,都好像謎一般,難以看清。

賈赦只是稍微聞了下,心裏突然隐約猜到了什麽。

“恩侯兄。”林如海的聲音突然傳來,賈赦像是被驚到了一般,手腕一抖,将湯藥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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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站起身,擦拭着手背,林如海忙上前走了幾步,“都是我不好,可有燙着?”

“無事,只是妹妹的湯藥灑了,怕是得重新去煎一副藥。”賈赦的眼睛從地上那一灘褐色的湯藥掃過,似乎有些歉意。

賈敏站起身笑道:“不妨事,倒是大哥,可有燙着了?”

賈赦笑着搖了下頭。

林如海看了賈赦一眼,欲言又止,賈敏識趣地說道:“既然老爺找大哥有事,妾身先回房去了。”

待賈敏走後,林如海揮退了一幹丫鬟下人,才蠕動着嘴唇,說道:“前幾日的事,讓大內兄看笑話了。”

他的話一出,賈赦才想起前幾日發生的那件事,笑道:“不值當什麽,只不過是惡犬仗勢欺人罷了。”

林如海苦笑,那賀涵可不就是仗勢欺人的惡犬,大內兄罵得對極了,“那惡犬在揚州也算是橫行已久,沒想到竟然連我也不放在眼裏,還累得恩侯兄受了委屈。”

他這話若是傳出去,那賀涵定然要氣炸了,這誰受委屈了!那賈赦牙尖嘴利,一頓搶白說得他落荒而逃,這還是委屈!

“你這麽說,就是見外了。”賈赦不贊同了,“你我二家既然結為姻親,那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斷沒有連累的說法。”

良言一句三冬暖,賈赦這句話可以說是讓林如海徹底對他改觀了。

林如海釋然一笑,“恩侯兄說的是,是我着相了。”

“說起來,賀涵背後可是揚州知府甄大人?”賈赦似乎随口一般問道。

林如海不疑有他,“正是,若不是背靠着甄家,賀涵一個捕頭豈能在揚州城內為非作歹,只可惜我在任時間不長,就算有意對他下手,也不得不顧慮甄知府。”

要說那賀涵有多難對付,那也不盡然,林如海有十七八種方法足夠料理他,但是投鼠忌器,賀涵是甄知府手下第一能将,甄家地位可不一般,聖人幾次南巡都是甄家接待,而甄妃更是誕下了三皇子徒進,甄家交好的貴戚更是無數,所以揚州內就算有人看不慣賀涵,也得給甄知府三分薄面。

賈赦聽得林如海語氣中對那賀涵、甄知府似乎諸多不喜,心裏稍稍定了些許,如果林如海沒有牽涉到販賣私鹽這件事,那麽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下手,但是,這件事還得再試探一下。

“聽你這麽說來,那甄知府似乎是個不辨是非的人。”賈赦好奇一般問道。

林如海:“豈止不辨是非,這揚州內有一首歌是這樣編排的:甄知府,睜眼瞎;賀捕頭,瞎睜眼;陳家人,沒良心;官和商,賊一家。”

能為非作歹到百姓編了歌來罵,那足可見行事有多不得民心。

賈赦見林如海能毫無顧忌地和自己說起這事來,心裏徹底放了心,一雙幽如深潭的眼睛泛起了絲絲漣漪,要查私鹽,絕對不能繞開林如海,況且,林如海也是自己的妹夫,不是外人。

但是,這件事可不能這樣直接說出來,要怎麽告知林如海,才能夠達到最好的效果。

賈赦瞟了地上那灘湯藥一眼,“有件事,我想和你提一下。”

林如海怔了一下,見賈赦面容嚴肅,心知定然不是小事情,正了正神色,“恩侯兄有何事?”

“方才我發現妹妹的臉色似乎有些青白,恰好丫鬟端上了湯藥,我雖然對藥理不是很精通,但是內人纏綿病榻時,也略通了一二,知曉一些隐私手段,而那湯藥似乎有些問題……”賈赦低聲說道,他的聲音如四月之清泉,冷冽中透着些許寒意。

林如海睜大了眼睛,手指有些發白,這種事賈赦是不會說大話的,那麽賈敏的湯藥恐怕是真的出了問題,他們盼了這孩子多少年了,竟然有人敢對孩子下手!他回想到剛才賈赦的舉動,心裏既是感激,又是後怕,“恩侯兄,我、我真是不知說……”

“敏兒也是我妹妹,這種話說了生分,只是那人能在湯藥裏動手腳,怕不是那麽好查的,”賈赦道:“這件事暫且也不要告訴妹妹,她懷孕在身,要是受了驚,恐怕反倒如了他人的意,只能由你暗暗去查。”

林如海點頭,眼神中掠過令人心驚的殺意,敢對敏兒和孩子下手,不管是誰,都得給他留下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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