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華桑已經出離憤怒了！

直接從老婦人後面鉗制住她的手腕，再看到宋懷揚眼裏噙着的眼淚，華桑不由得又使了幾分勁。

“哎喲，哎喲，松開”老婦人背對着華桑，因此看不到是誰出的手，她女兒雖然看見了，但此刻看見華桑一臉戾氣的樣子，也不敢出聲。

宋良随後也到了，看着這場面并沒有阻止，剛才的話他也聽見了，老婦人伸手要打宋懷揚他也看見了，若不是芸娘及時阻止，那一巴掌必然會打在宋懷揚的身上。

看見自家爹爹和娘親來了，宋懷揚終于回了神，跑過來抓住宋良的腿，終于委屈的哭了出來。

從前因為姜芸娘的原因，宋懷揚一向懂事聽話，因此宋良從沒有因為什麽事情有理由動手打他，所以宋懷揚從沒有見過這幅陣仗，再加上那老婦人長的并無半點老人的慈眉善目，反而長相十分兇惡，古人常說，相由心生，某些時候還是有一定根據的。

宋良輕輕拍拍宋懷揚的背，輕輕的安撫他，慢慢的宋懷揚便止住了哭聲。

宋懷揚年齡小，性格溫順，所以十分好哄，但華桑就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了。

捏住老婦人的手腕還沒有松，聽着老婦人一聲聲的叫喚，華桑終于開了口，“先不說我就在這，就是我不在這，也輪不到你在這撒野，大夥覺得你年紀大了，不給你一般見識，我可沒有這麽好的脾氣，你若是不知趣的倚老賣老，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這句話，華桑就甩開了捏着的手腕。

那老婦人剛得了自由，便順勢往地上一躺，嘴裏還不住的□□：“哎喲，我這一把老骨頭要被打死了，快來人呀，救命呀”

華桑倒是頭一次見這種陣仗，卻絲毫不慌，不但沒有制止，反而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倒要看看，這老婦人成了精不成，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這并不是老婦人第一次如此行事，往常她剛躺在地方，縱然大夥知道她多半是裝的，也都不跟她一般見識，很快就道歉認錯，希望趕緊請走這尊神仙，所以每使出這招，無往而不利，只是今天，嚎了半天，也沒人叫她起來，這地裏完全沒有樹蔭，這會兒地上被太陽曬得滾燙，雖然隔着衣服，卻還是燙人。

那奇葩女也見慣了母親的這招，雖然也受不了，但是很有效，以前母親這樣時，她也在一旁叫喚着，配合着母親，只是今天，面對姜芸娘，雖然她一直面無表情，卻不知怎麽回事，奇葩女卻看出了輕蔑的意味，再看看躺在地上還在□□的母親，沒來由的就覺得自己臉色發熱，極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娘，你先起來”終于受不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那奇葩女把老婦人叫了起來。

老婦人便順着臺階坐起來，看着華桑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終于把目光轉向了宋良，“良哥兒，你就這樣看着這個惡婆娘打你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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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婦人見華桑不吃她這一套，便從宋良入手，要不是宋良改變了對華桑的看法并對她有意，她這一招興許還真有用。

就算宋良一向謙遜有禮，性格溫和，此刻也有些生氣。

宋良皺着眉頭比劃：“嬸子說話注意一些，芸娘并沒有打您，她只是阻止您動手打懷揚”

即便村子裏的人并不像宋良的家人因為習慣了，所以百分百能看懂宋良的手勢，但共同生活在一個村子多年，所以也能看懂大部分。

打人小孩被大人抓了個正着，老婦人不但不覺得心虛，反而還振振有詞：“那誰讓他揪了我們家的棉桃，再說我不是也沒有打到他嘛”

華桑都快要被氣笑了，但還是站在一旁沒有開口。

宋良雖然并沒有明顯的情緒變化，但此時也被這話的邏輯給驚到了，看了看此刻被扔在地上的幾個棉桃比劃道：“這不是從您地裏摘得，這是我跟芸娘摘得我們地裏的，懷揚從地上撿的”

“喲，騙誰呢？你們兩口子為了哄孩子開心，舍得把棉桃摘給他玩，真當我老婆子好騙呢，我告訴你，今天這事沒完”

就是因着宋良性格溫和，剛才還哭着喊着的老婦人這會兒又氣焰嚣張起來了。

宋良還想比劃什麽，被華桑拉住，華桑蹲下來面對着老婦人：“宋良講理，你不好好跟他說，那就由我這個不講理的跟你說”

把散落在地上的幾個棉桃都撿起來，華桑看着老婦人，笑了一下才說：“你應該慶幸你的手沒有落到我兒子的身上，要不然這會兒你的胳膊恐怕已經脫臼了，你若是不信這棉桃是從我們家地裏摘的，就去查一查你們家的棉花有沒有新鮮的折斷的痕跡，若是有，我立馬付給你十兩銀子，若是沒有……”

華桑盯着老婦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那你這眼睛就別要了，畢竟你不用它也能看到很多東西，就像你沒有親眼看到我兒子從你地裏摘棉桃，就已經這樣認為了。”

“你敢把我怎麽樣？”老婦人看着華桑的眼睛，清楚她不是開玩笑，她是真的敢那樣做，底氣便弱了三分。

“我不敢把你怎麽樣，但是我家宋良是大夫，就算我把你怎麽樣了，他也能把你治好，您說是不是這個理？”看着老婦人開始示弱的态度，華桑忍不住鄙夷，不過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無賴之人罷了。

老婦人終于怕了，自己家裏也并沒有什麽後臺，這麽多年之所以在村子裏一直沒有人敢招惹她，也不過是怕了她的蠻不講理和胡攪蠻纏，沒想到如今碰到了鐵板，倒也知道害怕，“良哥兒只能治治小毛病，嚴重的治不了”

要不是情況不對，華桑都要被她逗笑了。

這太太一輩子沒有做過極惡的壞事，左不過是一些惡心人，別人又奈何不了她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但不做惡事并不是因為她內心存在一絲善良，而是害怕承擔後果而已。

眼看着其他幹活的人早就回家了，天也要快黑了，華桑也沒心情跟她在這裏耗下去，看着還坐在地上的老婦人，開口說道：“嬸子，我明确跟你說，這幾個棉桃都是我從我們家地裏摘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但你要再跟我們胡攪蠻纏，我的名聲你也知道，我今天不介意再多一個，反正我們要回家做飯了，你若是願意坐在這，就繼續坐吧”

華桑說完便拉着宋懷揚的手，示意宋良真的回去了。

坐在原地的老婦人看着華桑三人逐漸走遠的身影，愣愣的問自己女兒：“苗苗，你說這姜芸娘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厲害”

叫苗苗的奇葩女沒有回答，而是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死丫頭，愣什麽呢，還不快來扶我，看着你娘被人這麽恐吓，你怎麽連個屁都不敢放”那老婦人此刻又恢複了元氣，把滿腔怒氣都撒在了自己女兒身上。

苗苗趕緊去扶，老婦人被扶起來，想想每次母女倆都是同氣連枝，今天女兒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說，越想越生氣，指着苗苗的頭罵道：“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賠錢貨”

苗苗被母親指的頭往後仰，卻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看母親的眼神多了些厭煩。

姜芸娘，你給我等着。

走在路上，晚風清涼，宋懷揚這會兒似乎已經忘記剛才的事情，一個人歡快的跟着一只蹦跶的蛐蛐跑在前面。

“芸娘，下次不要這麽沖動了，萬一她傳你的壞話就麻煩了”忍了半路，宋良還是比劃了出來，見華桑看他，又補充道：“李嬸這個人有點喜歡說一些別人不好的壞話”

似乎是第一次背後說人壞話，宋良有些羞愧，背後說人，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說就說呗，我是為自己而活，又不是為了別人而活，我自己只要問心無愧，我幹嘛要管別人怎麽說我，若事事都要考慮別人的看法，那豈不是事事都要委屈求全，那活着還有怎麽意思，再說誰都是第一次做人，我憑什麽讓着她”

華桑這話初聽很不講理，所謂不講理只是很不符合宋良所認知的大家一貫秉持的觀念，但宋良竟然找不到什麽話可以用來反駁她，再一仔細琢磨竟覺得這話裏帶有大智慧。

是呀，只要做到問心無愧，便無需在意他人的看法，但在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問心無愧。

宋良看了一眼走在一旁的華桑的側臉，若有所思。

她雖兇悍，卻也只是表面現象，即便她剛才氣到那種程度，最後也不忘解釋清楚，并且提醒林嬸早點回去。

真是一個溫柔的人啊。

華桑不知道宋良此刻已經把她腦補成一個善良溫柔的小可愛，說完那段話，見宋良再沒有動作，忍不住看他。

宋良察覺到華桑在看自己，便轉過頭回他一個笑容。

華桑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問他：“你介意麽？我雖然不介意別人說我，但是別人說我的同時，可能對你也會有點影響”

宋良很高興芸娘為他考慮，笑着比劃道：“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被欺負，其他的，我都不會介意，你不用擔心我，你按照自己的原則活就好了，不必改變，沒有人能強迫你委屈求全，哪怕是我也不能”

老弟啊，感動都在心裏了。

此刻華桑忽然有點不敢看宋良的眼睛，那裏似乎有她不懂的東西在吸引着她，幹笑着又轉移了一下話題：“你覺得我剛才表現怎麽樣？我總覺得沒有表現好”

“挺好的，很有氣勢”

華桑只是象征性的問一下，并不指望宋良真的會誇她，聽到宋良這樣說，愣愣的看着他，有點心虛的說：“你好像有點被我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