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愛的教育

從學校出來,天已經完全變黑,夜風嗖嗖刮過,從樹上卷下幾片葉子。

謝明江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譚以星小跑着跟在後面,緊緊衣服,抱怨道:“你幹嘛不早點來,我等這麽久,肚子都餓了。”

謝明江猛然停下腳步回頭,他能來就不錯了,哪個三十歲的人至于被迫從燈紅酒綠的局子上下來跑到學校挨老師批評的:“你以後別說你和我有任何關系,我丢不起那個人。”

譚以星左耳進右耳出:“哦,不過是你報名的時候自稱是我的家長,老師把家長聯絡簿給我,我照着打的,不然我哪裏記得住你的手機號。”

“……”謝明江簡直受不了,“你給老師說弄錯了,我只是資助人,腦抽了給你獻愛心。”

你傻老師又不傻……

譚以星默默想,揭過這個話題:“好了好了,不說了,咱們晚上要不要出去吃,我想吃點好的,安撫我受傷的心靈。”

門都沒有。謝明江挑了條捷徑回家,進屋後百惠正做好飯在擦地板,看到謝明江就上前問:“怎麽樣,阿星有沒有被老師訓啊。”

“你問他,問我幹嘛。”謝明江生氣地脫掉外套,洗淨手,直接走進飯廳。

百惠暗暗瞄了眼謝明江的背影,随後拉住譚以星的手,很關切的樣子:“老師兇你了?”

譚以星還沒來得及開口,飯廳又飄來謝明江不甘寂寞的聲音。

“老師就說他是文盲。”

“……”譚以星默默朝飯廳方向做個鬼臉,吐吐舌頭。

百惠想拍他一下,被他溜了,譚以星飛速洗幹淨手,繞到飯廳,坐下吃飯。

謝明江看他又是對喜歡的菜重點攻擊,不過他喜歡的那盤青豆炒蝦仁放在自己跟前,他就好意思站起來彎腰夾裏面的蝦仁。

蝦仁挺胖,還有薄薄一層勾芡,譚以星筷子夾幾次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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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着夾着,他發現謝明江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自己,對他叫自己“文盲”有點耿耿于懷,不高興道:“看什麽看,沒見過文盲啊!”

謝明江說:“我看你幹脆脫了鞋下去撈,好不好?”

“……什麽意思?”

謝明江又是一番冷笑,不回答,夾菜。

晚飯過後,譚以星提着書包想溜上樓,謝明江把他叫到客廳。

“你昨天做的作業呢?拿出來我看看。”

“我們班主任不是拿給你看過了嘛。”

“我當時沒有細看。”謝明江伸出手,恐吓他,“我現在看看,寫得不好,你就等着挨揍。”

“……”譚以星捂住書包,嘿嘿幹笑着,“那你不要看了,你分明知道我寫得不好,我可是文盲。”

謝明江眼睛一瞪:“你文盲你還有理了?去,自己去把陽臺上的晾衣架拿過來!”

譚以星見勢不妙,馬上裝柔弱,不捂書包了,改捂屁股:“我屁股現在還疼呢,咱們有話好好說嘛,大不了你說我改,怎麽樣?”

不等謝明江回答,他已經掏出書包裏的兩本作業本,一本練習冊,遞給謝明江。

謝明江拿起練習冊翻了第一遍,沒找着譚以星做過的是哪幾頁。

謝明江又翻了一遍,才發現中後位置的某一頁上零星分布了幾個很小的字,筆畫黏在一起,簡直就是幾坨稍大的黑點點。

謝明江指着那幾個字:“你就沒學過漢字?”

譚以星:“我比較注重練習口語和聽力,你看,我和人交流基本沒有障礙。”

“……”謝明江站起來就找衣架子去了。

第二天,譚以星到學校,很痛不欲生地跟徐遙嘉說:“我想退學了,昨天謝明江他真的打我!”

“那你呢?”

“我當然不會等着被打,我也打他。”

“啊?”

“但是我打不過他,主要還是他在打我。”

徐遙嘉點點頭,同情道:“謝明江這是有點過分,他還要你色藝雙絕嗎?”

譚以星也覺得謝明江對他要求太高,高的不切實際,不過下午放學後,他還是到校門旁邊的書店晃一圈。

小學生《新華字典》第11版,一至六年級通用,24塊9,好貴,喝多少瓶可樂呢。

譚以星拿起書看了會兒,心想學習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賺錢,而自己有的是錢,還學什麽習,不買。

于是他繞到旁邊的冰雪皇後,買了個甜甜的冰激淩,正好老張的車來了,他坐上車很滿意的回家。

譚以星其實心裏還是挺發毛,昨天謝明江又用衣架打他脆弱的屁股,他當然不幹,奪過衣架也打了謝明江的屁股,然後兩個人又是一發不可收,還是百惠勸好的。

回到家,他現在玄關張望了下,發現謝明江沒回來,高興了,打開電視邊看邊吃飯。

吃完飯,又蹭在飯廳裏寫作業,因為可以繼續瞄電視,結果一心沒二用十幾分鐘,謝明江回來了。

謝明江風塵仆仆的,還帶着外面的一絲寒氣,放下包和外套,走到譚以星跟前:“拿去。”

“什麽?”

“字典和詞典。”

咦,謝明江這是和他心有靈犀?

謝明江随意瞥到譚以星那字,頓時無語:“字寫大點兒!你在那兒描蒼蠅呢?”

譚以星邊寫邊質疑:“漢字為什麽要從繁體改簡體,那樣我還能多認幾個,多會寫幾個,這無形中就增加了我的工作量。”

“就你的作業寫的,總共有沒有十個字,你有什麽工作量?”謝明江指了指本子,“寫認真一點,全部寫滿,否則下次老師請家長你看我去不去。”

你昨天不就讓我說我是你資助的,你以後不去。譚以星腹诽:才三十的人記憶力就跟不上了,可悲啊!

不對,他突然回過味,急道:“全部寫滿?我就不會我怎麽全部寫滿?”

謝明江忍住冷哼的沖動:“你不會做,你還不會編嗎?”

“怎麽編?”

謝明江簡直拿出了對待自己親兒子般的耐心:“數學物理先把公式挂上,英語作文就拼命‘換句話說’,至于語文……語文老師早就你知道你真實面目了,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吧。做完了,拿過來我簽字。”

說完,到客廳換個臺,新聞聯播女主播那波瀾不驚的聲音從裏面徐徐傳出。

兩個小時後,譚以星終于寫完作業,見謝明江還在那裏看新聞,屁颠屁颠地呈上自己的成果。

他是很滿意的,除了升高中入學考試,就沒寫過這麽多字,但謝明江還是努着嘴,一副對他的盡心盡力很不滿意的表情。

末了,他臉色勉強地說:“我就不愛看你這個蒼蠅開會,讓你字寫大點兒你當耳旁風嗎?”

譚以星指着冊子:“我已經越寫越大了。”

“所以你這個布局就非常難看。”

“……”

謝明江看他不吭聲,翻個白眼,從譚以星手裏抽走碳素筆,刷刷兩筆簽上自己的大名。

“拿走,你抓緊時間進步吧,多翻翻字典,看着看着就會寫了。”

他向譚以星揮揮手,意思是你可以走了,但譚以星依舊賴着沒動,反而坐下來,說:“我也想看一會兒電視。”

謝明江默許了。

譚以星拿起面前桌子上果籃裏的提子,津津有味地吃着,謝明江突然問:“徐長豐的兒子再問過你什麽沒有?”

“沒有。”譚以星眼睛不錯屏幕,“你放心,我跟他說了,你是我男朋友。雖然他好像不太相信,堅持認為咱倆是那種關系。”

男朋友,這措辭太雷人,謝明江別別扭扭地想,又說:“為什麽他那樣認為?”

譚以星脫口而出:“因為他說你愛包人呗,說在我之前你還包過一個,還送人家上學呢。”

“……”謝明江的表情立馬僵硬,臉也變黑幾分。

譚以星感到周遭氣氛變化,轉過臉,謝明江已經暗自陰郁上了,他趕忙放下葡萄,誇張地笑笑:“咳,我又沒相信他,他敗壞不了你的名聲。”

謝明江并未高興半分:“他是不是缺人管教?你讓他少胡說八道。”

譚以星知道他跟多大年紀的人都能計較,連連點頭:“知道。”

講完話,謝明江若有所思,譚以星看了會兒電視感覺到困,打算洗洗澡睡覺。

原來他和周卓那點事兒走漏了不少風聲,連徐長豐的兒子都略知一二,謝明江靠在沙發背上,還沉浸在一種被人刺破,即便是曲解,卻也依然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裏。

他兀自坐了半小時,覺得該上樓洗澡睡覺,發現浴室裏還有動靜,譚以星還在裏面。

謝明江敲了敲門,無人應聲,走進去,譚以星似乎很陶醉地哼哼着,水花噴到浴簾上,浴簾上也有電視斑駁的光線,但是電視沒有聲音。

謝明江不用腦子想也知道他在看什麽,在幹什麽了,走到簾子後面陰測測地說:“我買付費臺不是為了讓你看這個的。”

譚以星吓了一跳,氣喘籲籲:“哎,你怎麽這樣,随便進來都不吭聲的?以後我被你吓得以後都站不起來了誰負責啊!”

謝明江被他逗笑了,不自覺地勾了下嘴角:“我上廁所不行嗎?”

“下面分明也有洗手間。”譚以星撂開一點簾子,擡腿把水潑到謝明江的身上。

謝明江的笑轉瞬即逝:“喂!”

“快點啊,你小便困難嗎?”

“怎麽,要我把浴簾拉開給你現場直播一段?”

“你敢?”浴簾背後濺起一點水花,“我可是全裸!再說誰要看你……看你那麽辣眼睛的東西。”

說他辣眼睛?

謝明江太陽穴突突直跳,唰地把簾子一拉,譚以星一聲驚叫,縮進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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