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9)
說不舒服，他擔心她的胃。
“我吃不下。”桌子上還是昨天的吐司，以及新熱好的牛奶，時靜胃口索然，拿起重又放下。
“不能一點都不吃，嗯？”李遠航擔憂的眼神讓時靜心安，她端起杯子喝下一口牛奶。
“肖義不喜歡林初。”時靜晃着杯子中剩餘的牛奶，眼睛看向他。
“所以，我們只能順其自然，不要這麽為難自己。”李遠航慶幸她還是明白這一點，就不至于太過投入心神了。
“我只是覺得林初那麽好……卻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而我有你，你這麽好。”時靜眼眶濕潤，擁有太過幸福，很怕稍縱即逝。
“這是我聽到的最好聽的告白了，”李遠航眼中溫柔若水，握住她的手，“對我而言，你是最珍貴的。”
“你對于我，也是一樣。”她想讓他知道他自己心中的分量與位置，就像當初她對蘇陽也是推心置腹。
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只想感受這種真實，這種切切實實握在手中的真實。時靜側身，依偎在他的懷中，他感受她的體溫，溫暖如初，吻在她的發心，點點的椰子味道。
“今晚，在我屋裏睡吧。”懷中的身體稍稍動了下，如果他可以看到她的臉，必定是紅透了的。
他笑：“我的意思是，我睡客廳。”
時靜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他會意，只是抱了她靜靜坐着，天花板的燈光昏黃而溫馨，燈光洩在身上，俨然一對璧人。
“其實，我在你的床上睡過一次……”時靜不期然說道。
“我知道。”李遠航怎能未曾留意，那天早上他讓前一天晚上還挂點滴的時靜在家休息，他“特意”鋪了下床，而晚上回來時床上的折痕，讓他不得不接受了唯一合理的解釋。她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卻并不介意睡在這兒，說明了什麽只有他最清楚。
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李遠航看了一眼，便接了起來。時靜坐直身體，繼續吃了起來。
“喂，媽……嗯……還行，比較忙就沒打電話……你跟爸身體都好吧？……嗯，我知道了……你要過來？我這兒不是很方便……”
在一旁聽的時靜着急了，拉他的手，求救似的看向他。
“嗯……沒有，可以過來……好，那先這樣了。”
他把手機挂斷，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仍然保持着拉着他的手的姿勢。果然，醜媳婦都是怕見公婆的，雖然，她并不醜。
“嗯，是我媽要過來一下。”李遠航說得若無其事。
“什麽時候？那我要趕緊收拾下，回去住！”時靜已經站起身，就要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李遠航也急忙站起，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回：“是下禮拜，不着急，你看，林初還在睡呢。”他怎麽舍得讓她離開，哪怕只是幾天。
“我媽休了幾天假，只是過來幾天，”李遠航乞求似的，“能不能不回去住？”
“怎麽可以？你媽媽會誤會的……”時靜吓得要命。
“好好好，”李遠航笑，“明天林初走後再收拾，好不好？”
“嗯……”時靜心不在焉，正思索着不要漏下任何東西。
“明天一早我去公司，肖義送林初去機場，他們的事，他們會自己解決，別想太多。”
“嗯。”時靜想了下，“你今晚還睡你卧室，我跟林初一起，我怕她晚上難受。”
“好，蓋好被子。”已經開始供暖，但屋子裏還是有些清冷，“我給你們多取一床被子。”
時靜簡簡洗漱，躺在林初旁邊，床有些小，加上林初動來動去，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早上醒來時才六點半，窗外還是烏黑，屋內很涼，時靜穿好衣服，披上一件毛衫，便起床了。
她洗漱完，看了看時鐘，七點差一刻。怕驚動了李遠航和林初，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把小米淘好，放進了鍋裏，添上适量的水，打開火。
李遠航一般七點起床，她翻了下冰箱，沒有可吃的東西，只剩下兩片吐司。想起小區門外有一家賣早點的店，便穿好鞋子和外套，拿了錢包和鑰匙下了樓。
小區內鮮少有活動的人，幾個拖着小車去菜市場的爺爺奶奶，一個早起去很遠的地方上學的小學生，和她的媽媽。門口的保安早已記下時靜，因她是這兒的新鮮面孔，以及她幾次與李遠航親密經過。
“起這麽早啊！”保安年紀看似不大，總是一張笑臉，與來往的人打着招呼。
“嗯，您早啊！”時靜回以熱情。
時靜選了幾樣早點，便匆匆回來，經過門口時，那保安依舊喜笑顏開：“去買早餐了？”
“嗯。”時靜笑笑便走了過去。
開門進入，時靜在玄關處換了拖鞋，李遠航走了出來：“去哪了？冷不冷？”看到她手中提着的早餐，更加心疼，“這麽冷的天，以後由我去買。”
“哪有，一點兒都不冷。”時靜的臉紅撲撲的，他摸上去，冰涼，她笑着躲開，去廚房看鍋。李遠航只好由着她。
時靜将粥盛好，早點放在幾個盤子裏，擺上餐桌。李遠航正擦完臉，“我去換件衣服。”
時靜回房看了下林初，仍在睡着，便沒有叫她。
“快吃吧，今天打車過去嗎？”時靜把勺子放進他的碗裏，攪拌着，讓粥涼的快一些。
“嗯，我來，”他自她手中拿過勺子，“下午的時候補一下眠。”他知道她沒睡好，黑眼圈分明。
“好。”時靜愉快地答應，“林初還沒醒，她11點多的機，我過會兒叫她。”
“嗯。”他笑得心滿意足，沒想到一大早就有胃口。
李遠航很早就去加班，林初睡到8：30時，時靜不得不狠心把她叫起來，不然就要誤了飛機。她酒後頭疼得厲害，在床上坐着不肯動。
“時靜，我頭要炸了啊……”林初皺眉揉着太陽穴，不得要領。
“誰讓你昨天喝那麽多，還碰上那些人……”時靜心疼林初，無關緊要的事還是不要跟她說比較好。
“什麽那些人？給我杯水喝嘛，”林初終于睜開眼睛，“這是你住的地方嗎？”
“給，喝點水。”時靜早早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這是……李遠航這邊。”
“哈哈，”頭疼還沒好的某人又開始發神經，“他呢？”
時靜沒好氣：“上班去了。要不要洗漱？”
林初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吃早點的時候，肖義摁了門鈴。
“來了。”時靜開門後，也覺得無話可說，“吃早飯了嗎？”
餐桌前的身影一晃，所有的殘片連接成一幀幀完整的畫面，頓時恨不得把頭進入碗裏。
“林初，吃好了嗎？”已經9:15，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多一點。
“嗯。”林初不回頭，背對着肖義，悶悶應着，“我自己打車去就好了。”
“不行，讓肖義送你吧，我不放心。”時靜堅持，林初這人看着倔，其實她倔不過時靜。
林初東西不多，只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肖義提了起來，等待兩個女生告別。
“以後要照顧好自己，不過我不擔心，李遠航把你照顧得很好。”林初真心為她開心，時靜經歷了這麽多，吃了這麽多苦，值得別人好好愛護。
“嗯，你也是，有些事做不到，就不要再理。”時靜抱她，知道她應該明白，只是做到與否的問題。我們明白很多道理，卻仍然無濟于事，不如不知道。
周末的早上，去機場的高速路上依然車輛濟濟，天空又暗下來，霧霾早已是北京的主人。
“工作很忙是不是？”肖義竭力打破這尴尬，不料話出口便想收回。
“嗯，還可以。”林初又回憶起昨天的窘況，不由嘆氣，暗自掐大腿。
“有時間的話，多來北京。”
回來幹什麽？不回來就不用真切地面對，原來那一道傷口還在滴血，平日隐隐的痛總覺得能撐過去，未曾想它早已癌變，每一次見面都是一次徹骨的痛。
林初強塑起的面具終于垮掉，她掩面：“肖義，我再也不會回北京，再也不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只是不忍心傷害我，可是你不知道，正是你的不忍才讓我縱容自己這麽多年。”如果你能夠掐斷我的這一點點念想，我這幾年的青春就不會過得如同地獄一般。林初有些憤懑了，明知無理取鬧。
“對不起，”他直直看着前方，“是我的錯。”可是，并不能彌補一丁半點。
“沒事，”林初長舒一口氣，擦去眼角的淚，努力讓聲音正常，“我不會像時靜那樣死心眼，我一定不會。”她想讓自己堅信這一點，仿佛只要相信了就能做到。人總要先有一個信念，尤其是在看不到希望的時候，藉以支撐全部的勇氣。
肖義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欠一個人的感情債，要怎麽去還，他一直憎惡的事情竟然輾轉發生在自己身上，與負心之人有什麽區別。
“你根本不欠我什麽，”說到底，她還是不忍心看他自責，“怎麽會關你的事呢？一個巴掌本來就拍不響啊。”她苦笑。
“如果你将來有任何需要，我一定義不容辭。”他也只能給出這樣一個“回報”。
任何需要？林初苦笑，我的唯一需要你已經給不起，不如就這樣吧。
機場兩人告別，以後就再也不要想起你了，林初笑着看他，轉身便是一地的落漠，心裏空出的部分像個巨大的黑洞，一點點吞噬着她。
時靜看手機已經是林初航班起飛的時刻，她沒有打電話給她，不想她一個人在飛機上哭得無依無靠，凄凄慘慘。
霧霾天，看着越發壓抑。困意來襲，時靜拉過被子，便睡下了。不知過了多久，時靜隐隐約約聽到門開的聲音，她想李遠航怎麽這麽早回來，難道是自己睡了太久。她雙眼迷蒙，揉着雙眼站在卧室門口，那是……誰？
此刻屋內的兩人均是驚訝不已，門口的人更是出去看了下門牌，以為自己進錯了地方，可鑰匙怎麽是對的……
剛睡醒的時靜雖然遲鈍了些，可還是反應過來了：“啊，您……您快請坐！”她慌忙去幫着眼前的阿姨提了手中的東西，誰知腳下一滑，袋子中的東西散落一地，又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恨不得立即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41 我想等你
原是李遠航媽媽昨晚跟兒子通話時聽到兒子說不方便，于是與他開了個玩笑，本來禮拜二的車票，改簽到今天，來一個突然襲擊，沒想到大有收獲，是“人贓俱獲”。随即喜笑顏開：“姑娘，叫什麽名字啊？”
時靜身上還是睡衣，便知道百口莫辯了：“我是時靜……阿姨，遠航告訴我說您下禮拜過來的，我今天就走……”越着急越說不清，越着急就會越描越黑……
“走什麽呀，”李媽媽邊往裏走邊往卧室瞄，床上兩個枕頭，自覺開心，“你跟遠航在這屋睡？”
“啊？”看到李媽媽眼神的方向，便知道她誤會了，“那是我昨晚跟我同學一起睡在這兒的，她今早一早趕飛機走掉了……”
“沒事沒事，阿姨開明得很，你跟遠航是同學吧？”李媽媽隐隐約約覺得在哪兒見過眼前的姑娘。
“……”時靜要急哭了，“阿姨，我給遠航打個電話！”說罷便匆忙回了卧室。
“喂……”一副哭腔，時靜真得是無地自容了。
“怎麽了？”李遠航聽她聲音不對勁，忙問道，“不舒服嗎？”
“沒有……你媽媽過來了，我……她……誤會了，怎麽辦？”時靜右手抓着衣角，真的哭了出來。
李遠航苦笑：“我媽很兇嗎？”
“沒有……只是……”時靜急得跺腳，“怎麽辦……你不是說下禮拜嗎？”就算考試因粗心做錯了一道大題，她都沒着急過，這種感覺讓她緊張，羞窘，害怕。
“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麽突發奇想，沒事，早晚都要見的。”
“……”時靜無語，什麽是早晚都要見的，而且自己的樣子，頭發亂着，還穿着睡衣……
她不說話，他知道她确實吓到了：“乖，陪我媽吃飯，晚上我回得遲，她說什麽你都不要介意。我給她打個電話。”
“嗯……”她不情不願，仍叮囑道，“晚上回來小心點，記得吃飯。”
“好。”再溫暖也不過如此，被人等待和關心，從未試過如此幸福，仿若見過的最美的景色，吃過的最可口的食物，可是，又好像都不及此。
放下手機，時靜皺着眉換好了衣服，之後就坐在床邊，不敢出去，眼看着手機上的時間流逝，她心煩意亂，一跺腳，她終于起身，暗自鼓勵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眉頭都快擰出疙瘩。
打開門，阿姨并不在客廳，時靜循着聲音，走到廚房，使勁撇掉尴尬，攢出一個笑容：“阿姨，您快去休息，我來吧！”把袖子挽起，她就要去幫忙。
“哎呀，你就別沾手了，”李遠航媽媽看上去很和藹，笑着把時靜的手推了回去，“遠航他不會照顧人，肯定什麽都不會做，我自己做的丸子和蝦，你平時多熱來吃。”
“沒有……阿姨，不然……您一路上累了吧？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時靜一看表，才三點過半，臉紅得像滴血，她悄悄轉身，暗自摸了下發燙的臉，洩氣的嘆息。
“外面的東西沒營養又不衛生，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先去忙你的。”李媽媽笑得心滿意足。
“可是，遠航說他今晚要加班……”時靜踟蹰着。
“那不正好，阿姨都做給你吃，那小子沒口福！”
……
看來是躲不掉了，時靜倒了杯水給李媽媽，不好讓她一個人呆着，就在一旁看着，随時可以幫什麽忙。
“小靜是不是？阿姨這樣叫你可以吧？”李媽媽終于騰出手，接過水杯。
“嗯，叫什麽都行。”時靜已經稍稍習慣李媽媽，善良的人讓人接受起來都不難，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她心裏印象如何。
“喜歡吃什麽？阿姨給你做。”李媽媽喝一口水，做飯時間還早，便拉着時靜的手坐到客廳。
“我……我沒有特別喜歡的，阿姨您做遠航喜歡的就行。”
“那小子以前天天吃我做的菜，這次阿姨做給你吃，看喜不喜歡阿姨的手藝？”李媽媽完全把她當自家女兒了。
“阿姨您做什麽我吃什麽。”時靜竟不排斥這麽親近的接觸，而且是一個剛剛認識不到半小時的人。
“真乖。”李媽媽摸着時靜的頭發，眉眼俱是笑容，“跟遠航是同學？”
“嗯，大學同學。”時靜只是笑。
“小靜，阿姨覺得你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一副揣測的神情。
“啊？”時靜摸不着頭腦，并不記得在哪兒相識過。
“哦，我想起來了，有一次你跟遠航一起放假回來，他送你上的大巴。”恍然大悟後，“遠航原來那時候就……”李媽媽尴尬笑笑，“這小子什麽都不跟我說……”
時靜臉又紅了，直想把臉埋進雙膝。李媽媽去拉她的手，一直笑：“傻孩子，害羞什麽呢……遠航不去讀博，一心想回國，原來是為了你……”
時靜驚訝地擡頭，想了想卻不知說些什麽，轉言其他：“阿姨，我再給您倒杯水。”
拿着水杯轉身，時靜心裏難言的歉意，卻覺得自己那麽幸運，亞當有夏娃，難道，她就是他的那一根肋骨嗎？無論隔得多遠，都注定要在一起。李遠航啊李遠航，你到底為我做了多少，是我不知道的？時靜覺得這份愛有千斤重，深沉到她把水都灑了出來。
時靜幫忙做了晚飯，她吃的很好，這麽多天都沒這麽飽過，李媽媽見她吃的開心也很滿意。她本打算吃完晚飯收拾東西回去住，卻一直坐在床邊愣愣出神。李媽媽洗完澡後，看了會新聞，便說累，去兒子“原先”的卧室睡了，時靜道了晚安，什麽都沒再說。
她打開QQ，見他是手機在線，都已經十點，他還沒有回。她點擊進去他的空間，從來都沒有什麽更新，很多留言，都是說他空間太荒涼了，但是均沒有回複。時靜點擊進去相冊，只有一個名字叫做“Ta”的相冊，是加密的，時靜不由好奇，想了想是不是他的生日，忽然發覺竟然連他生日都不知道，她将頭發攏至耳後，一臉懊惱平攤在燈光下。
手機響起，時靜将翻扣在床單上的手機拿起，是他，心中愧疚滿滿。
“喂……”聲音悶悶地。
“怎麽了？”雖然隔了電話，他仍能聽出她聲音裏的情緒，因她從不知如何掩飾，因他那麽在意她。
“沒有……我只是……只是覺得我不夠關心你……”時靜的懊惱全然沖出胸口，她從來沒有怎麽欠過別人什麽，一直很自覺地不去虧欠，就算在蘇陽身上，她都沒有這麽深的愧疚感。
“傻丫頭……”他很想就這麽責備她，她總是這麽自責，但又不忍心，“怎麽會這麽想？”
“我連你生日都不知道……”時靜聲音小得幾不可聞，一來是為了遮掩自己的“過失”，二來是确實懊惱到不行了。
“怎麽突然想到這個，嗯？”雖然是這麽說，他的心口卻暖得發癢，笑就那麽肆意綻開，他挨在茶水間的牆壁上，燈光拉下一個颀長的身影，他不可自抑，手中的咖啡最後一點泡沫消失殆盡，像終于亮堂了的天空，白雲藍天，潔白湛藍，相映相襯。
“在翻你空間的相冊，有密碼，才發現從來都不知道你的生日……”有些事平時不會留意，像微不可見的導火線，最終引燃的是整體。時靜想起friends中Chandler，在寫結婚誓詞時，他看到Monica下筆如飛，突然惶恐問自己是不是有問題，接着立刻截住了思維，不讓自己再去追究，不然……所有的懷疑都會跑出來。
“密碼是你名字的全拼，”他不知道她為何會去翻相冊，“晚飯吃的好嗎？”他最關心的仍然是她的起居飲食。
“嗯，阿姨做飯很好吃，都撐到了。”很容易就被他牽走了思緒，不開心也少了一些。
“你……現在已經離開了？”他不希望是這樣，所以問了一個不喜歡的結果，期望得到一個喜歡的。
“啊？”時靜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頓了一秒道，“沒有。”聲音小了下去，這是她下定決心的事，但被問及時，勇氣還是弱了下去。
“那早點睡，相冊可以明天看。”我們有的是時間，對，時間是多好的財富，能讓受傷的人好好複原，也能讓你慢慢經營。
“嗯。幾點回來？”
“還有……”他擡手看了下手表，“差不多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可是，你睡哪兒？”時靜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阿姨已經在你房間睡下了，不然……不然我跟阿姨擠一下？”
還好，她并沒有提及要回去住，“別擔心，我在沙發睡一晚。快睡吧，別擔心，我馬上就回。”
“那你路上小心。”
“好。”
挂斷後時靜看一眼手機，已經十點一刻，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晚飯剛做好的時候，她特意盛出了一些菜出來，李媽媽曾意味深遠地看了一眼。她把菜放進微波爐，把廚房的門關上，不讓微波的聲音吵到累了一天的阿姨。
門響的時候，時靜正趴在餐桌上，差點睡過去。她一下子醒了，起身去玄關處。
“回來了？餓不餓？”她笑，一臉倦意都不減燦爛。
“這麽晚，怎麽不睡？”剛放下外衣的他心疼地皺眉，摸她的臉。
“餓不餓？”她不回答，只是問。
他的視線落在餐桌前，是她熱好的飯和菜，柔聲道：“餓了。”沒有夜宵習慣的他仍是吃了很多。
吃罷，他擦拭着：“去睡，我收拾下馬上睡，明天還要上班。”
昏黃的燈光下，時靜偏臉看着他，眉毛英挺，眼睛深邃，倦色不能掩去半分英俊，有些事她想問，卻不忍讓他再耽擱片刻。“去洗澡吧。”
李遠航悄聲進了自己房間，取了衣服，媽媽正睡得香，又輕聲走了出來，他看到時靜房間已經關上。
時靜聽着洗手間傳來他洗澡的水聲，躺了一會兒重又下床，昨晚林初睡過的枕頭和被子還在她的床上，其實李遠航後來加的那一床被子，她們倆根本沒用到。她把被子疊好，抱到沙發上，她躺了下來，很軟，而且很短很窄，李遠航一米八幾的個子，看着肯定就睡不好。想了一會兒，她又把鋪好的被子疊了起來，這時李遠航正自洗手間出來，看她抱着被子往卧室走去，沙發上什麽都沒有，不由詫異。
她對上他的視線：“沙發太軟太短，你……不如來屋裏睡……”随後低頭紅着臉走回卧室。
他愣在原地，頭發上幾滴水落在臉上，涼涼的，他才确定自己不是幻聽。他把頭發吹幹，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卧室門前，輕輕推開，已經只剩一盞壁燈，她背對着他睡在裏側，并不大的床上，她留了幾乎三分之二給他。他默笑，輕輕帶上門，側身躺了下來。被子上都是她的味道，淡淡清香，他嗅着，看着她的側影，長發遮住了臉頰。他情不自禁地去撫摸那柔軟的發，她輕輕一動，并沒有回頭。
“過來一點，要掉下去嗎？”他溫柔地挪動她的肩膀，而她并不抗拒。
轉過身，他把她抱在懷裏，心也滿滿當當了。她自覺地往他懷裏蹭，雙手覆在他的胸前，他雙手收緊，環在她的後背及腰側。
“以後要早休息，知道麽？”
“我想等你……”她确實困了，聲音含糊起來，像只幼貓，直撓地他心頭酥麻。
“乖，睡吧。”他吻她的額頭，“晚安。”
“嗯……”
在他懷裏，那麽心安。總有一個人，讓你不再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42 情之所至
你從不相信愛情，因為你覺得不存在，你沒遇到過，所以所有的愛情好像都是假的，不堪一擊的。所以縱然楊绛與錢鐘書兩老的感情那樣令人欣羨，你贊美，卻仍然不信，眼見為實，親身體會為真，你總這麽說，可是如果都不曾願意相信，怎麽可以擁抱明天？
此時此刻，當清晨的陽光缱绻而至，冬天的樹卸裹上一層灰色的外殼，失卻了綠色與生機，卻絲毫不見死寂。
時靜早一刻醒來，他的側臉就在她的眼前，惺忪的眼睛捕捉着這個并不熟悉的畫面，她動一動手臂，揉着雙眼。
“醒了？”原來他也已經醒轉，滿目柔光似陽光瀉下。
“嗯……”迷迷蒙蒙，她像呓語一般，“幾點了？”
“七點，醒了嗎？”他揉她的發，軟得不可思議。
她吃吃笑起來：“我頭發特別軟，”再次擡手揉了揉眼睛，“是不是？”
“嗯。”我喜歡。關于她，他有什麽是不喜歡的呢？唯恐不能愛之至極。
“砰砰砰”，輕輕的敲門聲，卻讓時靜一下子精神了，她慌得坐起，清了清嗓子。
“小靜，要不要起來吃早點？”李媽媽雖然不知她的作息時間，但知道兒子的，應該差不多時間。
“嗯！好，馬上就來！”時靜覺得自己聲音都發顫了，說完便囧得把臉埋進雙手。
“我先出去，換好衣服就出來。”他嘴角噙着笑，擁了她的肩膀，便趿上拖鞋走了出去。
磨磨蹭蹭，複磨磨蹭蹭，時靜出來時換好了衣服，急忙去洗手間洗漱，她在卧室裏不肯出去。
“收拾好了麽？”李遠航走過來，看着時靜悶坐在書桌前。
“嗯……”她起身，随他牽了自己的手出去，索性再厚臉皮點吧，反正都……睡一起了，想到這裏時靜真是心有“千千結”。
“小靜，快過來吃早點，阿姨自己做的，嘗嘗看！”李媽媽很識趣地“刻意”忽略了某些事件，其實是李遠航跟媽媽特意交代了一番。
“嗯，謝謝阿姨。”時靜乖乖坐下，桌上擺了好多碟東西，幾樣小菜，一碟鹹菜，幾式包子，很誘人的樣子。
“包子是從你們樓下買的，晚上回來吃我包的。”李媽媽十分開心，看着未來“兒媳”這麽乖巧而有禮。
“阿姨您別累着了，我……們很少在家吃的。”時靜想着怎麽把“我有自己的住處”這件事講清楚了。
“不累不累，快點兒吃，趁粥還熱乎。”見時靜依言吃飯，又說道，“小靜啊，遠航告訴我你也租了房子，多麻煩啊，不如退租過來，兩個人好歹有個照應。”
“阿姨……我那邊房子還有半年到期……”的确如此，可時靜卻不想讓這個原因成為理由。
“這個季度馬上就到末尾了，房租是按季度交的吧？”李遠航不是沒有聽出她的意願，這讓他喜出望外，不過又不能逼她太緊，自己太過。
“嗯，是。”時靜淺淺喝着粥，若有所思。
“那就下個季度的先別交，押金就不要了。”李媽媽早已想出了對策。
“啊？……”時靜猶疑着，她還沒想到這一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先吃飯，晚上回來再說。”李遠航看她吃得心不在焉，如果得不償失就太本末倒置了，她的身體最重要。“媽，你什麽時候回去？”
“我這才來，就要趕我走……”李媽媽頗有微詞。
“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李遠航哭笑不得，暗自揣測什麽時候媽媽這麽愛開玩笑了。
“好了好了，我得今天就回去了，不然你爸沒飯吃。”李媽媽笑着跟兒子使個眼色，“下午我去車站，放心。”
“要不我去送您吧？”時靜提議，她知道李遠航工作太忙，而自己應該可以請得到假。
“不用不用，你們工作都忙，什麽時候放假了，來濟南家裏吃飯！”
“嗯好。”時靜應下。
吃完早餐出來時，肖義正在樓下，要按門鈴時李遠航開門走了出來。
“要上班了？”肖義把車鑰匙抛到李遠航手中，一道流暢的弧線，挂在臉上的笑容像瓷片一樣，似乎要剝落。
“你呢？”
“我打車過去。”
他打個招呼，時靜微微點頭，才想起林初已經回去，還未打電話給她。
禮拜一，三環也是車多如粥，車子踟蹰前行。
“我媽說話有時候太……別往心裏去。”李遠航生怕自家媽媽太過急進，吓到時靜，看她一早上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在不忍心。
“沒有，我很喜歡阿姨。”時靜說的是真心話，不過仍然心緒不寧，“遠航，”她轉身，雙手握着安全帶，眼神惶恐而憂慮，“你有沒有告訴你媽媽我生病的事？”
她覺得自己是殘缺的，而事實的确如此，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面對，她不覺有他，可是如今是最愛她的李遠航，她就要萬分在意了。
他趁堵車的空隙看她，眉目中滿是心疼，嘆一口氣：“無論是誰，無論什麽事，只要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
時靜沉默，側身看着窗外，此時此刻，她不知該說什麽。他的堅定，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至于她在擔憂什麽，她知道他明白，卻不能理解。
他的手覆上她緊握在胸前的手，後者冰涼無比，他皺眉，握緊了那雙小手，希望可以溫暖她。
車子到了時靜大廈前面的單行車道處，雖然不能停留過多時間，他仍然下車為她開車門，她說了一句“開車小心”，便轉身往大廳走去。李遠航不便再耽擱，匆忙上了車離開。時靜有時候想事情，不喜歡被打擾，直到她想通前她會話很少，而李遠航了解這一點，所以他想留給她足夠的時間與空間，但又怕她鑽牛角尖。沒想到到今天的地步，她還是介意。
一個周末沒開暖氣的大廈乍一進去有些涼，時靜便沒有脫掉外衣。
“早啊。”時靜與Monica打招呼，但見對方眼光有些奇怪。
“早……”Monica走進打印室。
時靜把手提電腦打開，等待系統加載的片刻，李遠航電話進來。他已經形成了這個習慣，在到達辦公室後與她通話，說些什麽都無關緊要，無非是交代她中午按時吃飯的事。
“到了嗎？”時靜揉揉太陽穴，最近人和事着實太多，應付下來也是覺得累。
“嗯，工作的事，要順其自然，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問心無愧就好了。”對于今天早上的話題，他不想在此刻，在電話中繼續，她要面對的恐怕是另一個更現實的問題。李遠航雖也是涉世未深，根據時靜的描述，最大的可能是她失去這份工作。
“嗯。”她提不起精神，已經疲于應對。
“晚上過來接你。”他嘆口氣，她的“嗯”像語氣詞一般，便知她沒有聽到心裏去，不放心。
“嗯。”
“那先這樣，中午好好吃飯。”李遠航臉上慘淡，她是一個心思簡單的人，不止一件事壓在心上，她會花上很長很長時間擺脫影響跟恢複。而這個過程中她所承受的辛苦，他自然不想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