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尋親之旅
譚以星眼眶沒好,也得複學,徐遙嘉很好奇:“為什麽不借機在家,翹掉期末考啊?”
“謝明江不讓。”譚以星吭哧吭哧地,又在抄他的作業,就這會兒看着比較勤奮好學,不過那也不是對知識的渴求,而是對答案的向往。
把答案向往完了,譚以星還臉皮很厚地說:“所以你看我,天堂有路我不走,學海無涯苦作舟啊,我逆流而上。”
他語文的進步少不了伴随對博大精深的中文的變異,徐遙嘉不想費力蓋韓愈的棺材板了,只是很惋惜道:“可惜了,天時地利人和,可惜了。”
“什麽可惜?”
“不抓住機會可惜。”徐遙嘉打開課本,“你這艘搖搖欲墜的小舟不适合逆流而上。在咱們期末考試的洪流裏,很快就會翻船的。”
譚以星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那能怎麽辦呢?那天晚上自己簡單地提了下周卓,謝明江就黑臉了,看着氣場都不對,自己當然就掐了話頭,把散發陰郁的他目送出房間。
還以為他當天晚上能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呢,第二天早晨上了飯桌,他的臉依舊是臭不可聞。
譚以星對天發誓,當時已經很柔弱地扶着自己的眼眶,連聲音都沒平時粗了,哀嘆:“謝明江,還是疼,能不能不上學?”
但他完美的表演被謝明江完全無視,他不知道沉浸在什麽事情裏,盯着盤子發呆,沒聽見。
“謝明江!”譚以星聲音放大了些,“我現在這樣沒法學習,看不了課本,必須請假。”
謝明江這才擡頭,眼睛黑而憂郁,擊中了譚以星那顆少男心。
譚以星心跳一下砰砰的。
謝明江盯着他眼神裏有幾分關切:“請幾天?”
“唔——”譚以星現在想起來萬分後悔,但當時自己确實是美的上天,于是很得寸進尺地咬着筷子說,“就請到期末考試結束吧。”
“……”謝明江眼神裏的關切立刻煙消雲散,冷哼聲,“假可以一直請,但考試必須去,而且考得不能比上次差,做不到就老老實實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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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以星看出來了,這個人就是這麽惹人讨厭,自己真是瞎了,才能看上他。
行吧,仗着我對你的喜歡你就可勁兒作吧。得到的永遠有恃無恐!
譚以星瞬間不想吃了,起身背書包,很郁悶地說:“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愛心。謝明江,趕緊幫我找媽,我要争取和我媽過年,給你說我不是開玩笑的。”
“……”謝明江本來低頭吃飯,對他的離去幾乎是無動于衷,聽這話,走出飯廳。
譚以星沒想到他還追出來了,變本加厲道:“真的,不然讓佐藤接我,我要回日本。”
謝明江當即想也不想:“回什麽日本?……我這不是正給你找着呢嗎?”
譚以星不是很理解他為什麽不讓自己回日本,一跟他說幫忙找媽的事情他還會精神格外緊繃,這能理解為謝明江想自己留在他身邊嗎?不能,分明知道謝明江不可能把自己留下來,他對自己罵是真罵,嫌棄是真嫌棄,吓唬是真吓唬,偶爾摸摸頭那才是虛情假意。
下午前兩節毫無人性地安排了數學課,譚以星一遍打着哈欠,一遍轉着筆,一遍思索這裏面的玄機。真忙啊,分身乏術了都,幸好數學是自己的強項,不然真心累的無法應付。
眼看着天氣日漸變冷,到午後的太陽晃得人眼睛格外疼,今天廖铮約打高爾夫,方端也在,三人許久不曾聚在一起,所以雖然開張的球場離得遠,謝明江還是很給面子的去了。
廖铮估計是從方端嘴裏聽到了什麽,謝明江人一到,他就帶着幾分壞笑:“聽說你現在都帶上孩子了。”
謝明江沒有急着熱身,自己不是來打球的,只是因為最近的煩悶沒有出口,不想一個人帶着,但聽廖铮這話,真想轉身就走,免得被他這幸災樂禍的嘴臉氣死。
廖铮見他不說話,和方端交換個眼神,走過來坐在謝明江旁邊:“你有什麽不高興的,聽老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廖铮自帶自來熟氣場,把誰都叫得很親熱,滿世界的不是老這個老那個,就是稱兄道弟姐姐妹妹。
謝明江沒想到他信息來源還不少,徐長豐能誇譚以星什麽,就譚以星那樣虛有其表的人,也吹不出什麽內涵和深度,只能誇誇外在。
謝明江咂下嘴:“啊,理綜能考十二分的人,那的确是天上有地上無。”
方端看他那個神情臉色,忍不住笑了:“你看你,脾氣也太大了。”
謝明江看他戀愛談得春風得意,不別他不過瘾似的:“你脾氣不大,你領走,要多少錢我給你。”
方端一點沒生氣,還是好脾氣地彎彎嘴,一副不和他一般見識的模樣。
謝明江最近在心裏琢磨,怎麽給譚以星個交代,讓他死了這條要找媽的心,不過想破頭也沒什麽好主意,算了,實在不行,退而求其次,設個局騙騙他,就假裝帶着他到附近哪個地方轉着找一圈,見不到人就順理成章告訴他這線索廢了,還得重新花時間再找。不知道譚以星會作何反應。
謝明江想了想,的确還猜不出譚以星會怎麽辦,他就沒有那種普通人的思維似的,謝明江自認的确揣度不了。
按照譚以星的理解,既然謝明江說不來上學期末考試就必須考得比月考好,那言下之意是天天堅持上學考得差點也沒關系。最近奶糕經常連個影子都不見,不知道到哪裏勾搭母貓去了,有時候連盒子裏的貓糧都吃不幹淨。
譚以星渾渾噩噩地考完了自己的考試,還是那個熟悉的考場,熟悉的考位,熟人連帽衫男,連帽衫男強行卡在他前面坐下,發卷子前忍不住回頭道:“哥們兒,跟你商量個事兒,把分數考高點兒,這個座位這麽擠我坐着難受。”
你以為我不想嗎?問題你的四十多分兒我只能仰望啊,那是我無法企及的高度。
譚以星眼睛上還刷着紫藥水,悶悶道:“你不能和我商量,你要和批卷老師商量,我語文也想考四十分。”
連帽衫男笑了:“嘿嘿,哥們兒你真幽默。”
譚以星:“……”
不管考成什麽樣子,考完總是輕松自在的,譚以星在家裏翻來覆去的睡了吃,吃了玩,這天他正躺在沙發上看籃球賽,謝明江提前回來了,到他對面沙發上坐下,拿出個牛皮紙袋子。
譚以星放下裝薯片的木質大碗:“什麽啊。”
“自己看看。”
譚以星抽出來看,大聲朗讀道:“房屋租貝合同複印件。這是幹什麽的?”
譚以星抽出來看,大聲朗讀道:“房屋租貝合同複印件。這是幹什麽的?”
謝明江倒抽一口冷氣,走過去坐到譚以星身邊,把紙直接抽過來念:“房屋租賃合同複印件。”然後他唰唰地翻到這份文件的最後一頁:“這裏有你媽媽譚黎曼的簽字。”
譚以星也沒見過譚黎曼的簽名,當然怎麽看怎麽信,把頭湊在謝明江肩膀上:“是啊,租期五年,喔,截止到今年五月三十日。”
謝明江說:“嗯,好像是你媽之前一直在那邊做生意,但是租期屆滿後再沒有續租。”謝明江又翻到前面一頁,指着第二段,“你看,你媽條件還挺好的,這是別墅,據我所知這別墅附近就有幾個小廠子,你媽好像是這間成衣廠的入股人。”
他又打開第二頁,是網上下載的企業信息公開頁面,的确有歌美納服裝公司在A市郊區平麓山附近所建的廠子,上面的第二大股東就是譚黎曼。後面還附有譚黎曼的相關信息,年四十歲,祖籍福建。
這些材料全是謝明江僞造,不過他想騙騙譚以星肯定夠了。
譚以星趴在謝明江的肩膀上,費力閱讀着,果然挺高興:“好像真是我媽。”
謝明江的肩膀都要被他壓塌,側過頭想罵他,不過太近,唇線微微擦過譚以星的臉頰,若開口那就不是罵他,而是親他了。
“……”謝明江只能緊閉雙唇,默默把臉轉回來,“從我身上起來,這個周末,我們去附近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媽。”
譚以星終于直起身子:“哦,好。”
謝明江感到奇怪,覺得他并不是個十分開心的樣子,正想着說點兒什麽,譚以星倒是比他先開口——
“謝明江,你說我媽她會要我嗎?”
他大口大口嚼着薯片,邊嚼邊說話:“你說,她一直知道我在日本,不過從來也沒有聯系過我,也沒讓我爸跟我帶過什麽話,她會不會已經和別人又結婚有小孩了,不記得我了。”
謝明江不知道怎麽接,俯身把材料全部裝回信封,譚以星又湊近,抹兩下嘴:“萬一,我說萬一,她要是不要我,你會不會也不要我,那我怎麽辦?你能不能騙佐藤說你沒找着我媽,讓他再把我接回去,我好繼承遺産。”
謝明江見他考慮的那樣認真,語調也那樣平常,和平時一樣的吊兒郎當,自己心裏倒突然就揪了下,在他頭上揉把,很輕描淡寫地說:“不會,萬一的萬一如果發生,我不會不要你,等到你繼承上遺産你再回去。我還不至于那麽不負責任。”
“……”譚以星愣了片刻,咧嘴笑了,就是那笑容勉強中帶着絲欣慰,謝明江很難在他臉上看到這麽複雜的表情。
不過那只是一瞬,下秒鐘他又抱起大碗歪倒在沙發上看電視:“那我就放心了。”
謝明江并沒好受些,即便他坐姿差到那個份兒上也沒有說他,拿着袋子默默上卧室換衣服。
只是走到二樓,從欄杆邊上向下俯視,看到譚以星趴在那兒投入而激動的扭來扭去,他突然閃過那麽個念頭,其實如果譚以星以後真的沒有地方可去,就算超過一年的期限,自己也不會趕他走。
等他能獨立吧,謝明江妥協地想。
不過這樣的柔軟總是短暫,對着譚以星絕大多數時間都是無語和咬牙切齒,就比如來的很快的這個周六,譚以星自告奮勇地看天氣預報,非說是個大晴天,結果兩人到了平麓山南腳的別墅區就開始下冰雹,個個跟樟腦丸似的,別墅房主說譚黎曼到期就搬走了,和自己說成衣廠要在深圳開分廠,自己要到深圳去。
譚以星說:“她現在身體怎麽樣?”
房主愣了愣:“好啊。”
譚以星說:“那就好,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小時候我媽身體不好要送去醫院這種記憶。”
謝明江知道他說的或許是譚黎曼被莫競骁打穿腹部,大出血送往醫院搶救無效,但可能是因為他當時年幼,且那個情形很混亂,所以記憶錯誤了。
于是謝明江繞開話題:“那她應該是沒有成家吧,有男朋友嗎?她到深圳和你聯系過沒有。”
房主道:“咳,我一個房東,平時和小譚也就是普通的合同關系,她沒和我聯系啦。”
謝明江點點頭:“這次多虧了你,不知道怎麽感謝,這是譚黎曼的兒子,從日本過來找她的。”
“知道,知道,上次李兆成先生專門就過來一趟說這個事情,也是你一直孜孜不倦地找我,他說他本來就只記得小譚在我們這片住,但具體是租誰的房子不清楚。只能說你們還是挺有耐心的。”
“給孩子找媽麽,肯定有耐心。”謝明江狀似發愁道,“不過這又得從深圳找起了,李兆成本來和她有那麽點兒聯系,說是在聚會上認識的,我在深圳可沒什麽朋友,哪來這麽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