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正經

南栾想說什麽手機卻在這時響起，她看了眼屏幕，手指移動剛想挂斷，寧南卻适時開口：“工作最重要，就像對我來說學習最重要一樣。”

寧南手中的筆沒停，但具體寫了什麽她卻沒進到腦子裏。

“我盡快回來。”南栾關上門接通電話，寧南聽着她的聲音漸漸模糊，“砰”的一聲徹底聽不見，寧南擡眸看向門口，兩道門隔絕的又豈止是人，心裏的門可不止兩道。

“寧南。”耳機中響起伊川的聲音，寧南才後知後覺想起語音通話沒挂斷。

“別挂。”

寧南手指剛想點紅色的按鈕，那端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急切地開口。寧南手指頓住，沒動。

“你在哪？我去找你。正好讨論一下幾道題目，你跳過的那幾道，行麽？”伊川說。

“不用了，我自己......”

“我去找你，地址。”伊川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不容拒絕。

寧南低垂眼眸，把地址告訴了他。為什麽會告訴他呢，寧南不知道。這種時候本該自己消化情緒的，但是自己就這麽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實在匪夷所思。

那就不要思，去見他就好了。腦海裏似乎有個小人把她最深層的想法說出來了。

兩人約在景華雅苑附近的咖啡館。寧南到的時候伊川看似等了好久，寧南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伊川擡眸看她，桃花眼裏盈滿笑意，“來了。”

寧南輕輕“嗯”了聲。

兩人坐在窗邊，誰也沒提剛剛電話裏的事情。

寧南把數學試卷拿出來攤開，伊川視線落到試卷上瞥了兩眼，題目比競賽的還要難上一點，李興海這個老狐貍絕對是故意的，這樣打擊別人的自信心真的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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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難，競賽會比這個難麽？”寧南看伊川半天沒聲音，忍不住問了句。競賽如果比這個難那她還有什麽參加的必要，這幾題她看完半點思路都沒有。

“難，但并不是解不出，就是費時，競賽的話差不多吧，不會再難，但是也不會比它簡單多少。”演算紙上寫的洋洋灑灑，只能走常規路線，想讨巧少寫點字還要費一番功夫。

寧南看着他認真的側臉一時失了神，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這句話果真不假。現在的伊川比起跟她耍賴的伊川帥了好多倍。

伊川算完之後視線微側看向身邊的人，寧南在他看過來的瞬間眼神慌亂的低垂，但還是沒來得及。

伊川眼底浮現一抹淺笑，打趣她：“我好不好看？你都看入迷了，是不是發現我特別帥？”

寧南嘴唇緊抿，拿過試卷和演算紙不回答他也不看他。伊川卻一直不依不饒，非要逼她開口。

“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我知道自己好看，但沒想到能讓你這麽着迷，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啊......”

“我沒着迷，伊川。”寧南忍不下去開口打斷他，繼續放任他會無休無止。

伊川湊近了一點，定定注視着她，“嗯，你沒着迷，是我着迷了。”說完嘴角微勾，弧度清淺。

寧南似乎習慣了這樣愛開玩笑愛逗她的伊川，相處久了，她也免疫了。

“你想不想擁有我這個學習好長得帥又有錢的男朋友呢，”伊川笑着說，“帶出去多有面，而且我很專一的，你只要點點頭就能擁有一個完美的男朋友喽，要不要考慮考慮？”

“不要，看題。”寧南幹淨利落毫無感情的拒絕。

伊川頓時洩了氣，趴在桌子上耍無賴，“我傷心了，腦子短路，看不進去，要親親抱抱才能好起來。”

“我回去了。”寧南開始收拾試卷。

“腦子突然就清明了，看題看題。”伊川坐正身體開始進入學神狀态。

寧南嘴角翹起清淺的弧度，繼續看着試卷，但內心的跳動太清晰，讓她無法忽略。

伊川眼眸微擡看了眼對面的人，心裏輕嘆一聲。

冬日裏的匆匆一瞥而已，有那麽大的魔力麽。伊川曾經想過如若不是那年冬季偶然的撞見，那自己還會喜歡寧南嗎？

這道題沒有答案，數學題再難花點時間他總能解出，再多點時間他還會有捷徑可走。然而這道題比數學題難多了，感情沒有标準答案，更沒有什麽如果這類假設性的可能。

見到了就是見到了，沒見過的那種假設或許在另一個平行時空，那讓那裏的伊川去找答案。

寧南不會知道當初在醫務室看到她時，伊川心間滑過的一抹驚詫，然後就被滿心的歡喜填滿。當時他有個很賤的想法，希望寧南再踩他幾腳，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就這麽毫無預兆的從照片上來到了他身邊。

那一刻，伊川打算相信天意，相信緣分。

晚上行人漸少，這裏不比市裏，夕陽落山後街道便冷清不少。不過唯一的好處是空氣好，風景佳。這裏距離景華雅苑不遠，寧南可以走回去，只是伊川回清圖就要麻煩很多。

“我自己回去，你去坐車吧，晚了就錯過末班車了。”寧南說道。

紅綠燈時間長達一分鐘，十字路口雖然車不多但卻車禍頻發，政府把紅綠燈的時間調長好讓大家都能耐心等等。

“我回爺爺那，很近。不送你回去我也不放心。”綠燈亮，伊川自然的拉住寧南的手腕随着行人走向馬路對面。

寧南看着手腕處白皙修長的手，青筋脈絡分明，指骨微凸。寧南看了眼自己的手，也很白，靠在一起的話真的分不清誰的膚色更淺一些，這點共性竟讓她心裏浮現一抹異樣。

寧南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趕緊甩了甩腦袋，把那抹異樣甩出去。

過了紅綠燈伊川也沒有要松開的意思，反而越抓越緊。寧南感受到他的力道，微微掙紮，伊川就松了一點。

上次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牽手還是在日本鬼屋，恐懼的因素促使下兩人牽到一起。這次沒有外力因素，那就沒必要牽很久。

伊川心裏雀躍，嘴角的弧度就沒控制住。好不容易尋個由頭牽了手，下一次就不知道在何時了，要多牽一會兒才行。

“松手。”寧南冷冷的說了句。

“過馬路呢，要小心點。”伊川說。

“馬路要就過了，松手。”寧南甩了甩手，伊川這次松開了，“你怎麽這麽無情，我好心牽你過馬路，你用完就甩啊，做人不能這樣哦。”

“我看是你在借機耍流氓。”

伊川看着她，眼裏斂着笑意，指了指自己的臉，“有我這麽帥的流氓麽。”

“流氓指的是行為，不是長相。”寧南說。

伊川眉毛一挑，“文字理解很到位啊，那怎麽語文閱讀理解總是不得分？”

寧南被戳到要害，冷冷瞥了他一眼，“滾。”

伊川笑着跑遠了點，又跑回了她身邊，“滾了，又滾回來了。”

寧南別開視線，輕輕吐出兩字，“幼稚。”嘴角卻微微翹了翹。

小區裏沒有大爺大媽跳廣場舞，顯得比清圖冷清不少，不過小區綠化和管理卻不比清圖差。8735距離門衛室不遠，很快就到了。

“我到了，你快回吧。”寧南指了指身後的單元門。

伊川點了點頭卻沒動，“我看你進去。”

寧南無奈只能刷卡進門，單元的管理員看了她一眼，又往外看了幾眼，了然于胸。現在的小孩子早熟的很吶。

看着寧南進去伊川才離開。南栾剛剛結束工作返回景華雅苑，門衛室和伊川擦肩而過的時候總覺得有點熟悉，多看了幾眼，伊川察覺到她的視線，确定自己不認識她，但良好的教養讓他點了點頭，而後錯身離開。

南栾拿出手機點開沐楓零的微信，點開之前沐楓零發給她的照片，才恍然知道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

只是沐楓零不是說她的兒子住在清圖麽，怎麽會來這麽遠的景華雅苑。而後才想起今天下午自己去的地方——涼城的軍機大院，就在不遠的地方，距離景華雅苑很近。

想起今天沐楓零跟她抱怨自己的兒子有了喜歡的姑娘就忘了娘，一放假人就不着家，她這個做媽媽的一個月也見不到幾次，想的緊。

南栾輕笑，沒說什麽，她的情況比沐楓零慘的太多，她又有什麽立場來安慰她呢。更何況沐楓零嘴上抱怨歸抱怨，但是心裏卻是高興地，只因兒子雖不愛在家但實則愛她，丈夫更是把她捧在手心，公公也帶她視如己出。

她可以任性，可以抱怨，可以為所欲為，這些都是南栾此生都難再擁有的東西。

南栾收起手機，心裏苦澀，眼角微熱，擡起的步子像有千斤重，這個城市已經沒有她的家。

伊川回來的時候伊宏謹和貂蟬坐在沙發上追劇，他坐到旁邊了，一人一狗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伊川摸了摸貂蟬的狗腦袋，嘆了聲氣。

伊宏謹聽到嘆氣聲才勉強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小孩子嘆什麽氣。”

伊川懶散的靠在沙發上，手一直摸着貂蟬的腦袋，貂蟬被摸得煩了，起身跑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趴着。

伊川看着空了的手，又看了看貂蟬，輕聲罵道：“狗東西。”

伊宏謹看着貂蟬笑了笑。

伊川往伊宏謹那邊挪了兩步，“爺爺我問你個問題。”

伊宏謹沒看他，爽快的說了個“問”。

“如果一個女孩在被人聽到和家人吵架，但是見你的時候完全沒受那件事的影響，依然沒什麽情緒，是不是說明她不是很在意你啊。”

還是在意了，寧南不說不代表伊川不想問，只是伊川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問不着，除非寧南親口說出來，但是希望太渺茫。

寧南對任何人的态度都是疏離，雖然夏溪和她比較好，但是寧南絕對沒有和夏溪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

她所表現出來的永遠都是安靜內斂的溫和性格，表面上看起來很好接近，但其實內裏的門檻太高，當你覺得自己靠近了她一點的時候，她內心的玻璃牆擋在了你的面前。

看不見也進不去。

這種想發力都不知道往哪使得感覺讓人很無奈。

伊宏謹終于不再看電視，架着眼鏡直盯着伊川。伊川被他看得難受，往後靠了靠，“爺爺您別這麽看着我，怪吓人的。”

伊宏謹壓着聲音神秘的說了一句：“你跟我老實說，是不是談戀愛了？”

“那絕對沒有”，伊川斷然否定，怕伊宏謹不信又補了幾句，“我是好學生，好學生從來不早戀，一切以學習......”

“少打馬虎眼，我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還多，想騙我？窗戶都不給你留一扇。”伊川沒說完的話被伊宏謹打斷。

“我真沒有，就是有喜歡的人了，但絕對沒談戀愛，我發誓。”伊川右手做發誓狀，真誠的差點打動伊宏謹。

伊宏謹笑了笑，“談戀愛也沒什麽，我又不是那種老古板，你爸媽......”伊宏謹頓了頓，不知道怎麽措辭，“你爸媽愛對方比你多，你應該知道吧。”

“您真是我親爺爺，傷我不帶丁點兒猶豫的。”

伊川無奈，他怎麽會不知道，那兩人在家裏無時無刻不虐狗，現在公開了，又到處正大光明的虐狗，伊川早就習慣了，他覺得這樣蠻好。

“我倒是想談，但人家小姑娘不願意跟我談。”伊川說，“我都明示了好幾次，人家不接茬，難過啊。”

“呦，這是被拒絕了，你媽媽知道了估計要瘋，自己的兒子長的又帥學習又好，竟然還有小姑娘看不上。這小姑娘誰啊？我認不認識？是不是和笙？難道是隔壁老蘇家的小孫女？老顧家的？”伊宏謹八卦的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爺爺您別添亂了，誰都不是，您不認識。快回答我的問題啊，以您身經百戰的經驗指導指導我。”伊川趕緊掐斷了伊宏謹的好奇心，把話題繞到了最初的問題。這樣下去，方圓幾裏都能被他猜一遍。

“胡說八道，我可就愛過你奶奶一個”，伊宏謹拍了下伊川的頭，瞪了他眼，“那個女孩子看來确實不怎麽喜歡你，或者性格如此。真正喜歡一個人啊，害怕的東西太多，怕自己今天穿的不好看，怕自己說錯話惹她生氣，怕自己做的不好讓她反感......最怕的還是不管自己怎麽做她都不喜歡。”

“這裏面的條條道道還是要你自己去體會，別人說的只是別人的感受，不能一概而論。女孩子沒明确說不喜歡你那就是還有機會。我家的小川長得帥還優秀女孩子排着隊喜歡呢。”

伊川嘴角抽了抽，前面他聽得還挺認真，後面直接沐楓零上身讓他瞬間清醒。雖說他們說的都是事實，但偶爾一兩次就可以了，一直說總歸是難為情的，他又不是容易，臉皮那麽厚。

“了解，那我睡覺去了，爺爺晚安。”伊川站起身指了指貂蟬，“今天別進我屋，不然我揍你。”

貂蟬委屈的小眼神盯着他，泫然欲泣的讓人心疼。伊川不吃這招，心狠着呢。

上樓的時候伊宏謹的聲音幽幽的傳來，“鬼才信你去睡覺，我在提醒你一句，跟人家小姑娘表白正經點，別吊兒郎當的，人家姑娘以為你開玩笑呢。”

伊川腳步頓住，恍然大悟，“爺爺厲害啊，一語驚醒夢中人。”伊川跑過來用力地親了爺爺一口，又“噔噔噔”往樓上跑。

伊宏謹嫌棄的抹了抹臉，“臭小子。”

伊川躺在床上，腦中把跟寧南每次表明心意的情況都過了遍，發現自己好像确實每次都吊兒郎當的，難怪寧南不接話，她肯定是以為自己在開玩笑。那下次他要正經點嚴肅點。

伊川起身走到落地鏡前清了清嗓子，嘴角勾起笑意，一瞬間又壓下，“我喜歡你，寧南。”

他看着鏡子裏一本正經帥氣的臉龐，猛地搓了搓臉，“傻逼啊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