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晚沒有月亮，光線很暗，朦胧地黑着。院門輕輕被打開，阿軍領着兩人快步走出，門口的大黃狗反常地沒有叫，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阿軍注意到他倆都看向大黃狗，小聲解釋道：“我給他喂了點安眠藥，放心不會叫的。”
幾個人匆匆穿過院後的小樹林，沒走幾步就到山腳下。阿軍取下背着的雙肩包，拿出準備好的衣服，鞋子給他倆。又拿出一沓錢和一部手機交給石宇道：“這是1000塊，你們收好。還有這個手機，你們也拿好，裏面有卡，是我新辦的。”
“阿軍，我們倆原來的手機呢？”鄭新明看着自己的那個華為，強烈想知道諾基亞去哪兒了。
“你們倆的手機都上交了啊，因為這個裏面沒有卡，又是新的，所以我哥才擅自做主拿給我用，我都沒怎麽用的，還給你們。”阿軍解釋道。
。。。啊？！我的蝦苗還有娟姐鄭主任我怎麽聯系啊？我記不住他們的號碼啊？！鄭新明抓狂起來。
“趕緊走吧，什麽時候了還惦記這個！”石宇套上鞋，穿上黑色的面包服，從後面輕踹鄭新明一腳。
“記得我給你們的路線，你們一定動作要快。”阿軍留神聽着四周的動靜道。
兩人收拾停當，石宇把錢裝進口袋，把手機調成靜音給鄭新明拿好。
“那就再見了！”阿軍跟兩人道別，“一路順風！”
“再見！”
“保重！”
兩人跟阿軍揮手道別，轉身開始爬山。阿軍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不久快步走向另一個方向。
鄭新明和石宇摸着黑前進，雖然這小山沒有修樓梯石階，好在有一條經常有人走出來的小土路，山不算高，預計兩個來小時就能翻過去。兩人快爬到半山腰的時候，突然聽到山下一陣很兇的狗叫，吓得石宇差點腿軟，兩個人一路狂奔起來，直到精疲力竭才發現并沒有人追來，總算是松口氣，兩人皆是癱坐在地上。
“石宇，你看卡還在這個手機裏。”鄭新明用指紋開鎖，看到SD卡裏還保存着那幾個視頻。“對了，你的卡呢？是不是也在你手機裏？那不就被他們搜走了？”
“其實我那天沒有把卡給警方，那張卡給我家老頭子了。”石宇打算實話實說，“你走以後我自己想了下，老頭子過得太anyi，我得給他找點麻煩。這種事背在身上，我是有幾條命能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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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新明突然發現自己就是塊羊肉卷，被涮了。
怎麽就走到今天這步了呢？要是商華沒死，我就不會來上海；要是我沒來上海，就不會認識石宇這個人；要是我沒去石宇家找他，就不會知道什麽鬼視頻；要是我沒有多管閑事出手救石宇，更不會跑到這個鬼地方來。我這是背着瘟神一路從青島跑到上海，又從上海跑到這個記不住名字的村子裏來的嗎？我TM該找誰算賬？
鄭新明都不知道該哭還是笑，表情錯亂地看着石宇。
“沒跟你說實話是我不對，我也沒想騙你，就是趕巧碰上這些事。我跟你道歉！”這幾日朝夕相處，石宇也摸着點鄭新明的脾氣，喜歡聽軟話。
鄭新明沉默着沒有說話，片刻後起身繼續前進。石宇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覺得這回鄭新明是真生氣了，心裏有點毛毛的。
兩人終于走到山腳下，遠遠能看到蜿蜒的小路盡頭有個村子，村子遠處有條公路，零星幾輛車在上面飛馳，這裏大概就是阿軍說的福山村。
鄭新明一邊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一邊跟石宇生硬地說道：“一會到村子裏，咱們就分開走，你回你的上海，我回我的青島，卡我還給你，你想怎樣都行，不要再來找我。”
石宇沒想到鄭新明會這麽說，心裏一陣不舒服，心想自己不是道歉了嗎？怎麽還跟我鬧脾氣。他也想撂點狠話，可是這三更半夜的，自己又是路癡，沒有鄭新明自己就是個睜眼瞎。
“好，我同意，不過鄭新明咱們在這個村還分不開，阿軍說要先坐車到常熟，我們在常熟再分開，好不啦？”
“好！一言為定！”
“驷馬難追！”
。。。。。。
“唉！同志！你們倆醒醒啊！”
鄭新明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見長途車的乘務員正在他們座位前叫着他和石宇。車廂裏空空蕩蕩的，乘車的人早就下車走光了，車窗外已經是豔陽高照，陽光猛烈地刺着他的眼睛。他揉着眼睛轉頭看見石宇的頭死死壓在他的肩膀上，難怪剛才夢見自己在碼頭給人做苦力扛大包。鄭新明悠着勁把石宇往外一推，把石宇推醒了。
“同志，咱們車已經到站，你們該下車了！”乘務員眼睛瞄着石宇說道。
石宇揉揉眼睛，臉上壓得紅印還沒消，頭發也亂糟糟，但這也遮不住他的美少男本男的美貌，伸腰打個哈欠都像拍偶像劇。他起身往車下走着，兩手習慣性地插到外套口袋裏，突然定住，片刻後馬上胡亂滿身摸索起來。
鄭新明在身後看到他的反常，一顆心沉沉地直往下墜，不是吧？不是吧！
石宇轉身看向他，眼神直愣愣地：“鄭新明，錢沒啦！”
。。。。。。
鄭新明恨不得當場把石宇抽筋扒皮，現如今有誰會傻得把錢裝外套口袋裏，還睡得跟死豬一樣，就差挂條橫幅“請君自取”，讓人随便拿。
“你們丢錢了嗎？”乘務員從後面走過來問道。
石宇點點頭，左手誇張地扶着額頭，低着頭說道：“我跟我哥出來打工一年多，想回老家，包和錢現在都讓人偷了，怎麽辦啊？！姆媽還在家等着我們，都怪我，我要是不睡着。。。”越說石宇頭越低，捂着臉跟要哭似的。
“哎呀，你別哭。出門在外難免會遇到這種事，你哥不會怪你的，你說對不對？”乘務員看不得小帥哥傷心，硬拉着鄭新明一起安慰石宇。
可以說不嗎？鄭新明一想起倆人現在除了一部華為手機，其他統統啥都沒有，就頭疼得要命。難道打110嗎？再來倆假貨怎麽辦？對了！石宇可以用手機登錄微信或者支付寶，他總不至于一分錢都沒有吧？想到這鄭新明又滿血複活。
“出門在外不容易，這樣，我這裏有100塊錢現金，你們倆先拿着吃頓飯！趕緊聯系家裏人，別讓老人着急。”說着乘務員上前拉住石宇的手，往他手裏塞錢。
顏即是金錢吶！
小時候鄭主任整天教育鄭新明，一個男人長得好看沒有什麽用，有一身真本領，有寬廣的胸懷才是正經。現如今，除了求助家人、朋友，他鄭新明沒有任何本事能在異鄉生存下去，難道打軍體拳賣藝？還是現場傳授鄉親們蝦苗養殖技術？看看石宇，兩句話就不失尊嚴地拿到了錢，還是人家心甘情願給的。
石宇腆着臉收下錢，紅着眼眶跟乘務員只說了一句謝謝。鄭新明心想這真是奧斯卡最佳男主範兒了。
謝過乘務員，兩人走出長途站，找到一家清真牛肉拉面，進去一人兩碗大份牛肉拉面。昨晚一夜兩人都沒睡，還擔驚受怕半晚，車上補眠最多也就一兩個小時，早飯也沒吃，真正的又困又餓。兩碗牛肉面下肚，才覺得心裏踏實了一丢丢，鄭新明摸摸肚皮，多少天沒吃頓飽飯，吃飽的感覺真好。
“石宇，登錄下你的微信吧！幫我買張回青島的火車票，等回青島車票錢轉給你。”鄭新明掏出手機來，放到石宇面前。
“你自己沒有微信支付寶什麽的嗎？”石宇問他。
“我用諾基亞以後就沒下微信支付寶，賬號密碼什麽的，早就不記得，錢我一定還，你怕我不還錢咋的？”
“你不記得賬號密碼，我就非得記得啊？要是能記得，我用得着拿人家的錢花嗎？”石宇越說聲越小，這絕對是他二十多年來最大的黑歷史。
鄭新明沒想到石宇竟然也不記得微信支付寶密碼，一陣煩躁，轉念一想又道：“那給你爸打電話，讓他派人接我們。”
“不記得電話號碼。”石宇幹脆地回答。
“現在是賭氣的時候嗎？”鄭新明壓着火說道。
“我賭什麽氣了？我是真的不曉得，你手機裏的號碼你能記得嗎？你怎麽不讓你爸媽來接你？”石宇嗆聲道。
鄭新明差點氣結，一拍桌子道：“。。。我TM能記住還找你要？你看現在打電話找人行不通，微信支付寶取錢也記不住賬號密碼，咱倆除了這68塊錢，一部不知道電話號碼的手機，要啥沒啥，吃喝拉撒睡哪樣不要錢？咱倆今天晚上睡大街嗎？”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誰記得同福客棧裏的老板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