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們是我的學生

第十章:他們是我的學生

麻辣燙估計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衛生卻又最招人喜愛的食品了。秋夜的湖濱路燈光閃爍,空氣中彌漫着的盡是嗆人的辣味和令人煩躁的熱氣,這一帶的麻辣燙與烤肉全市聞名。來這裏的大學生很多,因為這兒離學校本就不算太遠。

澹臺獨步用自行車帶着百裏無雙穿梭在往來的人群中,他們看到了那湖畔楊柳樹下有些騷亂。

澹臺獨步停了下來,一只腳撐在了地上。百裏無雙跳了下來,問道:“怎麽了?”澹臺獨步把頭一努,說道:“柳文軒和雲錦書。”借着多彩的燈光,百裏無雙看到了他們。這兩個小子正被六七個人高馬大的家夥圍着,推推搡搡地不讓走哩!澹臺獨步說道:“我得去看看,別讓他們挨揍了。”

“可是,他們人那麽多。”百裏無雙有些擔心,她下意識拉住他的手。“沒事。你別過去。”澹臺獨步笑了笑,也握住了她的手,而後放開。百裏無雙并沒有聽他的話停下來,她跟在他身後也走了過去。她的兜裏,揣着一把小匕首。——她,居然會在身上藏着匕首!

“發生什麽事了?”澹臺獨步提高聲音,質問着分開人群走過去。

“澹臺老師。”柳文軒和雲錦書幾乎同時如獲救般叫了起來。

澹臺獨步點了點頭,他看到對方那幾個人,個個一身橫肉,結實無比,不用說,這是積年打架的主兒。

“哥們,我是他們的老師,發生什麽事了?”澹臺獨步向那幾個人大聲地打着招呼。

“老師是吧?”打頭一人也點了點頭,他衣衫齊整,雖然額上一道疤痕,卻也更顯得男人味十足,說道,“老師來了就好。老師是講理的吧?”他問得很是理直氣壯。

“那是。”澹臺獨步笑了,說道,“我這兩個學生哪個地方得罪哥幾個了,不讓他們走。把道理說來聽聽。”

那刀疤男說道:“也沒啥,就是那兩小子把哥哥我惹得不高興了。”

“怎麽個不高興了?”澹臺獨步問道。

“哥幾個喝酒,正在興頭上。這兩小子把哥哥的酒瓶子踢倒了。”那刀疤男拇指朝後一指,說道,“掃了哥哥們的興了。老師你說,是不是要賠哥幾個的精神損失費啊!”他講得慢條斯理,顯得胸有成竹,心在必得。

柳文軒叫道:“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路過不小心碰倒了。”

澹臺獨步示意柳文軒閉嘴,因為這個時候叫嚷只會讓事情更糟,他對那刀疤男笑道:“打碎喝酒人的酒瓶子,這可是大事。你說得對,是得賠。那麽,哥幾個打算讓他們怎麽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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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那刀疤男說道,“給……一千……不,兩千。這事就算了了。”

澹臺獨步哈哈地笑起來了。

“笑什麽?”那刀疤男有些惱火了,他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仿佛餓極的野狼盯着一塊風幹的臘肉。他身後那幾個家夥各自按着拳頭,面露不屑,已然是躍躍欲試了。

澹臺獨步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用手輕輕敲着桌子,說道:“兩千是不是多了?一個酒瓶子而已。哥幾個也不好意思要吧?傳出去了沒法聽啊!”

“一個酒瓶子是不算多。”那刀疤男也坐了下來,笑着說道,“可是精神損失總要賠吧。一看老師你就是個有文化、明事理的,現在這個社會,兩千算個屁!”

澹臺獨步微微一笑,說道:“兩千,在哥幾個看來,不算個屁,在我看來,就是個屁——不是想放就放得出來的。這事,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那刀疤男手一揮,身後幾個家夥将四瓶地雷酒擺在桌上,清一色的56度丹鳳高粱酒。

“我刀疤劉是最尊重老師的,”那刀疤男說道,“老師你把這四瓶酒全幹了,這事就算了了。”

“好!一言為定。”澹臺獨步雖然後悔身上沒多帶錢,但能找到別的解決辦法,他也暗暗松了口氣。

百裏無雙拉着他,小聲說道:“你瘋了,這是白酒……”

澹臺獨步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靜。他拿起桌上一瓶酒,慢吞吞擰開蓋子,一股嗆人的辣味直沖腦門,他一咬牙,仰起頭,咕咚咕咚地一氣喝完。

“好!”那刀疤男喝了聲彩,給他開了另一瓶,澹臺獨步接過來,又是一氣喝光。他不敢停下,仗着一股硬氣,一瓶接一瓶,柳文軒想來替他,澹臺獨步手一擺,不許他靠近——因為這幫流氓一定不會答應的。澹臺獨步橫着心,瞪着雙眼,不多時已把四瓶白酒盡數幹掉了!

“好。老師好酒量,是條漢子。”刀疤男一拍桌子,站起來說道,“哥幾個也是說到做到的主兒。散了!”手一揮,給他們讓出條路來。

“澹臺。”百裏無雙扶着椅子上的澹臺獨步,她發現他已經雙目發紅,四肢發燙。雲錦書和柳文軒急忙也來幫忙扶着:“澹臺老師……”

“回……回校……”澹臺獨步此時口齒不清,五髒六腑有如火燒,他癱在雲錦書和柳文軒身上,說道,“無……無雙……車子……要拉回去……七……七百多……很貴……”說完一頭栽倒。雲錦書和柳文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攙起。百裏無雙攔了輛出租車。澹臺獨步被塞了進去,百裏無雙沒有去管自行車,她坐在澹臺獨步身邊。柳文軒和雲錦書一臉的歉意,柳文軒坐在澹臺獨步另一側。雲錦書想去拉回澹臺獨步的自行車,百裏無雙叫道:“別去了。一會兒到了學校,你們兩個得扶着他。”雲錦書只得坐在副駕,不時回過頭來。

“師傅,開車,就附近的大學……”百裏無雙朝那司機叫着。那司機說道:“好說。”開火,絕塵而去。

“無雙……無雙……我好難受……”澹臺獨步張着嘴巴,搖着腦袋,只是呼着熱氣。顯然,他現在痛苦之極。

“澹臺……沒事……我在呢!”百裏無雙握着他的手,用面巾紙為他擦着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水。

“茶……濃茶……”澹臺獨步口中喃喃念着,“酒澆愁,茶消醉……無雙……茶……”

“好好,快有了……一會兒就到了,你忍一下。”百裏無雙讓他枕在自己香肩上,只是不停安慰他。柳文軒和雲錦書面面相觑,他們不曾想過百裏無雙和老師真的有那種關系。柳文軒用同情地目光看了雲錦書一眼,雲錦書撇撇嘴,苦笑着搖了搖頭。

車子停在了校門口,但百裏無雙堅持讓司機開進去,門衛看到車內坐着的人是澹臺獨步,便也放行。車子終于如願地停在了教師宿舍樓下。

柳文軒和雲錦書合力扶着澹臺獨步上樓。

“澹臺,你的宿舍在哪兒?”百裏無雙走在前面問他。

“嗯……三……三零一……給……鑰匙……”澹臺獨步還算有一兩分清醒,他把鑰匙遞給百裏無雙,自己忽地掙脫出去,趴在欄杆邊大口大口地嘔吐,吐了一陣,又得了命似的拼命喘氣,鼻子裏、喉嚨裏、衣服上盡是吐出的污穢,這一刻,他只覺得世上最毒的毒藥莫過于酒。

百裏無雙開了門,柳文軒和雲錦書把澹臺獨步攙進屋內,讓他漱口後在床上躺下。百裏無雙忙着找茶葉,燒開水。

一時茶熟,百裏無雙給澹臺泡了一大杯濃茶,又對柳文軒和雲錦書說道:“你們兩個,想喝茶自己倒吧。”到床邊,說道:“澹臺,茶來了。”扶着他坐起,“小心些,燙。”

澹臺獨步灌了兩大杯濃濃的熱茶,身上汗如雨下,酒氣充盈整個房間。他坐在床上只是喘着粗氣,雖然頭痛欲裂,卻仍強撐着說了句:“我沒事了,無雙,你回宿舍去吧。文軒,錦書,你們也都回去,早些兒休息。”說罷起身——他此時實在斯文不起來,當着學生們的面搖搖晃晃地走進廁所,百裏無雙來扶他,澹臺獨步還有一些兒清醒,輕輕推開她,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好不容易出來了,實在撐不住,重重摔回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你們兩個回去吧。”百裏無雙對柳、雲二人說着。他二人先是一怔,繼而愕然。雲錦書忙說道:“哦,好。”拉着柳文軒出去了。百裏無雙把門反鎖了。她繼續燒了些開水,倒在臉盆裏,泡上些冷水,擰好毛巾,來給他擦洗衣服上的污穢。但那衣服實在髒得不成樣子,略一猶豫,一咬牙,幹脆把他襯衫脫了,找了件幹淨衣服,才要給他換上,遲疑了片刻:“這樣給他穿上,直接就髒了。”索性就橫下心來,反正也沒人看見,她用熱毛巾幫他擦了擦身子,才把那幹淨衣服給他換上。

“四瓶白酒,加起來一斤多,你真行。出什麽風頭,讓那兩小子挨揍好了。”百裏無雙在衛生間裏,邊給他洗衣服邊嘀咕着。

“……我學生……”澹臺獨步迷迷糊糊咂了咂嘴,翻個身,又睡着了。

百裏無雙無奈地喃喃說道:“你就是個書呆子。”忙完這一切,她也困得不行,便趴在桌子邊上歇着,後來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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