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就好。”蘇安天又是猛烈的咳了一陣,嘴角邊緩慢溢出鮮血,蘇黎黎手足無措的拿出帕子替他擦拭:“爹,嗚嗚嗚……”

“黎黎。”蘇安天神色輕緩,不放心道:“你要學着與你二嬸周旋,不要由着小性子與她對着幹,等澄兒承襲了爵位,我怕她對你不好,咳咳。”

蘇黎黎淚眼婆娑的點頭:“爹,我都聽您的…”

“咳咳,我走了以後,你小叔叔就是你的長輩,他不同意的事情你千萬要三思而後行,知道嗎?”

“知道了。”

“咳咳……”蘇安天又是猛烈的咳了咳,最終只留下最後一句話:“清濁,黎黎我就交給你了。”

……

而後,萬籁俱寂。

蘇黎黎脖子一陣幹澀,只覺得刀割般疼痛難忍,最終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三天後。

二房派人來收殓,蘇安天下葬。

蘇黎黎一身孝服跟在棺材旁,眼睛腫的像核桃,抱着靈位說不出話來。

劉氏眼睛紅紅的,走過來安慰她道:“黎黎,別太難過了。”

蘇黎黎沒理她,劉氏也不惱,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道:“往後你便是二嬸的孩子,讓你爹入土為安吧。”

見蘇黎黎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一旁的蘇青青嘴角不屑的勾了勾,心道:你爹死了,我弟弟承襲爵位,往後蘇府便是我們家說了算,我娘跟你說話你還愛搭不理,你以為你這個蘇家大小姐算什麽?

見參加送殡的人都一副神色萎靡的模樣,仿佛十分不舍蘇安天離開,蘇青青嘴角的笑意越發濃厚,只是掩飾得極好,所以并未有人看到,她走過去拉着蘇黎黎道:“姐,節哀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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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黎擡眸看了她一眼,複又垂下眸子,一言不發。

人群中的沈清濁只平靜的望着她,眸中有一閃而過的痛意,蘇黎黎似有感應一般轉頭望去。

四目相對,空氣中是難以察覺的哀訴。

“出殡!”有人大喊了一句,而後蓋棺,起棺。蘇黎黎随同送殡的隊伍一同□□京都街道。

只見繁華的京都街道白花花一片在緩慢移動着,與蘇府交好的人都在站在自家門口目送。

蘇黎黎見了只點點頭,衆人眼眶一酸,皆心疼起她來。

蘇安天死後,又因為蘇安天沒有兄弟,只餘蘇澄承襲爵位,劉氏一躍成為侯爺的母親,架子擺得越發大了。

府中慣會見風使舵的人一下子奉承的對象便轉了彎。

蘇黎黎自送殡回來後,便将自己鎖在小院中,閉門不出。沈清濁也不見了身影,蘇黎黎也無暇顧及。

這天,蘇青青帶着烏拉拉一片丫鬟婆子來了蘇黎黎的院子,見蘇黎黎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蘇青青捂着嘴巴輕輕笑了笑:“姐,大伯父都走了快半月有餘了,你還無法接受麽?”

蘇黎黎正抱着腿發呆,忽而聽見蘇青青嘲諷的聲音,擡起頭看着她,目光微涼,“二妹妹?”

蘇青青走進房裏,吩咐身後的丫鬟婆子:“來人,将大小姐身後這樽琉璃花燈擡去我房裏。”

說着四下看了看,又道:“還有這個。”說罷看見小幾上的古琴,眼睛一亮:“還有這個,全搬去我房裏。”

蘇黎黎原本沒想理她,可聽見她連父親贈予她及笄禮的古琴也要搬走時,猛的站起身子,将古琴牢牢護住:“放肆!我看誰敢!”

蘇青青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笑得諷刺:“放肆?說誰放肆呢?”

蘇黎黎扭頭不看她,“誰答應我就是說誰。”

蘇青青嘴角一勾,不屑道:“你當你還是當初那個蘇家大小姐呢?現如今我才是蘇家正經大小姐,你別不知好歹!”

蘇黎黎輕聲道:“二妹妹,往日我待你不差,我們兩個關系也不錯,如今你怎麽變了個人似的?”

聽到這話,蘇青青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似的,忍不住上前用手指擡起蘇黎黎的下巴,強勢的讓蘇黎黎看着自己,而後輕笑道:“待我不差?你指的是一有什麽好東西便來我面前炫耀嗎?”

蘇黎黎被她捏着下巴,疼痛難忍,忙用力掙脫她,道:“你竟是這樣想的嗎?”

她本來年紀已經不小,便一直以為蘇青青只是個小姑娘,沒有那麽多心思,所以從小有什麽好東西都想和她分享,沒想到竟被人理解成了炫耀?

真可笑。

蘇青青站起身,冷漠道:“好了,我也不同你啰嗦了,現如今你還在守孝期,不适合用這麽多靓麗堂皇的東西。”說罷吩咐丫鬟婆子趕緊動手:“動手!搬!”

衆人四下忙起來,七手八腳的擡着蘇黎黎房裏的東西便往外搬,蘇黎黎冷眼瞧着,直到還剩最後一件——她身後的古琴。

幾個婆子看了看蘇青青,不敢上前,蘇青青柳眉一挑,怒道:“不敢?怕什麽,如今我才是候府的主人!”

那幾個婆子對視一眼,咬牙上前:“大小姐,得罪了。”說罷便動手要搬。

蘇黎黎深吸口氣,原本她還打算忍着,因為如今蘇澄承襲爵位,劉氏一家獨大,沒想到她爹還屍骨未寒,人家就騎到她頭上來了,

“二妹妹!”

蘇青青翻了個白眼:“怎樣?”

蘇黎黎捏了捏拳頭,盡量用比較溫和的語氣和她說話:“我只要這古琴,其餘的全部給你。”

她不能和她撕破臉,她的婚事她的一切都還在候府,徹底得罪了她們沒好果子吃。

書裏蘇安天并沒有死的這麽早,現下一切事情都與書中發生了變化,以後會如何她通通不清楚,她哪裏敢放狠話。

沈清濁,對!沈清濁,她得學着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想到這兒,蘇黎黎扯着嘴角笑了笑:“二妹妹?你看,這古琴是我爹留給我最後一樣東西,我爹還屍骨未寒呢,你說是不是?”

“屍骨未寒”四個字蘇黎黎咬的十分重,還望蘇青青別過分到連她爹的面子都不給。

聽到這話,蘇青青心下一顫,似乎有股陰風自腳下傳來,她結巴了下道:“那,那行。”

說罷帶着丫鬟婆子匆忙離開。

見終于把人送走,蘇黎黎松了口氣,腳卻一軟跌落在地,看着古琴發呆。

爹沒了,什麽都沒了,現如今沈清濁是她最後的靠山,可他去哪兒了?

蘇黎黎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再後來便睡着了。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風吹醒的。

蘇黎黎打了個寒顫,棱起眼皮想要開口喚圓圓,眼神一轉卻被門口伫立的一道颀長的身影給吓了一跳。

“你,你是誰?”

門口身影沒說話,只緩慢走進來,借着微弱的月光蘇黎黎終于看清:“小叔叔?”

是的,來人正是消失很久的沈清濁。

沈清濁走到她身旁停下,彎下腰來和她平視:“發生什麽了?”

蘇黎黎垂眸,輕聲道:“沒什麽。”

沈清濁明顯不信,喉間輕輕溢出一絲笑意,道:“騙我?”

那灼熱的目光燙得蘇黎黎眼眶一紅,她忙別開頭,賭氣道:“不關你事。”

他離開了這麽久,現在還回來做什麽?

沈清濁武功高強,夜裏也能視物,四下看了看一片狼藉,猜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他抿了抿唇,道:“有人來過?”

經歷了這麽多變故,蘇黎黎猛的看見熟悉的人,難免心下想要依賴,可一想到面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沈清濁,她身子不由微微一顫,嘴巴張了張,還是沒說話。

沈清濁默了默,開口:“你還有我。”

這是蘇大哥的女兒,是他的小侄女,這番見她從天之嬌女一下子落寞成一個仿佛無家可歸的女孩,心裏說不難過是假的。

看着她頭發亂糟糟的,仿佛路邊被遺棄的小奶狗似的,沈清濁不禁心下柔軟,讓他不禁想到不久前的自己,也是家逢巨變,一夜之間無家可歸。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手下的發絲柔軟,他的心也軟的一塌糊塗,他道:“黎黎,你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名字,聲音異常的好聽,蘇黎黎怔了一下,而後随着他起身,呆愣愣的看着他。

沈清濁替她攏了攏散發,道:“你願意随我離開嗎?”

如今蘇大哥死了,候府也沒呆下去的必要了,可府裏還有蘇大哥唯一的女兒,她二嬸一家都仿佛豺狼虎豹似的,他不放心,是以他問道。

蘇黎黎咬了咬唇,願意,怎麽會不願意。這蘇府如深潭一般,她留在這裏根本不會有好日子過。

可是,她現在不是前世那個蘇黎黎,孑然一身做任何事情都不必顧忌他人,可是現在她是蘇安天的女兒,她的一言一行都會給蘇安天帶來黑點,她爹她娘清白一世,若是讓她一朝毀了,她無顏面對他們。

是以,她狠了狠心拒絕:“不,我要留在候府。”

沈清濁一愣,耳根不禁悄悄紅了,是了,蘇黎黎還是個姑娘,兩人年紀相近,他這番将人帶出去了他如何向世人交代?

“……”沈清濁想了想,道:“那行,我陪你呆在候府。”

蘇黎黎詫異擡眸,看着他,眼裏滿是不解:“你?”

沈清濁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忘了你爹将你托付給了我?我是你小叔叔,我不護着你誰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抱歉,因為開學了粥要請假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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