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聽者有份

方恒一行四人一起回家,夏宇楓覺得兩手空空很不好意思,路上又買了些水果。一回到家,方以心就開始拉着夏宇楓做她的貼剪貼畫,夏宇楓也不惱,高高興興答應了。

出現了一個畫畫的很好叔叔這件事情,對于方以心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襯托這件喜事的背景,是她家裏沒一個有這方面的藝術細胞。如果說表姨謝珊畫的圖尚能接受,那麽方恒畫圖基本就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蘇晴晴這個阿姨和方恒相比也是半斤八兩。每每幼兒園裏有畫圖習作要學生和家長一起完成,方以心總是萬分苦惱,因為她的習作從來都拿不出手給小夥伴們炫耀。

于是夏宇楓就像一個救星一樣,出現在了方以心的圖畫世界裏。

一大一小席地而坐在茶幾邊拼拼貼貼,玩得不亦樂乎,完全不像認識了沒多久的樣子。

方恒則被常美娟拽進了廚房,一起準備晚飯。方媽媽自然是有話要說,“媽媽覺得這個小夥子不錯,還對心心這麽有心,你要好好把握。”

方恒詫異于母親是怎麽跳躍得出這個結論的,“媽,你不要亂想,只是一般的朋友而已,今天也是剛巧在幼兒園門口碰到。”

常美娟笑得很暧昧,“對對,都是從朋友開始的。”

方恒無言以對。

她還是決定不再跟母親繼續這個話題,因為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她看了看常美娟買回來的菜,差點以為常美娟未蔔先知她會遇到夏宇楓,後來才知道是因為蘇晴晴。蘇晴晴和方恒多年好友,常常來方恒家吃飯串門,所以和常美娟十分熟悉,簡直把她當半個女兒,有時候要來吃飯也會直接跳過方恒,告訴常美娟,對此方恒倒也不覺得奇怪。

“倒是正好今天買了這麽多菜,要不然小夏在沒什麽菜總不太好。小夏他沒什麽不吃的吧?”

“我不知道。”

在洗了一會兒菜之後,方恒開始在心底大叫救命,因為無論她怎麽繞,話題最後總會繞回到夏宇楓身上,年齡多少,是哪裏人,哪裏畢業的,家裏有多少人,以及,有沒有成家,等等等等,但其實大多數的問題她都不知道答案,她暗暗覺得母親如果去搞戶口調查一定會很成功。

終于在方恒和常美娟一起準備晚飯,以及鬥智鬥勇了一個多小時之後,蘇晴晴才姍姍來遲。

“蘇大小姐你就不能來得早一點。”蘇晴晴一進門就被方恒瞪了一眼。

“忙嘛。”蘇晴晴一眼看到客廳裏的夏宇楓,疑惑地看着方恒,方恒聳聳肩,表示自己很無辜。

“晴晴來啦,正好吃飯了。”常美娟把最後一道菜從廚房裏端了出來,招呼衆人去吃飯。

方恒一家、蘇晴晴和夏宇楓在餐桌前坐定,蘇晴晴掃了一眼四菜一湯,調皮地對着方恒眨了眨眼睛,“今天菜很豐富嘛,不知道是誰的面子。”

方恒見到蘇晴晴如今又恢複到往常一樣,至少表面上來看沒有那麽糟糕,心裏其實是很高興的,但是面上還是白了她一眼,“還不是你蘇大小姐。”

“哦,我還以為我是占了夏律師的光。”蘇晴晴說着瞥了夏宇楓一眼。

方以心今天顯然很高興,話說個不停,被方恒瞪了兩眼總算收斂了些,才安靜吃了一會兒飯,聽大人提到畫畫,又蹬蹬蹬跑去拿了下午和夏宇楓一起畫的畫跑過來給蘇晴晴炫耀,博得蘇晴晴一句,“嗯,确實比方恒畫得好。”

方恒聞言又白了她一眼,腹诽你也差不多,然後冷聲勒令方以心放下畫好好吃飯。

其後夏宇楓又提到同事有水族館的票,問方恒要不要帶方以心去看海豚表演。這個海豚表演方恒是知道的,方以心有同學前幾周去看了海豚表演回來說好,于是她一直都說想去看海豚,只不過方恒最近比較忙,沒有空帶她去,便有些把這件事忘了。

但她又不想莫名其妙欠了夏宇楓多一次人情,所以還是打算回拒,改天自己買票帶方以心去看,豈料蘇晴晴突然插話,“聽者有份。”

蘇晴晴這句話完全讓方恒不知道怎麽接下去,如今拒絕也不好,接受又不太情願,只聽蘇晴晴繼續道,“下個星期我開始放大假,你們有什麽吃的喝的玩的都可以叫上我。”

蘇晴晴絲毫沒有跟夏宇楓客氣的意思,自顧自點了點人數,“麻煩你問問你同事有沒有四張票。”

之後,常美娟又絮絮地問了夏宇楓很多個人問題,好像要為剛才方恒回答不了的一衆問題找到了答案,才算安心。方恒幾次試圖岔開話題,最後又都被常美娟拐了回來,她不得不佩服母親的話題延續能力,蘇晴晴則時而關心關心方以心,時而一個人在一邊偷笑,瞥兩眼臉色尴尬的方恒。

夏宇楓則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一一答了,末了又誇方媽媽菜做的好吃,誇得常美娟心花怒放,順勢請他多上來蹭飯。

飯後蘇晴晴接到父母電話說先走了,夏宇楓本來說送她,結果常美娟留他吃水果,蘇晴晴也推說不用,方以心也想他留下來繼續完成剪貼畫,于是夏宇楓留下來和方以心又拼拼貼貼了大半個小時,畫作總算告成。

常美娟進去接了個電話出來,只見方以心東西還未來得及收拾,就急着和她們展示剛完成的剪貼畫作品,興奮的心情溢于言表。

常美娟剛才接的電話很巧合,是來自開旗袍店的朋友,她們最近新入了一批布料,質地很不錯,所以問她是否要和女兒一起來做一套,她們也提到是否送一套給夏宇楓的母親或太太以示謝意,常美娟現學現賣,知道夏宇楓依然單身,便說請他母親來做一套,打完電話便即時向夏宇楓提了起來。

夏宇楓自是說不用,謝也謝過了,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但常美娟執意說要的,雖說重情不重禮,但這是一份心,而且方恒也可以正好一起去做一套,讓她陪着去就可以了。

正陪着女兒收拾東西的方恒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詫異地望着母親,常美娟此時滿面笑容,好像不是在送人旗袍,是在賣女兒。

夏宇楓最後再一次沒有拗過常美娟,說周末如果對方也有空的話,可以挑個時間自己陪母親去,于是他們愉快地約好周六如果夏母有空就一起去,這個他們還包括從頭到底幾乎沒說過話,連反對都沒來得及表達的方恒。

方恒主動要求把夏宇楓送下樓,對他又是抱歉又是道謝。突然又想起海豚表演的事情,便對夏宇楓道,“對了,海豚表演的事情你不用麻煩了,我有空會帶方以心去的。”

“不麻煩,張正彬他是真的有票,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麽問,但是我不知道他有幾張票。”他說的倒是事實,吃飯前接了張正彬的短信問他要不要海豚表演的票,同事薛立敏已經帶着孩子去看過了,至于事務所裏的其他人,不是孩子太大,就是太小或者還沒孩子,所以他推銷不出去,便來問夏宇楓。

方恒憶起蘇晴晴那句聽者有份,不好意思地說,“蘇晴晴她随口說說的,你不用理她。”

“沒關系,我回頭問問他,如果三張票的話你們三個正好。”

方恒見夏宇楓站着不動,便問,“你車子在哪裏?”

夏宇楓指了指右邊示意方向,“在前面。你上去吧,看你上去了我就走了,晚點有消息告訴你。”

夏宇楓看着方恒離開的背影,莫名的,心裏有一塊地方覺得很溫暖。他其實今天是要回去熬夜看資料的,但他一點也不覺得今天晚上是浪費時間,反而覺得很開心。

一邊走着一邊想着,他突然回想起海豚表演的事,便拿起手機給張正彬打電話,“海豚表演的票還在不在?”

“在,你要幾張?”

“你有幾張?”

張正彬那一端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紙張的聲音,似是在數票子,“六張。”

“那我要四張。”

“咦?你自己去看?”

“不是,一個朋友要。”

“肯定是你自己去看。”張正彬其實不知道,是胡說诓他的。

“關你什麽事?”夏宇楓懶得和他胡攪蠻纏,但這樣也就等于同意了張正彬的話。

“不說不給。”張正彬見诓到了,于是明晃晃地威脅。“我認不認識?”

“你到底給不給?”

“你說我就給。”他還是不甘心,繼續發揮他的八卦特長,“看來我認識,而且是女的。”

“方恒,她女兒,還有蘇晴晴。”夏宇楓實在受不了他的死纏爛打,最後還是說了。

“哎喲,我也要去。”

“随便你。”夏宇楓就知道告訴了張正彬他一定不會放過他,但沒想到他會說一起去。

挂了電話夏宇楓仍然覺得張正彬的回答十分匪夷所思,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所以然,也就作罷。

他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跟母親說了做旗袍的事,定好了時間。他自覺心情很暢快,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很期待周末,仿佛又回到了中學的時候,每天上學便是盼着周末的到來。

盼着盼着終是盼到了周六,夏宇楓及其母親和方恒一起去旗袍鋪量尺寸,本來常美娟也是要一起去的,但結果常美娟在周五的時候自己便先去了,回來才告訴方恒第二天讓她單獨陪他們去,她在家帶外孫女。

雖然這樣不需要帶着方以心去,使方恒方便了很多,但她始終懷疑母親這樣做的動機。

旗袍鋪子開在一個舊區的弄堂裏,說是舊區,其實是故意保留來吸引游客的舊式裏弄,方恒聽常美娟說,能租下這個鋪子其實還是很有運氣,當初的租戶急于脫手,鋪主剛巧在那時經人介紹認識了常美娟的兩位小姐妹,同意以熟人價租給她們,雖然價位最後還是高于她們的預期,但她們也是看重這個地段,最後便租了下來。

方恒在弄堂門口等夏宇楓他們母子,随後三人一起走進去,一路可以見到不少來滬旅游的老外。弄堂裏賣的大多都是民族特色或是手工藝品,因此十分吸引外來游客,旗袍鋪能開在這裏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方恒因從小認識常美娟的這兩位姐妹,所以稱她們為趙阿姨袁阿姨,夏宇楓之前處理合同的事情與她們一來二往,便也有些熟了,也跟着方恒同樣這麽稱呼。

鋪子的店面并不算太大,店內展示了幾套成品的手藝,都是趙阿姨和袁阿姨的得意之作。

因為趙阿姨正在一邊招呼客人,于是由袁阿姨來親自給她們量體裁衣,方恒自然是讓夏宇楓的母親先量,自己則在一邊和夏宇楓聊着天。夏母的目光不時由一旁投來,幾次之後,雖然夏宇楓沒有發現,但方恒注意到了,她突然有些無所适從,只得對夏母微笑回應,并和夏宇楓一起加入袁阿姨和夏母的旗袍話題中。

夏母已經年近耳順,卻依然很有風度,令人乍一看去首先注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氣質,體态豐腴又未見發福,袁阿姨也連連贊她保持的好。

等到夏母量完輪到方恒,方恒趕忙推說不用,自己今天只是來做陪客,而且自己身材不好,旗袍穿在身上也是浪費了一匹好布。

袁阿姨和一旁正在給客人量尺寸的趙阿姨聞言都笑了,道,“小方你這個身高還說自己身材不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瘦了。”

對于這個結論,就連夏母和夏宇楓也深表贊同,接着在所有人的揣度下,方恒最後還是量了尺寸,夏母則在一旁繼續和袁阿姨聊着天,雖然第一次見,倒也聊得甚為投契。

而夏宇楓則在一旁看着三位女士,更确切地說,是在看着方恒,只是方恒因為要被量身而轉來轉去沒有留意,又或者說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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