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聽者有份的下文
星期六方以心起得很早,難得的不要方恒去叫她起床。
夏宇楓在約定的時間來接她們,蘇晴晴和張正彬居然都不是在開玩笑,張正彬真的一起來了,蘇晴晴也表示自己會去,只是她不負衆望地遲到了。方恒和方以心先下了樓,方恒暗暗擔憂,不知道蘇晴晴來了之後會不會和張正彬掐起架來。
上次飯局到後來,蘇晴晴就沒有給過張正彬好臉色看,也沒有再和他搭過話,張正彬也一樣,兩人有些勢成水火,對于對方說的話就沒幾句贊同的。
方恒在車門打開的時候愣住了,夏宇楓的車裏多了一個兒童汽車座椅,她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只是愣愣地看着夏宇楓。
夏宇楓抱起方以心把她放上座椅,幫她系好帶子,看到一邊還在望着他微微發愣的方恒,“怎麽了?”
“這個座椅?”
“哦,這個座椅是我同事在他兒子小時候用的,現在他兒子長大了不要了,我就問他要過來了。”他說的很輕巧,好像理所當然。
方恒見他很自然的神情,也放軟了眉眼,微微笑着,“謝謝。”
夏宇楓笑着關上車門,“不用這麽客氣。我既然答應了要帶方以心出去玩,自然要安安全全把她帶出去,安安全全帶回來。”
方恒看着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她沒有想到夏宇楓會那麽細心,認識夏宇楓以來,她直覺他并不是一個細心的人,她為人敏銳,也感覺的到這種細心背後的含義。那一瞬間方恒感到很溫暖,但緊接着而來的卻是淡淡的苦澀,這種含義,此刻就像一道命題一樣擺在她的面前,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對不起,我起晚了,昨天剛回來。”蘇晴晴的出現很适時地打斷了方恒內心交織着的複雜情感。
“你倒是會掐時間。”方恒嗔她。
蘇晴晴看了一眼邊上的人,瞥到張正彬,脫口而出,“他怎麽在這裏?”
“你在這裏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還不等方恒和夏宇楓開口周旋,張正彬便先聲奪人。
“方以心叫我一聲晴晴阿姨,你算那什麽什麽?”她其實是想說你算哪根蔥,但話到嘴邊突然覺得太粗魯,又收了回去。
“她剛才也叫我張叔叔,再說票是我的,我去還要你批準?”張正彬說完,再轉念一想,賊笑一聲,“你去倒還是真的要我批準。”
蘇晴晴還想再駁回去,被方恒拽了一下剎住了車,夏宇楓也示意張正彬上車,兩人才終于暫時熄了火。
夏宇楓開車,張正彬今天是蹭夏宇楓的車來的,坐在了副駕駛座,方恒她們三個坐在後排,總算是暫時分開了這對冤家。在車上他們當着方以心的面也沒有再繼續互掐,但大約是結了梁子,但凡對方說什麽,兩人不是冷哼,就是不鹹不淡地反駁兩句,這樣的場面一直持續到抵達水族館。
一行五人浩浩蕩蕩來到水族館,周末果然是人滿為患。為了避免走失,方恒和蘇晴晴一人一手牽着方以心。方以心倒也不理人多,歡樂得很,兩只小手拉着她們,蹦蹦跳跳,俗稱人來瘋,兩個男人則以一種陪太子讀書的姿态走在後面。
方以心對什麽都有興趣,方恒很耐心的對着邊上的介紹慢慢地跟女兒講,陪着女兒一起看,蘇晴晴也時不時講兩句話逗得方以心呵呵笑。夏宇楓只是在一旁看着,他覺得這樣很好,能夠陪在她身邊,看着她說話,看着她笑,真的很好。
而張正彬顯然覺得有些無聊,左顧右盼,不知道在看些什麽,他雖然跟方以心聊過幾句,誇過她可愛,但顯然也不是很喜歡和小孩子交流。夏宇楓見到他心不在焉,很想問他到底為什麽會跟着來,這個問題他疑惑了一路,難道是為了來和蘇晴晴吵架的?所以如今一前一後,人家忙着看魚陪孩子,他就無所事事了?
有一個念頭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但随即就被他否定了,他們兩個怎麽看都是冤家,絕對不是歡喜冤家。
水族館裏的人越來越多,水底世界的通道也被圍得水洩不通,那是一條半圓形的走廊,玻璃穹頂,被水環繞,方以心擡頭見上方有魚游過,再看看兩邊也都是魚兒,看得不亦樂乎。方恒想要抱起方以心,免得她被人群擠到,也讓她可以更近距離看到通道頂上的魚群,她的手還沒伸出去,夏宇楓的手倒是伸在她的前面,“叔叔抱你看上面的魚好不好?”
方恒本想說還是她來,但方以心已經先一步投入敵人的懷抱,她想把女兒接過來,最後也沒有成功,于是隊形發生了變化,成了方恒和夏宇楓帶着方以心逛水族館,蘇晴晴和張正彬鬥嘴皮子,即使是為了一條魚是灰色還是銀色也能争論半天。
方恒和夏宇楓交換了一個眼色,雙雙表示很無奈,幹脆領着方以心走得離他們兩人遠一點,也算清靜。
方以心則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摟在夏宇楓的脖子上,看得累了,就索性把頭趴在夏宇楓的肩上休息,自在的不得了。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四人分工合作,方恒和蘇晴晴帶着方以心先去找了位子坐下來,夏宇楓他們去排隊買東西吃,那兩位的口水戰也總算告一段落。
方恒下意識地看向隊伍中找夏宇楓的身影,當看到那個高高的背影的時候,突然覺得很安心,沒有來由的,覺得很安心。
蘇晴晴雖然嘴上沒說,但觀察了一上午,她也發現了兩人之間的不同尋常,此刻見到方恒的視線在找人,唇角微微勾起對方恒道,“咳咳,他是挺不錯的,可以考慮。”
“你說什麽?”方恒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看着蘇晴晴,內心卻覺得略有些窘迫。
“你知道我說什麽。”蘇晴晴調皮地一眨眼,“我覺得比你的那些相親對象都靠譜多了。”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嗯,比鄭彥青也靠譜。”
方恒看了眼在一旁玩着新買的小魚玩具的方以心,皺眉對蘇晴晴輕聲道,“你不要亂說。”
蘇晴晴聳聳肩,沒有再說話,拿出手機來上網。
“他回來了。”
聽得此言,蘇晴晴猛一回頭,“什麽?”
方恒繼續以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語氣說道,“我那天碰到他了,還有他的女朋友。”
蘇晴晴瞥了一眼方恒邊上的方以心,她還在專注于自己剛買的紀念品玩偶,壓低聲音道,“你告訴他了沒有?”
方恒搖搖頭,“還沒想好怎麽說。”
“他這次回來是常住還是探親?”
“看樣子是常住。”方恒嘆了口氣,“債總是有要還的那天。”
“你說他會不會……”
蘇晴晴說到一半停了下來,方以心在邊上,有些話她問不出來,正在努力地尋找兜圈子的說法,方恒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她此刻開始後悔自己以前語文學的不好,想婉轉地說話才發現能力有限,一句話還沒想出來怎麽問,夏宇楓和張正彬倒是買好了午飯走了過來,話題也就自然中斷了。
“聊什麽呢,表情這麽嚴肅?”張正彬随口問道。
蘇晴晴幾乎是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關你什麽事?!”
眼看着兩人又要掐起來,方恒他們急忙扯開話題,把注意力吸引到食物上,才總算将将平息了即将重新燃起的戰火。
下午五人一起去看海豚表演,海豚在訓練師的指揮下在水中翻躍,時而躍出水面,做一兩個高難度轉身翻騰的動作,引得觀衆一片掌聲。
方以心自然是看得最開心的那個,但一邊的蘇晴晴居然也笑的合不攏嘴,方恒瞅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她心裏是知道的,蘇晴晴喜歡祝遠喜歡了十年,十年的明戀也好,暗戀也罷,又怎麽是一兩個月的大假,旅游一次,看一次海豚可以沖淡的呢,她此刻肆無忌憚的笑,只是在掩藏內心最深處的悲傷,也許笑的大聲了,放肆了,便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自己已經不難過了。
兩只海豚一起躍出水面,交織出兩道美麗的弧線,落回水中之時,濺起一片水花,灑在觀衆席的前排。而此時,除了蘇晴晴那不合邏輯的笑聲,方恒突然聽到另一邊也響起了一個成年男子随性的笑,轉頭去看,居然是張正彬。如果說蘇晴晴是在自我麻醉,那麽張正彬又是在幹什麽。
此刻夏宇楓也別過頭看着他,好像看動物園的動物一般,然而張正彬卻不為所動,好似看不見邊上兩人詫異的眼光。夏宇楓轉而和方恒面面相觑,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明白,兩人相視一笑,又各自看向前方看海豚表演。
整場海豚表演的氣氛只能用詭異來形容,起先只是方恒和夏宇楓覺得奇怪,爾後,就連本在專注觀看表演的方以心,也開始不明所以地看着身邊兩個哄笑的大人,仿佛他們比海豚的動作更滑稽,而那兩個人依然我行我素,毫不理會身邊人的想法。
看完海豚表演,一行人又轉回場館內繼續參觀,一直玩到下午四五點,方以心終于支持不住趴在夏宇楓的肩頭睡着了。回家的時候方以心在車上睡了一路,回到家吃晚飯又開始活蹦亂跳,手舞足蹈地跟外婆說着水族館裏看到的各種生物和海豚表演。
方恒在一旁看着她只是笑,她多麽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那麽有些事情、有些人便可以不去面對,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善于欺騙自己的人,她總是活得太清醒,她不知道這種清醒是不是她痛苦的根源,卻知道她寧願醒着去面對這些痛苦,也不願意糊塗着讓自己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