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兄弟，你倆這是咋回事啊？”鄭新明最後那幾句聲不算小，把隔壁桌吃飯的大哥給招過來了。大哥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年紀，留着利索的平頭，滿臉和氣地問他倆。

“沒什麽，一點小事！”鄭新明頓時收斂起脾氣來，出門在外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我跟我哥出來找工作，讓人把包偷了，工作也沒找到，家也回不去，我哥罵我呢！”石宇表演欲又上來，委委屈屈地說道。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鄉，求陌生人給個公道！

這人說瞎話怎麽都不帶打草稿的？鄭新明真是時時刻刻刷新對石宇的認識，你TM嘴裏還有句實話嗎？

“小兄弟，你們倆別着急。來來來，你們跟我出來看看。”大哥看起來就是個熱心腸，起身走到飯館門口，招呼他倆出來。

“你們看，我的店就在隔壁，我是開職業中介的，在常熟很多年了。你們可以跟我過來看看，我的營業執照，從業資格證都齊全，絕對正規。你們倆現在這種情況，先找份工作最實際，等穩定下來，要走還是要留，随你們打算。”大哥熱情地說道。

鄭新明和石宇走出飯館來，順着大哥指的方向一看，還真有家“紅心職業介紹中心”的招牌。進到屋裏，是一間十幾平的小鋪子，南北方向平行擺着兩張深棕色的辦公桌，上面各種資料堆得跟小山一樣。東面牆上挂着各種合影、錦旗，什麽勞動标兵，模範中介，熱心市民應有盡有。靠辦公桌的牆上挂着世界地圖，中國地圖和常熟地圖，看來老板的野心不小，要沖出亞洲，走向世界。辦公桌正對面就是介紹中心的營業執照，被仔仔細細地裱在玻璃相框裏，挂在牆上。

“我這邊現在有幾份工作，很适合你們兄弟。”說着大哥戴上眼鏡，翻找起桌上的“小山”。“顏巷那邊在招倉管兼包裝工，就是給淘寶店管倉庫，兼打包發貨，包吃住；還有市區有家酒店，招面點工和清潔工，管吃不管住；最後是一家冷庫招庫管，包吃住，幹24小時，休息24小時，你們倆要輪班。怎麽樣感覺哪家合适？”

“大哥，我們倆沒有證件，怎麽辦？”鄭新明和石宇的身份證連着錢包都被程哥搜走了，兩個人現在都算黑戶。

“這個沒關系，我會給你們開介紹信，拿着信去面試，不說百分百，百分之八十都會成功的。我開中介這麽多年，這點把握還是有的。”大哥打下包票。

“老板，你不怕我們是逃犯什麽的，身份證也沒見就這麽信任我們？”石宇對老板的蜜汁自信特別感興趣。

“那些網上逃犯啊，我們中介每個月都會收到派出所發的通知，都有照片的，你們倆長得這麽帥，很好分辨啊！要是我認不出來，肯定是那些老裏巴早的，你們倆這麽年輕，當年還都是小鬼，更不可能是。再說你們也不是主動找來，是我找上你們的。我幹這行這麽多年，看人不會錯！你看你是弟弟，白白淨淨的，一看就幹活少，比較嬌慣；你再看你哥哥，壯壯的，一看就是家裏幹活多。而且你們倆乍一看長得不一樣，其實仔細看看，眉眼之間還是很神似的，這就是親兄弟，一般人怎麽可能觀察到！哈哈哈！”

鄭新明和石宇對大哥這一通神分析，開始還心服口服，說到後面簡直啞口無言。

石宇心裏憤憤道：“長得白是我的錯嗎？拜托幫幫忙好不啦！我雖然沒有潔癖，但好歹是個大夫啊！愛幹淨是我的基本職業素養！還有我哪裏看起來懶，幹活少？外科大夫有體力差的嗎？換你們誰能手術臺前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就算我是副手，也是一起站下來的！”

當初見到鄭新明時，石宇心裏還暗暗羨慕過鄭新明的黑皮。他以前專門去美黑過，有幾回加班沒去，立馬就白回來，導致那個美黑店的老板都拒絕他的預約，怕他影響生意。沒想到如今在外人看來，黑還能是吃苦耐勞的象征，真是太以貌取人了。

“我跟石宇長得像？這TM從哪兒能看出來？”鄭新明真想拉石宇一起照個鏡子給老板看看，“我跟他差別很大好不好？我這麽勇猛男子漢，子弟兵風采，跟這種纨绔子弟哪裏像了？他那眉眼整天含春帶騷的，還一肚子鬼心眼，哪裏有我萬分之一的正直善良，一身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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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裏都在各種吐槽，但現在人在屋檐下，總得有個正經求人的态度。兩個人都面上帶着笑，石宇還誇張地伸着大拇指道：“老板你真是好眼力！說得太準啦！”

“那你們選哪家？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大哥從三份資料裏，拿出一份來，也不等他倆開口，直接說道：“你們信得過我，就選這家，顏巷村的淘寶店，工作環境特別好，旁邊就是森林公園，理工學院。這家老板我認識很久，講義氣，從來不拖欠工資，只要好好幹，到點就能領到工資。你們倆去這邊我最放心！”

石宇一聽公園眼睛就亮了，這工作環境他鐘意。他家的醫院附近也有個公園，上下班他都要特意穿過公園再去上班，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花草草，每天心情都特別美。

不拖欠工資，這點很打動鄭新明，他可沒有那麽多時間耗在這邊，能脫身肯定要盡快。

大哥稍加觀察就知道兩人都很滿意這份工作，大筆一揮，給他們一人一份介紹信。上面有工作名稱、地點和聯系人的名字電話，最後蓋上紅彤彤的大印章。

照着中介大哥的指點，兩人坐公交車趕到顏巷的工作地點，城中村的感覺，一大片兩層小樓密密麻麻不規則地集中在一處，房子之間的羊腸小道彎彎曲曲，四通八達。

介紹信上的門牌號碼很正規，真到這裏可不好找，聯系人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兩個人廢了半天功夫問路，天色都暗下來，才找到這家服飾淘寶店。

墨綠色的鐵門從裏面打開，一個穿着居家睡衣睡褲的女孩，沒睡醒似的擡頭問他倆：“你們找誰？”

“你好，我們找這個”鄭新明趕緊拿起介紹信，照着讀：“王文瀾女士！我們是來應聘的。”

女孩估計是剛剛看清楚石宇，眼睛頓時一亮，半張着嘴，突然出其不意地把門猛地關上，吓了鄭新明和石宇一跳。

緊接着裏面發出一聲踩了雞脖子一樣的尖叫，“啊~~~~~~~~！瀾姐！男模來啦！怎麽那麽帥啊！啊~~~~~~~！你們幹嘛讓我來開門啊！恨死你們啦！”

不是庫管打包員嗎？神TM男模，長得帥職業名稱還帶這麽改的啊？鄭新明又一次倒在顏狗的機關槍下。

可以別再突突我了嗎？！

不一會兒，鐵門再次被打開，裏面出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大姐，披着長發，脖子上戴着菩提長串，穿着棉麻的袍子，很佛系的打扮。

“我就是王文瀾，你們倆都是來應聘的嗎？”

“沒錯，這是我們的介紹信。”鄭新明把介紹信遞上前。

“哦，是老王介紹來的，怎麽讓你們來幹倉管？我們這裏不缺倉管。”瀾姐看着介紹信皺着眉說道。

鄭新明一聽，心頓時涼了半截，今晚真要睡馬路了嗎？

瀾姐擡頭打量了兩人一番，尤其仔細看了看石宇，笑眯眯地對石宇道：“雖然我們不需要倉管，但是我們需要一個平面男模，小夥子你願不願意來？”

石宇不清楚什麽是平面男模，問道：“要做什麽？”

瀾姐見他開口問，覺得有幾分把握，笑道：“咱們進來談吧，別在外面幹站着了。

走進小院，兩人看清整個二層小樓的情況。小樓是L型的，左邊的廂房可能是倉庫，鎖着門，裏面沒有點燈。走進小樓，整個裝修都是歐式小田園風，藤編的大號吊燈不規則地挂在天花板上。一樓沒有任何隔間，大車間的既視感。離門最近的地方，有一張超大的工作案桌，上面零零散散擺放着一摞摞沒有包裝的衣服，靠窗的位置是一臺電腦熨燙機。超大工作桌的左側是一小片休息區，一張超大的粉色組合布藝沙發擺在靠牆的位置，前面是一張精致的歐式工藝白色茶幾，四周布置有很多綠植，沙發左邊是個很小的茶水間，有冷飲櫃、零食架、可以煮咖啡的組合櫃；右邊是個設備很齊全的攝影棚，各種拍照器材整齊地歸置在一起，看樣子就是石宇要工作的地方了。

“二樓是女員工宿舍，不方便帶你們參觀，請坐！”瀾姐落落大方地招呼他們坐下，低頭看起手中的介紹信，“方明，方宇，你們倆是親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