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誰的男人
譚以星哪兒會做什麽作業,他盯着練習冊看了十幾分鐘,覺得自己裝模作樣的差不多了,打開書房門,悄悄溜出來,爬在欄杆上看電視。
謝明江百無聊賴地換着臺,毫不留情地跳過一個相聲小品聯播,樓上突然就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那個我要看的!”
謝明江無語地擡頭:“你不寫你的作業去,在這兒瞎望什麽呢?”
譚以星小跑下來,坐到謝明江旁邊的沙發上:“你把臺調回去,我有個情況要跟你彙報。”
謝明江偏不調:“你就這麽彙報,不然就滾上去寫你的作業。”
切,譚以星哼了一聲,幽幽道:“很重要的情況,不聽你以後可不要後悔。”
“……”謝明江在他臉上看出了一種小人得志,只得把臺倒回來,“現在說吧。”
譚以星微微挺直脊背,問到:“包是什麽意思?套路又是什麽意思?”
謝明江聽得不明所以,端起茶喝了一口:“你能不能揀重點說?”
“這個就是重點啊。”譚以星一股腦地全倒出來了,“我的同桌是徐長豐的兒子徐遙嘉,他說你在’包’我,還說這是你的’套路’。”
謝明江的茶差點全部噴出去:“你說什麽?!”
譚以星努努嘴唇:“那種情況下我能說什麽,我就默認了呗,我說我是你的人。”
謝明江的臉刷地黑了:“你說你是我的什麽?”
譚以星滿不在乎道:“那我怎麽說?我不說我是你的人,我難道說我是你的狗嘛?”
“哼!”謝明江荒唐地笑出了聲,心想就你這樣的狗我都不要,拿起手邊的報紙,臉板着站起來走了。
譚以星不知道他這又是哪裏不合适,忍不住翻一個白眼,小聲道:“早知道我說我是你的男人,讓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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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話被謝明江聽見,他走到一半回身就把手裏的一卷報紙直接朝譚以星頭上砸去:“我的男人?就憑你?我看你是皮癢了!”
為了争奪誰是不是誰的男人,誰憑什麽當誰的男人,兩個人差點打了起來,謝明江将譚以星推了個屁股蹲兒,譚以星一拳打到了謝明江的臉。
第二天譚以星的屁股都紫了,到學校他剛坐下,就哎呦哎呦地疼。
“……”徐遙嘉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半天說:“看來昨天戰況很激烈啊。”
譚以星沒聽懂,凳子角上有個釘子,紮得他淚花都出來了,眼淚汪汪:“我中文不好,昨天晚上才明白你說的包和套路是什麽意思,不是那樣的,謝明江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們不是金錢——”
徐遙嘉瞧他宛如一顆可憐的小白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說了,我都懂!你寄人籬下不容易,一句話說錯,金|主就有很多方法’懲罰’你,是吧?”
“……”
徐遙嘉對着一臉費解,欲語還休的譚以星噓道:“不提了,不提了。你以後說話小點聲兒,也不要在老師和別的同學面前提你和謝明江的這層關系,他們還是很保守的,接受不了!”
譚以星今天真是倒黴透頂,因為屁股明目張膽地作痛,他一直找不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坐姿,上課也在不斷調整。數學老師寫黑板時聽見背後總是吱嘎作響,終于忍無可忍——
“誰屬毛毛蟲的?給我站起來!”
悲催的是,譚以星沒有明白他想表達的真正含義,沒有主動起立,而老師早就循聲知人,回頭見他還在那兒扭動,氣勢洶洶地走下來,站到譚以星面前,拿三角板直指大門:“去,抱着你的椅子,出去站着去!”
于是譚以星在外面站了兩節課,他極力想聽一下老師在講什麽,但發現太難就放棄了,然後心安理得地抻着脖子張望外面上體育課踢球的同學。
接下來的語文課,他疼着也保持标槍一般的坐姿。語文課雖然十分重要,但不知為什麽,理科班的同學就是不重視,語文老師在昏昏欲睡的一片身影中發現了昂首挺胸的譚以星,倍感欣慰——
“來,新同學,你叫譚以星是吧?把《滕王閣序》的第一段讀給大家聽聽,并且試着翻譯一下,好嗎?”
“……”
譚以星尴尬地站起來,很不安地望着老師:“老師,那個……我的中文不太行,我念不好。”
語文老師知道他是海外背景,和藹地笑笑:“沒關系,翻譯不出來的話先念一下,來,同學們坐起來了,譚同學請。”
譚以星實在沒辦法,只好清清嗓子:“象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呃……什麽珍?地接衡戶!”他剛開始還有點怯場,念着念着覺得自己念得還可以,聲音越來越大。
“……你等等!”語文老師伸出手,面色凝重地制止了他。
全班的同學也炸開了鍋,紛紛笑出聲,偶爾有三言兩語飄進譚以星的耳朵裏——
“嗷喲,這波操作才是最騷的!”
“可以可以,班主任聽了準氣死,王校長瞧了會心梗啊!”
然後下課他就被語文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你這個不行啊!”語文老師痛心疾首地扶着眼鏡,恨鐵不成鋼道,“我上小學三年級的兒子都比你強!你這和文盲有什麽差別?”
被虐一早上的譚以星中午胃口欠佳,就吃了兩個雞腿,喝了一瓶可樂,下午放學時班主任在門口叫住他:“譚以星,你過來。作業做的一塌糊塗,是我打電話叫你家長,還是你自己打?”
彼時謝明江正和廖铮在一起,本來他今天心情不錯,譚以星不在家裏鬧騰後,全世界都清靜了,于是下午廖铮叫他出來玩,他也一口答應。
廖铮把謝明江叫到一間新開的KTV,他過去時廖铮正和不認識的幾個人玩色子,見到他,過來擁住他,拍拍他的肩膀:“明江,好久沒見吶。”
他給剩下的幾個人引薦道:“這是謝明江,我的好哥們。”
謝明江的大名在A市的商圈裏還算響亮,幾個人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聽過謝明江背景及發家史的人容易把他想象成一個滿臉橫肉,目露兇光的形象,但瞧見來人大高個,長得文質彬彬,雖然沒什麽笑容,表情還算溫和。
謝明江脫了大衣,坐到沙發上,廖铮到他旁邊,很自然地隔開那些人,問:“怎麽樣,最近。”
“湊合。”
廖铮笑了,又摟住他肩膀晃一晃:“就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嘛。”
“……”
“聽說這裏也有不錯的,新開的店嘛,叫幾個看看呗。”廖铮站起來到外面招呼了一聲,馬上進來一個穿套裙的主管,拿着一疊冊子給謝明江過目。
謝明江沒那個心情,沉着臉翻了兩下,調出一個眉眼還算比較和眼緣的:“就她吧。”
剩下的人也嘩啦啦全部選完了,開始喝酒劃拳。
過了一會兒,主管把人帶進來了,偏偏少一個,她很抱歉地朝着廖铮和謝明江:“七號讓別人選定了,要不這位先生你換個人吧。”
謝明江低頭思索片刻:“選定了,就是人還沒來,讓她先陪我,等人來了,她可以再過去。”
主管很為難:“但是——”
謝明江看她猶猶豫豫,肝火一下子上來了,沉下臉:“就現在,叫過來。”
全包間立馬變得十分安靜,衆人都側目望着謝明江。
主管一看他不是好惹的,馬上哆哆嗦嗦出去叫人,再回來時果然領了個扮相清純的大眼睛姑娘,簡直好像個大學生。
謝明江沖她招招手,那姑娘站到謝明江面前。
謝明江很和氣地說:“誰定的你?”
姑娘朝主管看了看,主管馬上出來賠笑道:“是羅少爺。”
“哦。”謝明江點點頭,胳膊架在膝蓋上,撐住下巴望着那雙大眼睛,馬上不和氣了,口氣一變,“能陪羅容海,不能陪我,是這個意思不?”
姑娘白了白臉,聽他随随便便直呼羅氏集團少爺的大名,緊張起來。
主管也十分尴尬,忙道:“肯定就在這兒陪謝先生,謝先生千萬別生氣,是我沒教好規矩。”
謝明江瞟了她一眼:“她今天就不走了,過會兒羅容海來,你就——”
氣氛正緊張,突然來了一個電話,謝明江掏出手機,陌生號碼,接起就聽對面傳來一個火急火燎的聲音——
“謝明江,壞了!老師要請我家長,也就是你,你現在趕緊來。”
“……”
謝明江大怒,恨不得從電話裏把譚以星揪過來揍他幾下,淡定一掃而空,幾乎要吼起來,“你還有沒有個消停的時候了?自己捅的簍子自己處理,少給我說,我不管。”
“別不管啊。”譚以星委屈巴巴,“老師說你不過來我就別回家了。”
謝明江咬牙切齒:“那你就在學校呆着吧!”
挂鐘已經是七點差十分,譚以星站在辦公室裏,垂頭喪氣,趁老師在外面和謝明江交涉,用手在老師的辦公桌上劃着圈。
盆栽蠻可愛的,譚以星又摸了摸葉子。
老師的聲音在外面陡然變響:“謝先生,你這樣讓我的工作很難開展啊!”
謝明江雙手揣兜,半偏着臉:“我把他送來就是讓你們管他的,你叫我在家裏給他惡補語數理,那可能嗎?”
班主任氣得脹紅了臉,她知道譚以星是個需要重點關照的關系戶,但是……
“謝先生,老師和家長是要共同配合,咱們都希望孩子好,是不是?”班主任懇切地指着譚以星的作業本,指望謝明江給她一點回應。
孩子,誰的孩子,這孩子好不好的他媽的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謝明江在心裏爆粗,連作業本看都不看,冷哼了一聲。
“唉?我說謝先生,您這是什麽态度?”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譚以星沖出來,對老師笑道:“老師,你不要生氣。”
班主任對謝明江這樣以鼻孔看人的家長憤怒,對譚以星這樣嬉皮笑臉的學生無語,心想:你們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又沒裝進我的腰包,橫什麽嘛!
她拿出老師威嚴,轉而對譚以星道:“我不生氣,你考不上大學我有什麽損失。你回家去多花時間自學,寫完作業必須讓謝先生檢查完畢後簽字,不然你就轉班吧,你這很影響我們班在年紀裏的排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