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星星之火

徐林穿着白色的短袖，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他就站在那裏微笑着看着寧南，寧南眼前一晃，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個悶熱午後。

她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窗外的熱浪似乎要把教室燒着了般，老舊的風扇“吱嘎吱嘎”的運轉着，可能下一秒就會掉落下來。

臉上突然傳來一股涼意，寧南擡眸看到徐林拿着冷飲對她微微一笑，就像今天一樣。她那時想擰開瓶蓋喝一口，冷飲卻被徐林拿回去了，他說：“太冰了，過會再喝。”

寧南後來見過許多許多男生，但從沒有一個像徐林這般溫柔。她不喜歡徐林，但卻會永遠記得這個男生為她做的一切，永遠會記得這個男生幹淨溫柔的笑容。

現在這個記憶中溫柔的少年就站在她面前，寧南卻覺得心中愧疚，不知該作何反應。她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樣微微一笑說一聲“好久不見”，明明很簡單的四個字，卻艱澀的難以開口。

徐林慢慢走近她，輕聲的說了句：“好久不見。”

看，多簡單，都不用組織語言就可以脫口而出的四個字，寧南卻像個啞巴一樣，無從說起。

伊川找了一圈都沒看到寧南的身影，問了夏溪，夏溪也不知道，馬上他就要上場了。最後伊川也沒找到寧南，換衣服期間一直沉着臉，桃花眼裏一點笑容也沒有。除了宋和笙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他十步以內。

“伊川，怎麽了？看你臉拉得老長。”宋和笙看着他笑了笑。

伊川勉強扯了扯嘴角，“沒事，走吧。”

宋和笙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眼裏盈滿笑意。

寧南和徐林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大部分都是許林在說，寧南在聽。

“沒想到你也在渝川，小尹也在，沒聽她說起過。”徐林看着寧南，嘴角帶着笑。

寧南笑了笑，張尹梓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想徐林見到她的人，她能告訴徐林才奇怪吧。

“你現在在哪上學？”寧南說。

“上海，我爸的工作在那，初一轉學就跟着家人去了上海。”徐林說，“我當時走得急，但是和你無關，你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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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寧南坦白過後的第二天徐林就走了，以時間來看确實很容易讓別人誤會。但寧南覺得愧疚并不是因為這件事。

她有時候挺沒心沒肺的，若不是那三個月的相處以及她最初的目的太惡劣，她可能對徐林連半點感覺都沒有。

有時候寧南很希望徐林是個渣男，這樣她就不會想起來就慚愧。所以張尹梓讨厭她也沒錯，畢竟徐林走後張尹梓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知道，我們是和平分手。”寧南笑了笑。

徐林看着她的側臉有些感慨，這個女孩無論什麽時候都讓人心疼，她以前張揚的讓人心疼，現在沉默的讓人心疼。

“你變了很多，以前都是笑容挂在臉上，現在好像不愛笑了。”徐林說，“寧南，你怎麽了嗎？”

寧南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好在夜晚路燈昏沉，徐林看不清她的變化。

風吹過的時候，寧南小幅度的縮了下肩膀，她突然覺得冷，冷意順着脊背鑽到她的心裏，麻木的心又開始鈍鈍的疼。

最難熬的時候寧南想如果徐林和夏溪再晚點走就好了，自己再晚點攤牌就好了。她的生活需要陽光。

那時的徐林和夏溪正好是她校園中僅有的兩道微光，後來她的陽光暗淡了，徐林走了，夏溪也離開了。寧南覺得學校那個地方索然無味，所以她也懶得回去了。自己一個人在黑暗中掙紮良久。

“長大了會變的吧，畢竟都高中了。”寧南說。

徐林看出寧南不想多說，說出來又能怎樣呢？自己問了也不能替她分擔什麽。

“有道理，我們現在是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幼稚了。”徐林笑着說。

“你剛剛問大禮堂，是不是要去看張尹梓的節目，我帶你去吧。”寧南站起身看着徐林。

徐林也起身，他微微別開臉，猶豫片刻又看向寧南，“我可以抱抱你麽？我們不出意外不會再見了，就當是個分別擁抱吧，可以嗎？”

人這一生會經歷許許多多的離別，有的還會再見，有的卻後會無期。

迄今為止寧南經歷過三次，有兩次他們又相逢了，只有一次是再也見不到了。

三次離別的唯一相同點就是都沒一個認真的告別。

晚會結束後伊川和宋和笙一起回的，兩人節目在最後，表演完了換好衣服禮堂已經空了。兩人拐進禮堂旁邊的竹林的時候正好看到張尹梓靠在牆邊百無聊賴的轉着手機。

這個地方距離校門很近，但是晚上學生們覺得不安全，寧願多繞點路也不想走這邊。張尹梓信息發來的時候宋和笙還不知道怎麽跟伊川說要走這片竹林，結果伊川就先開口了。

平時的話宋和笙自然是想和他多待會的，只是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伊川一晚上心神不寧，表演的時候好幾個音都彈錯了，宋和笙極力補救才拉回來。

“你在這邊幹嘛，不回去麽？”宋和笙穿着白色的長裙，風一吹，裙裾飛揚，長發也被吹亂，宋和笙擡手把頭發別到耳後。

張尹梓轉頭看了眼他們，笑着指了指前面，“看戲喽，看一出昔日情侶多年重逢的戲。”

伊川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人是他找了一晚上的身影。雖然光線昏暗，但伊川篤定自己不會看錯，那兩個人是抱在一起的吧。

寧南還在怔愣間就被徐林輕輕抱住了，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被一股蠻力拉開，緊跟着一聲悶哼響起。

徐林沒有防備被伊川一拳打在地上，張尹梓臉色微變，跑過來扶起徐林。

寧南拉住了伊川，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怎麽打人？”

伊川垂眸冷眼看着她：“你說呢？說好看我的節目，結果我找了你一晚上卻看到你和別人抱在一起，我打他一拳算輕的，你還質問我？你們什麽關系？”

一時之間氣氛緊繃，沒人說話。竹林中偶爾傳來幾聲低低的蟲叫。

“我們是初中同學，很久沒見了今天正好碰上就聊了會天，你誤會了。”徐林摸了摸嘴角，流血了。

他不會看不出眼前這個男生和寧南的關系，畢竟他也喜歡過寧南，這種眼神沒人比他更懂。

“同學？聊天？聊天需要抱在一起？”伊川冷哼，嘴角帶着明顯的譏諷，“寧南，你們什麽關系？”

別人的解釋伊川不在乎，他只想聽寧南說他們只是同學而已。他不傻，不會感覺不出這個男生對寧南的感情絕不止普通同學這一層，而且寧南似乎也有事情瞞着他。

伊川曾經問過寧南和張尹梓是什麽關系，寧南說是普通同學，但是眼神閃躲，伊川當時覺得她們肯定不止是普通同學。

拿快遞的時候也是，他問快遞是什麽，寧南沒說但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他就順着說了句漫畫帶過去了。

他不是不想問，只是每個人都有秘密，他不是非要深挖別人的秘密。

但今天這件事不行，不能就這麽過去了，他要問清楚，不然這個疙瘩只會越來越大，等到忽視不了的那天，他和寧南或許真的要分手了。

寧南閉了閉眼，說出來也沒什麽，她和徐林早就分手了，而且當年那短短的三個月都不能算是交往過。

不過她還是覺得心口堵得慌，或許是最近有太多事情堆在心裏，讓她不堪重負，尤其是出國這件事，一天不說，一天就無法坦率面對伊川。

只是說出來之後呢，伊川會怎麽想？怎麽做呢？

寧南已經習慣性的把心事藏起來，所有的事情都是等到最後不得不開口才會說。就像是被判死刑的犯人，不到上斷頭臺的那天不知道有多害怕，等到有了害怕的情緒也晚了。

“我們是......”

張尹梓遞了張紙巾給徐林，眼眸掃過一臉看戲的宋和笙，雖然不爽，不過徐林來都來了，張尹梓實在不想浪費打擊寧南的機會，所以她決定幫幫宋和笙。

“他們是談過戀愛的關系啊，我剛剛不是說了麽。”張尹梓笑了笑，事不關己的輕聲說道。

“小尹！”徐林低喝一聲，拉住了張尹梓的胳膊。

“我說錯了麽？你們初中沒談過戀愛？”

許湛和容易溜達回宿舍，經過這邊的時候看到幾人走了過來。

“你們怎麽都在這？”容易搭着孫侃的肩膀，看了眼衆人，最後視線落在徐林嘴角上，這才發覺事情似乎不太對勁。

張尹梓看着許湛，笑意擴大，今天注定是個不眠夜了。

“胡月微上次被許湛找了一群小混混教訓了一頓，後來還被學校處分，”張尹梓掃了眼寧南，“寧南你真厲害，走到哪都不缺男生喜歡，這次一收就收了倆，還是兄弟，我都有點羨慕你了。”

伊川眼眸縮了縮，看了眼寧南又看了看許湛，腦中卻搜索不到這件事情的一丁點印象。他現在腦中一片混亂，好多事情一起擠過來，腦子快炸了。數理化再難他都沒這麽煩躁過，談個戀愛卻硬生生把他難住了。

許湛臉上帶着笑意，雙手環抱，微微靠在了身後的樹上，“我正好經過，樂于助人而已。”

宋和笙蹙了蹙眉頭，眸色複雜的看向許湛。

“哦？那還真巧啊。”張尹梓拉長了嗓音，明顯的不相信。

在場的人也都不傻，誰會相信這麽拙劣的謊言。偏偏就有那個傻子。

“你還這麽善良呢？怎麽沒說啊，我們好表揚表揚你。”容易笑着捅了捅許湛的肩膀。

許湛嘴角微勾，眼神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你下次遇到麻煩我也會善良的幫你的。”

“我用......唔唔唔......”孫侃一把捂住了容易的嘴，把人往後拖了拖。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以容易的智商直升渝川是個奇跡，能和伊川許湛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簡直就是神跡。

“別再說了，我們回去吧。”徐林說。

“你心疼她啊，”張尹梓看着寧南，顯然還沒說夠，“放心，有好多人心疼的，你不一定排得上號。”

伊川擰着眉頭很煩，他拉着寧南打算回去再說清楚，一對一才能說得清，人多只會越來越混亂。

寧南微一用力甩開了伊川的手，右手緊了緊又松開，她走上前幹淨利落的甩了張尹梓一巴掌。

“啪”的一聲驚得幾人面面相觑大氣不敢喘。

“我打不到胡月微了，這巴掌就算在你頭上，”寧南掌心發麻，她甩幾下，還是很麻，“反正你和那件事也脫不了關系，雖然來得晚了點，不過這次我用了力。”

張尹梓楞在原地半晌，舌尖抵了抵腮幫，笑了笑卻沒生氣。

“我和徐林在一起過，剛剛就只是告別，你選擇相信或不信，我只解釋這一次。”寧南轉身看着伊川，眼眶有點微熱，“你打人不對，麻煩記得道歉。”

伊川看着面前的女孩，或許自己從來沒認識過寧南，他擡起手指摸了摸嘴角，大力拉起寧南越過人群離開了。

寧南由他拉着，這次沒再甩開。

兩人一路無話，到了清圖，電梯停在15樓的時候伊川大步離開，寧南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15樓一片漆黑，她眨了眨眼，有點酸澀。

剛想走過去開門，伊川轉身回來一把按住寧南往牆上怼，寧南吃痛，擡眸想抗議唇就被吻住了。

伊川力道很大帶點蠻力，也不管這樣會不會弄疼寧南。他心裏的怒火快要把兩人點着了，現在他管不了那麽多。

寧南微微掙紮就會換來伊川更深更重的親吻，她用手推了推，閃開了一點縫隙，“疼。”寧南輕聲說了句，接着力道變大。

“你他媽跟我裝什麽裝，他沒親過你？”伊川終于松開了寧南，雙眼赤紅的看着她，那片紅甚至把眼角的那顆淚痣染成了朱砂色，手指用力捏住寧南的下巴往上擡了擡，“每次親你都裝的一副清純沒談過戀愛一樣，原來是心裏有個初戀，跟我玩欲拒還迎？”

“過去的事我沒義務跟你解釋，如果你介意我談過戀愛，”寧南擡眸看着他，眼眶滿是濕潤卻沒流一滴淚，“我們分手。”

伊川呆愣在原地，片刻才反應過來，桃花眼斂着笑意，那笑意卻不達眼底，語氣倨傲散漫，“誰他媽在乎，我慣的你？”他拍了拍寧南的臉頰，動作顯得有些痞氣：“老子不玩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怕玩世不恭的人認真，最怕溫柔的人生氣，最怕善良的人黑化，最怕偏執腹黑的人愛上一個人......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