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廳。

蘇安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清濁,此事你怎麽看?”

沈清濁為人他自然清楚,他以為有他的庇護沈清濁就能安然在候府呆下去,可沒想到他還沒死,就有人公然算計起他來!

堂下的沈清濁站直身子,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一旁怒火中燒的劉氏,只道:“清濁無話可說。”

在蘇大哥帶他入府那天,劉氏的反對就讓他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可沒想到這天來的這樣快。

劉氏見他這副不鹹不淡的樣子,着實氣的不輕,只伸手指着他罵道:“你自然無話可說!沒想到你是這種狼心狗肺的人,大哥好心收留你,你卻恩将仇報!”

說着,劉氏大口喘氣,又接着罵道:“大哥雖沒許你大公子的身份,可府裏衆人對你都是像對待大公子一樣,沒想到你一點也不知足,你以為這裏是哪裏?我告訴你,這裏是候府不是你沈府!”

最後一個“不是你沈府”壓得沈清濁身子微微一晃,黑眸裏閃過一絲痛意,不過轉眼又恢複如常。

“弟妹!”蘇安天大怒,忍不住站起身子想要反駁劉氏,沈清濁卻對他安撫一笑,轉而面無表情的看着劉氏道:“我知道這裏是候府。”

劉氏冷哼一聲:“你不知道!若是你知道你就不會對澄兒下此重手。”

沈清濁扯着嘴角微微笑了笑:“我對他下重手?他是這麽說的嗎?”

劉氏翻了個白眼,卻不打算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道:“不過學院裏的一個普通比試而已,你竟會下毒手,分明是早已懷恨在心!”

聽到這話,沈清濁仿佛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嘲諷道:“懷恨在心?二夫人不如說說何為懷何為恨?”

“二”一字他刻意加重,仿佛在暗示劉氏別張狂,候府的夫人是已經逝去的柳氏,而不是她這個區區四品官員的夫人。

劉氏果然大怒,漲紅了臉破口大罵道:“放肆!我可是你的長輩你竟然這樣對我說話?你不懂何為懷恨在心?那不如我說與你聽聽,那便是大哥當初想要許你大公子身份,卻被我反對,從而你懷恨在心!”

沈清濁抿了抿唇,剛想反駁,就聽一道清潤的嗓音傳進來,好似微風輕拂過柳梢,将沈清濁內心浮起的一絲躁動奇跡般的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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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說話可要懂得何為三思啊。”

蘇黎黎剛進門便見劉氏不知天高地厚的對着沈清濁張牙舞爪,心下一涼,忙走進去制止。

這二嬸頗煩人了些,這可是沈清濁,現在得罪了他日後你可是要遭報複的。

劉氏見自己的大嗓門将小輩給招來了,不禁讪了讪,聽蘇黎黎這麽說,又不服氣道:“我說的是事實,莫非黎黎你要替這個外人說話?”

蘇安天聽劉氏一口一個外人,聽得眉頭緊皺,見自己寶貝女兒來了,忙招手道:“你怎麽來了?”

蘇黎黎擡腳進去,路過沈清濁的時候對他友好一笑,繼而涼飕飕的瞟了一眼劉氏道:“有人張口閉口就是辱罵我小叔叔,我怎麽能坐視不理。”

劉氏被一個孩子這麽說,面子越發挂不住,臉色不禁變了幾變。

“黎黎,這話可不是二嬸胡說。”

蘇黎黎無視她,看着蘇安天柔柔一笑:“爹,我不相信小叔叔會做這種事,您也不相信是不是?”

蘇安天滿意的笑了:“是,爹也不相信。”說罷,對沈清濁道:“清濁,你細細說一遍事情經過。”

劉氏一聽,哪裏會同意,忙道:“大哥!你不信我?”

蘇安天涼涼看了她一眼,卻是對沈清濁說話:“清濁,你說,不要顧忌旁人。”

沈清濁擡眸看了一眼揣揣不安的劉氏,朝蘇安天拱了拱手道:“是,今日本是學院比試,蘇大少爺指名要與我切磋,我推脫不下便答應了,你們也知道,這動刀動槍的難免會受傷,蘇少爺技不如人便罷了,竟還誣陷我出手傷人。”

明明可以對劉氏的陷害視而不見,以後再尋機會解決便是,他卻認認真真的為自己辯解。

是為了什麽?為了她那一句“我相信小叔叔”嗎,沈清濁心裏兀自笑了笑。

蘇黎黎看着他,心下酸酸澀澀的不知是何滋味,明明寄人籬下卻不給自己留絲毫餘地,他不是隐忍克制嗎?

為何不是等以後一次性将這些傷害他的人解決了,就像書中對待蘇黎黎一樣,而是如此神色認真的為自己辯駁。

蘇黎黎隐約覺得有些什麽東西在悄悄發生變化,仿佛自從她出現以後,沈清濁出現在候府,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讓她琢磨不透。

沈清濁說完,便定定的看向蘇安天,與父親挨得極近的蘇黎黎冷不防就對上了沈清濁看過來的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眼底醞釀着風雲。

蘇黎黎眼皮一跳,仿佛聽見心裏的某根弦輕輕動了一下。

劉氏神色一變,道:“你別胡說!就算你們是比試也不該下那麽重的手,現如今澄兒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劉氏說着說着竟掏出帕子哭了起來。

蘇黎黎望着她,瞠目結舌。

這二嬸演技高啊,上一秒還先發制人的罵人,後一秒又楚楚可憐的哭了起來。

蘇安天嘆了口氣,道:“弟妹,澄兒當真受了那麽重的傷嗎?清濁的身手我是知道的,他絕不會這麽不知輕重的。”

劉氏眼神一閃,強行辯解:“那萬一他故意呢?”

沈清濁看着她,語氣終于微微有些不耐:“二夫人,大公子是否真的重傷還得大夫說了算。”

劉氏心下一跳,避開蘇安天看過來的探究的眼神,有些局促不安起來,她才看見自己兒子受了傷一聽是沈清濁幹的便慌忙跑來告狀了,哪裏等到大夫看了說傷情的。

聽沈清濁說的這麽信誓旦旦,她不禁有些心煩意亂,狠狠拂袖道:“那便看大夫是怎麽說的!”

說罷,惱羞成怒的走了。

蘇黎黎見狀,哪裏不知道這二嬸是只要抓住一點把柄便要跳出來好好整頓沈清濁一番。

她這分明是還沒等大夫下決斷便迫不及待的跑來告狀了。

蘇安天才剛松口氣,身子便往後退了幾步,一口鮮血終于忍不住吐了出來。

“爹!”蘇黎黎大驚失色。

沈清濁忙一提氣,身子一動便掠了過去。

“蘇大哥!”沈清濁一把抱住體力不支的蘇安天,吩咐蘇黎黎道:“快去請大夫!”

蘇黎黎抹了把淚,抽抽搭搭道:“是,我這就去。”

“唉,侯爺這身子怕是藥石無靈啊……”老大夫把完脈,重重嘆了口氣。

蘇黎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怎麽會,爹爹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那老大夫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忍道:“小姐,侯爺身子本就是靠珍貴藥材強撐着的,這下又受了刺-激,只怕是時日不多了……”

蘇黎黎揪着衣擺,還是不肯相信,只喃喃道:“胡說,爹爹明明還好好的在這裏,怎麽會就時日不多了。”

她雖是穿越的不是蘇安天真正的閨女,可蘇安天的一片愛女之心她卻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可以說蘇安天彌補了她對父愛的缺失,滿足了她對父愛的渴望。

現下讓她在失去母親以後又再次失去父親,這怎麽能讓她接受?

望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父親,蘇黎黎吸了吸鼻子,腳步虛浮的挪了過去,看着喘氣艱難的父親,蘇黎黎悲痛欲絕,泣不成聲。

老大夫看了看她,不忍心的別過頭,半晌說了一句話:“小姐趁着這時間多與侯爺說說話吧。”

說罷,背起藥箱默默出了門。

沈清濁望着蘇安天,又看了看哭的梨花帶雨的蘇黎黎,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蘇黎黎跪在床邊,下巴搭在床上,甕聲甕氣的哭着。

蘇安天輕輕□□了一聲,擡起手想要去摸摸自己寶貝女兒柔軟的發頂,手臂卻重得仿佛壓了一座山似的擡不起來。

“黎黎,別哭。”蘇安天無奈放棄這個想法,出聲安慰。

蘇黎黎抽噎了一下,哭道:“爹,您別離開我好不好。”

蘇安天輕輕笑了笑,道:“人總會有這麽一天的,爹也早料到這天了……”他的身子他清楚,能撐到黎黎及笄已是十分不容易,他已經滿足了。

“爹……”蘇黎黎輕聲喚道。

蘇安天擡眸看見沈清濁,輕聲喚:“清濁,你過來。”

沈清濁應聲走過去,卻覺得步伐沉重,步履艱難。

“蘇大哥,你說。”沈清濁也半跪下身子,用力握住蘇安天的手,只聽蘇安天道:“清濁,你雖然是我義弟,可你年紀小,我是将你當孩子一樣看待的,黎黎…”

說着蘇安天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蘇黎黎:“黎黎只有我一個親人,二房的心思你也知道,我走了以後,黎黎日子可能會不好過,我希望你多幫幫她,特別是以後有人來說親,咳咳…”

蘇安天咳了咳,壓下喉間的腥味,又接着道:“以後來說親的人我怕二房不好好看待,随便尋了個人家就将黎黎嫁了……”

沈清濁明白他的意思,微微偏頭看了眼蘇黎黎,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蘇安天又道:“清濁,如今你雖有了籌碼,但蘇大哥還是要勸你凡事量力而行,若是咳咳…以後有了不可控制的局面,你要學會取舍,咳咳…”

“爹,您別說了。”蘇黎黎咬了咬唇,這仿佛交代後事般的話聽得她心裏堵得慌。

沈清濁垂了垂眸,認真道:“我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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