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海外灘。

風景最佳的酒店包廂裏，落地窗外就是東方明珠。商家二老和鄭家二老表情各異地分坐在一張長條西式餐桌兩旁。

“老鄭我跟你說，明明的事，我事先真的不知道。”商家爸爸身體前傾着，表情誠懇地跟對面的親家解釋着。

“商隊，我肯定是相信你的。你家老大既然跟我保證能找到明明，那我們誰也別着急，就在這等吧。”鄭主任臉色有些憔悴，鄭新明已經失蹤半個多月，還是他的漁場職工找到家裏來，自己跟老伴才幡然驚覺人找不見了。

商媽媽在桌邊抹着眼淚，低頭不語。娟姐沒有鄭主任那麽沉穩，根本坐不住，起身打開包間的門，要出去找商家老大。

豈料，門剛打開，外面一個光頭迎上前來，帶着一臉不好惹的笑容跟娟姐說：“老太太，沒有商總的吩咐，您哪裏也不能去。我勸您還是趕緊回去吧，我們商總稍後就到。”說完他手一伸，做了個請的動作，他身後仍舊還是那幾個黑壯大漢，面無表情鐵塔一樣站在那裏。

娟姐也知道“好女不吃眼前虧”，沒有争辯，只是口頭催一下：“讓你們商總動作快點，行吧？我們這些老年人都愛心急，人年紀大了，萬一有個什麽病犯了，你們商總也不忍心，是吧？你怎麽稱呼？”

“免貴姓程。”程哥見娟姐也沒有要鬧的意思，放寬了心，語氣比剛才和氣許多。

“小程，你跟商總多久啦？”

“三年。”

“老員工了昂！你見過我家明明嗎？”

“沒有。”

“你們商總見過？”

“也沒有。”

“那你們怎麽就能保證找到他？還是說就是你們抓的人？”娟姐問到這算是動了氣。

從知道鄭新明失蹤那天起，娟姐就吃不下睡不着，報警、網上發帖子，轉發微信群、朋友圈，辦法用盡，都沒能找到人。商家這個老大，電話裏跟他們老兩口保證準能找到人，結果來上海快一星期，非但沒見到鄭新明，還跟被軟禁一樣，困在這酒店裏哪裏也不許去，這一切怎能不讓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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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哥從容一笑道：“老太太，話不能這麽講。我跟商總沒見過鄭新明，不代表我們找不到他。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商總弟弟的遺孀，找是肯定會找到的，我們要是故意把他抓起來，又裝作不曉得，從良心上肯定說不過去，您稍安勿躁，不出意外，這事兩天就能解決。”

“真的？”

“是嗎？”誰也沒注意到，從走廊那邊過來一個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身着黑色薄呢長款大衣，襯得人潇灑利落。他溫和地看着程哥，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話：“兩天就能解決嗎？”

程哥的從容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表情恭敬地說道：“石院長，您大駕光臨！裏面請，商總馬上到！”說着他拉開包廂的另一扇門，彎腰45度角，做了個請的動作。

娟姐看着又來一位愛擺譜的，還假惺惺地沖她笑，立刻沒了興致再質問光頭程，轉身回到她的座位上。

“石院長！”商爸爸見他走進來，蠻吃驚地站起來問道：“你怎麽會來？”

“商局，是我那犬子唐突了，鬧出這麽大一樁事來。我是來替他賠罪的，今天咱們一起斡旋斡旋，讓我把犬子接回家可好？”石院長風度翩翩地走過來，開門見山地說道。

“石宇？”商爸爸皺起眉頭來，“這事跟他也有關系嗎？”

“不然，令郎怎麽會把他抓起來呢？”石院長的語氣像是在談論別人家的孩子。

“逆子！逆子啊！”商爸爸狠狠一拍桌子，半天說不出別的來。

很明顯，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只能見機行事，說了算的還沒到場。

1708，1710,1712，鄭新明轉過長廊的彎來，遠遠看見光頭的程哥，知道自己這是找對地方了。

“石宇呢？”鄭新明居高臨下看着程哥。

“相比石宇，鄭先生是不是更應該看看這個包廂裏的人？”程哥一擡手，身後的壯漢打開了包廂門。

鄭新明轉頭看向包廂，商家父母，鄭主任，娟姐，還有石院長！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明明！”娟姐第一個走過來，伸手就要揍鄭新明，想想又舍不得，使勁一拽把鄭新明抱個滿懷，“你這熊孩子，去哪兒了你！”

鄭主任明顯松掉一口氣，氣定神閑拿起茶杯喝起茶來。商爸爸高興地對鄭主任說：“明明回來了！好啊！好啊！”商媽媽也在一旁高興地抹起眼淚來。

鄭新明抱着娟姐，能感受到她微微地在發抖，心裏也滿是愧疚，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說道：“都是我的錯，以後說什麽我也得背過你的電話號碼，我這次就是不知道你和老爸的電話，都聯系不上你們。對了，我的蝦苗怎麽樣了？老梁他們有沒有跟你們聯系？”

“你還提！要不是老梁，我們都不知道你不見了。你連老梁的電話也背不過？”娟姐拉着鄭新明的手問道，臉上還帶着淚痕。

“他上個月換號了，我就直接存起來，連13幾開頭都不知道。。。”鄭新明餘光看見石院長款款走過來，不自覺停下了跟娟姐的對話。

“小夥子，你叫鄭新明嗎？”石院長走到鄭家母子身邊，微笑着問道。

“您好，石院長，我就是鄭新明。”鄭新明挺直了腰板回答道。

“這次我們石宇多虧你照顧了，他沒給你惹什麽麻煩吧？我聯系過他幾次，他就是不肯回上海。這次要不是商總請他回來，他還要賴在常熟。”石院長笑眯眯說道。

“啊！沒有麻煩。。。”鄭新明機械地回答道，石院長早就跟石宇聯系過嗎？他不是說也記不住電話嗎？頓時鄭新明心情有點down，男朋友也不能騙來騙去的啊。

“石松年，你別胡說八道！”包廂門不知何時被打開，石宇跟幾個人一同進門，他焦急地走向鄭新明，“你信我，我沒跟他聯系過。”

石宇？！鄭新明也不管什麽騙不騙的，上前一把抱住石宇。總算見到人了，摟在懷裏左看右看，既沒有傷，也沒有四肢無力，還是活蹦亂跳的石宇，一顆心終于實現軟着陸。

石宇見鄭新明這麽緊張他，心裏美得跟什麽似的，高興地一擡頭，結結實實地親了他一口。“我沒事，你別擔心啦！”

“嘿嘿，沒事就好！我現在不擔心了！”鄭新明說完這句話，感覺背後冷嗖嗖，回頭一看，果然有六雙眼睛齊齊盯着他，這回多了一個看起來跟石院長差不多年紀的中年男人，五官面容跟商爸爸有七分像。

“明明，這位是。。。”娟姐狐疑地看着石宇，兩個人見面就摟摟抱抱的，關系一看就不一般。

“他叫石宇，親家，這是我們以前在上海的鄰居。”商媽媽在娟姐身邊解釋道。“不過，你們倆這是怎麽認識的？”

“媽，這個說來話長，我就不細說了。我現在跟石宇在一起，他是我的男朋友。”

鄭新明認真說道。

這話一抛出來，在場的五位家長都不算驚訝，只是各自心裏有着考量。倒是那位中年人捂着嘴笑出聲來。

中年人看着大家不解的目光，忍住笑解釋道：“諸位可能還不知道，我弟媳的這位男朋友，一個月前還是我弟弟的小情人。兩位就這麽好上了，我弟弟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噗哈哈哈！”

。。。。。。家長們紛紛吃驚地把目光投向石宇。

“商總，你不能這麽說，我跟大華哥只能算是朋友，我們根本沒有開始任何戀愛關系，是我一廂情願追的他。雖然他買房買車都是在我的名下，但是我們的關系一直都是清白的，他為什麽不寫自己的名字，你應該很清楚。”石宇忍不住解釋道。

“哦？”商平歪着頭，似笑非笑地盯着石宇說道“我怎麽個清楚法？你說說。”

“大華哥從你這裏一次次拿錢，卻一次次沒有交給你你要的東西，把你惹急了，所以你就做掉他啦。只是你沒想到，東西還是到不了手。”石宇邊說邊往鄭新明身後退，說完還朝商平吐吐舌頭。

這話像是平地一聲驚雷，商爸爸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大兒子，商媽媽痛苦地捂住臉，嗚嗚地哭起來；鄭主任和娟姐不甚了解商家的這個老大，鄭主任半信半疑地看向商平，娟姐轉身安慰着商媽媽；石院長像是想到些什麽，帶着玩味地看向商平。

商平邊笑邊拍手道：“精彩，說得還真挺像那麽回事。不過你猜我會不會知道，那張卡其實就在鄭新明的手上？”

石宇頓時變了臉色，閃身沖到鄭新明的身前，厲色說道：“你信口雌黃！這事跟鄭新明沒有任何關系，你跟你弟弟要去吧！”

“是嗎？其實剛才我還不是很确定，現在我很清楚，鄭新明一定知道那張卡在哪裏。阿程，你來一下。”商平沒有理會家長們的目光，氣定神閑地找到張椅子坐下，等程哥來處理。

鄭新明忍了忍才沒有扶額，石宇真是不經詐，不過也算是護夫心切？眼見程哥帶着壯漢走進，按住要上前拼命的石宇，胸有成竹地沉穩說道：“你們先停下，我有話要說。”

程哥根本沒有給他機會，眼神一瞟，幾個壯漢上前麻利地把鄭新明按趴在地上，扒掉他身上的衣褲，開始搜身。

“冊那，你們找死！”石宇沖上前去，被離他最近的一個壯漢一把推翻到地上，他爬起來接着又要往前沖，被石院長一把按住。石宇壓根不理他，繼續往前，卻被石院長按得死死的，他怨恨地回頭看向石院長，只見石院長低聲道：“別急，馬上解決。”

石宇沒弄明白石院長的意思，包廂門又被打開，一小隊身着迷彩、全副武裝的軍人沖了進來，正在給鄭新明搜身的壯漢們紛紛停下來，有的看着迷彩裝，有的看着程哥。程哥轉身看着自己的老板，商平臉色微變，起身看向這只小分隊，找着領隊。

包廂外又走進一個人，正是鄭新明的老戰友翟志剛。

“老鄭！哎呀，你怎麽讓人給搞得這麽慘？你們這是幹嘛呀？這麽冷的天給人扒衣服，不合适吧？！”剛子一進門就忍不住開始嘲笑鄭新明。

鄭新明頗狼狽地站起來，沒稀得理剛子，伸手從壯漢那裏拿回自己的衣服褲子、錢包手機，從容地穿回去。

“商總，打攪啦！老鄭是我的老戰友，難得在上海碰見，我們倆敘敘舊，您有沒有意見？”翟志剛假笑着對商平說道。

商平冷冷地說道：“翟總，我能說不行嗎？不過這件事不會算完的，這點你我心裏很清楚。”

翟志剛打着哈哈：“商總說得對！這事咱們以後慢慢議！”他轉頭看着鄭新明故作嫌棄道：“老鄭行不行啊？還能走不？”

鄭新明知道這是好友特意來救駕，給了他一個差不多得了的眼神，萬一商老大再逼急了，誰也走不掉怎麽辦？鄭新明抓住石宇的手，走到娟姐跟前說道：“爸，媽，咱們回吧！石院長，要不要送您一程？”

石院長樂得跟石宇一起，高興地點點頭：“我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至于商家二老，鄭新明走過去說道：“爸媽，你們也別聽石宇的一面之詞，剛才是他不懂事跟大哥耍脾氣。媽，別傷心，還不定是怎麽回事。”

商爸爸拍拍鄭新明的肩膀說道：“好孩子，大華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會跟他大哥好好聊，你們先回，照顧好你父母。老鄭，等我回青島，咱們再一起下棋！”

幫父母取出行李，鄭新明買好最近一班飛青島的機票，準備搭翟志剛的車去機場。鄭主任和娟姐坐上車，翟志剛開車，就等鄭新明坐上副駕駛。

石宇站在車邊滿臉不高興地拽着鄭新明道：“我也要去青島！”

鄭新明看看他身後的石院長說道：“你是不是得先跟你爸說清楚，我看他還是很緊張你的。等我把卡交給剛子，把靈山島的事處理好，我再來上海找你行不行？”

石宇擰着眉，還是拽着鄭新明的衣角不松手。

鄭新明看他委屈的小模樣，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上前把人緊緊摟在懷裏：“我把心都留在你這裏了，你還擔心些什麽？”

石宇的眉頭總算舒展些，靠在鄭新明胸口擰了擰他的腰：“油嘴滑舌！”

鄭新明旁若無人地捧起石宇的小臉，親上一口道：“等我！”

等你！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這種中篇，又是遭遇《鎮魂》，又是世界杯，作者掙紮地好辛苦。還是要感謝每一位來看文的小天使們。這篇我總體打分50分，不及格的狀态。那種已經看到車來了，就是上不去的感覺真是很難受，會好好總結，争取下次多進步一些。

下一篇文先打個廣告，大概月底上，是西方背景的文，風流魅力大叔攻vs超能力癡情少年受。

求大家的收藏，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