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管我
謝明江聽他嘴裏又開始出言不遜,想訓他,可仔細一看,發現他雙頰泛起抹紅暈,心裏微妙的動了動,教育他的話還怎麽說得出口?只得輕咳兩聲,顧左右而言他道:“蔬菜也得吃,你看你瘦的跟個豆芽菜似的,就是挑食的結果。”
譚以星看他昂着下巴,眼神微微游移,切了聲,嘟囔道:“膽小鬼。”
百惠聽見他們在飯廳小聲說話,偏出頭來好奇張望,看謝明江又豎起報紙,一副不和譚以星計較的模樣。
譚以星看他又開始裝,氣得站起來,過去一個手刀把報紙劈塌了,謝明江躲在後面心虛的表情猝不及防被暴露,驚訝只是一瞬,立馬虎起臉:“給你點臉你是又要翻天了,是不?”
譚以星氣咻咻,剛才忍那兩道灼熱視線半天,現在謝明江倒跟自己裝糊塗,聲音大起來:“別裝沒事兒人,昨天晚上我已經給你說了,你想清楚以後給我個回複。”
“……”謝明江放下報紙,火上不來下不去,卡在半截,不明白這人怎麽朝令夕改,一天一個樣。
他說:“昨晚你才說過讓我當做沒聽見。”
“你那是當做沒聽見的反應嗎?”譚以星面紅過耳,“你要把我的臉看出兩個洞。怎麽,我今天早上多長出來兩只耳朵嗎?”
興許你多長出兩只耳朵來我還比較能接受。
“……”謝明江尴尬地低頭擺弄報紙,不做聲。
譚以星的聲音就在頭頂:“算了,既然你沒辦法裝作沒聽見,那就好好考慮。”
謝明江再沒辦法沉默以對,擡頭和譚以星對視,震驚他這個好好考慮是什麽意思。
譚以星臉上還是紅,自暴自棄道:“也不要太久,我心亂到等不及,一天好了。不過你必須慎重點,多想想我的優點,你作為一個gay,不要太挑剔。”
謝明江忍不住說了實話:“我不是gay。除了喜歡過一個男人,我不是gay。”
“……”譚以星有幾秒的驚詫,“別拿各種理由搪塞我,上學去了!”
他像是個蹿天的炮仗,噼裏啪啦在謝明江耳邊炸完,就背上書包消失的無影無蹤,謝明江獨自坐在餐桌前,也跟着頭疼和心亂,撐住腦袋發呆,胃口半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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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以星拿上書包虎虎生風邁出家門,淡定鑽上汽車,下一秒就在心裏捂着頭尖叫。
天吶剛剛這是他嗎?他肯定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胡說八道了些什麽!
他在後排翻過來蹭過去,老張忍不住從後視鏡裏看他眼:“阿星今天有什麽心事嗎?”
“沒有,沒有。”譚以星把臉貼在車後座的真皮上,後悔。
現在和謝明江愛情方面的基礎半點沒有,雖然叫謝明江好好考慮,可他會答應自己才見鬼了。
譚以星的惆悵任何東西都不足以治愈,包括體育課,平時他一定在球場瘋踢,今天只是吊在雙杠上,郁郁寡歡。
把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事情一起向徐遙嘉說明,徐遙嘉靠着雙杠杆子沉默不語,聽完,他激動的雙手一拍:“我天,謝明江本來不是gay?俗話說得好,不在沉默中變态,就在沉默中變gay,原先我還納悶他是先變的态,還是先變的gay,原來這倆還能同時完成的。”
“……”
“這難度系數太高,動作也太複雜了吧。”
譚以星聽得一知半解,但他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原來謝明江不是真的喜歡男人,他就彎給周卓一個人。
晚上放學,譚以星懷着緊張的心情回到家,只有百惠在,見他回來督促他洗手上桌吃飯。
譚以星坐到桌上,望着對面空蕩蕩的座椅出神片刻,這才留意到謝明江的餐具都沒擺,問道:“謝明江什麽時候回來啊?”
“哦,先生打電話給我,說今天在外面有飯局,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
譚以星沒吭聲,心情卻急轉直下,差到了谷底,想過幾種情況,就沒想到自己這麽忐忑的還在等謝明江的回答,他倒是連飯都不回來吃。
他郁悶地把筷子在嘴裏戳來戳去,百惠忍不住說話了:“阿星,你和先生怎麽回事?”
“……”譚以星把筷子從嘴裏拿出來,放在桌上,“什麽事也沒有。”
也許他是在逃避自己,也許他壓根就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現在已經忘到了九霄雲外,譚以星想着,沒了胃口,但飯還是得吃,謝明江不是第一個把自己不當回事的人,自己沒必要為他開把自己不當回事的先例。
譚以星這麽想,填鴨式的塞了滿嘴,快速吃完:“我飽了。”
百惠見他那心事重重還強裝無事的樣子,皺起眉頭,剛想問話,他已經拿着書包鑽進自己房間。
百惠越來越搞不懂譚以星,記得譚以星剛來的時候,雖然謝明江經常跟他吹胡子瞪眼,他也嬉皮笑臉滿不在乎,十分大度。現在謝明江對他比以前強不少,有時候學會隐而不發了,他倒是經常因為很小的事情就能被謝明江氣得半死,比原來還幼稚了。
十點剛過,她敲敲譚以星的門:“阿星,喝牛奶嗎?”
“不了,我已經睡了,晚安。”
百惠嘆口氣:“那我也去睡了,晚安。”
譚以星是早早上了床,可翻滾半天也未能入睡,迷迷糊糊聽見客廳仿佛有動靜,他跳下床就鑽出去。
果然,謝明江正站在客廳喝水,回頭看了他一眼:“沒睡呢?”
譚以星看他泰然自若,而自己提心吊膽,又憤怒又委屈,幾步走到謝明江面前,仰頭看他:“給我的答複呢?”
謝明江有那麽一瞬間的沉默,然後輕咳兩下,艱難地拉松領帶,想把話說的迂回些:“我不知道你要什麽樣的答複,就算我接受了,咱們難道還能談戀愛不成?”
“為什麽不可以?”
“……”謝明江不自覺地皺眉,“你十七快十八的人,也不小了,說話做事該成熟了。”
他看譚以星倔強地仰着臉,覺得難辦,今天去飯局,雖然是公事,但也并非完全不可推脫,沒想到譚以星現在還等着自己,不讓自己冷處理。
不給他把話說的十分明白,他就一副不懂的樣子:“你是不是把我當小孩兒?”
“沒有。”謝明江搖頭,實話實說道,“雖然我沒把你當作多麽成熟的人,但也從來不覺得你是個孩子,只能說,我沒想過你和我的這種問題。”
譚以星握進拳頭,心裏又酸又澀:“那你現在就想。”
“佐藤他們硬把我塞給你,你是不是嫌我麻煩,一直讨厭我。”
謝明江思忖了片刻,很無奈地說:“你想多了,我沒那麽讨厭你。”
譚以星等了會兒,見謝明江沒有後話,終于明白過來,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對我,也就是沒那麽讨厭?”
他這種年紀和身份,謝明江怎麽喜歡?謝明江覺得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又似乎不要解釋能讓他把這麽莫名的念頭打消,于是含糊道:“可以這麽說,但是——”
“別但是了。”譚以星激動不已,感覺眼眶發熱,再多呆一秒就要失态,轉過臉吼道,“知道你就是對我沒感覺!不用一遍一遍重複!”
說着他哆哆嗦嗦地就跑回房間,把門摔上。
謝明江看他幾步路走得跟熱病患者似的,知道他真傷心了,這麽純情的表白自己哪裏接的住?分明知道會落得個砸的稀巴爛的結果,也還是讓謝明江腦袋跟心裏一起不舒服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謝明江覺察到譚以星再不理他。早晨吃飯時一聲不吭,晚上也不看電視,早早就去寫作業,有的時候謝明江到書房,發現他已經把做完的作業本整齊的碼在寫字臺上,人已經消失不見。
謝明江找不到和他說話的機會。
這天吃早飯的間隙,謝明江瞧他那生無可戀的樣,忍不住說:“把酸奶麥片喝光,裏面有點奇亞籽你抿一下就算完了?”
譚以星置若罔聞,喝光旁邊的果汁,抹抹嘴,打算起身。
謝明江疲倦加心累:“譚以星,我說話你聽見沒?”
“沒聽見!別管我!”譚以星噌噌跑走了。
謝明江預感又開始了一天的頭疼,加之最近工作繁忙,不但同時給幾個公司開發系統,還要和別的同行競争某門戶網站的維修服務,進到辦公室他就釋放了自己的低氣壓,把車鑰匙丢給秘書:“把後備箱裏的蛋糕扔掉。”
然後坐在電腦桌前看報賬和文件,十一點多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謝明江掃眼手機屏幕,雖然沒存,也約莫記得這是譚以星班主任的電話號碼,不敢怠慢地接起:“老師,您好。”
班主任在那邊驚怒交加:“謝先生,你趕緊來一下,譚以星在學校和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