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吳浩然
匆匆起身收拾一番,其實也不過是站在那由着宮女折騰,因見大臣便着龍袍,發髻簡單束起,帶上金冠。
嘉月叫人将大臣召見到禦書房,她自個穿衣洗漱在過去已經是半個時辰後,那兩人等了很長時間,心裏也越發摸不着底,忐忑着。
待陛下駕臨,立刻行禮:“給陛下請安。”
嘉月揮手免禮,坐在上首桌後,掃過吳浩然那張萎靡的臉,不動聲色的叫人看座給二人。
吳父那裏敢坐,低着腦袋謙卑到了極致:“罪臣沒有教導好兒子,還望陛下恕罪。陛下仁慈将犬子送回家中,臣卻是氣極了大打一番,以至于這逆子今日才能下床,這便匆匆來向陛下請罪。”
“朕并未怪罪。”嘉月覺得這對父子怪可憐的,皇帝強迫,結果到頭來認錯的還是父子。
“陛下不怪罪是陛下仁慈,可孽障做錯事老臣實在無臉面見陛下,此番來就是将這孽障交給陛下處置,臣絕無意見。”說罷,吳父行了一禮便請退,唉聲嘆息仿佛做了多大的錯事。
嘉月都來不及留,人就沒影了。剩下吳浩然孤零零的站在那,盯着他自己的腳尖,相比起之前的不為五鬥米折腰氣勢,如今着實萎靡。
她有些牙疼,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說什麽。
這邊還沒說話, 那邊人就開始解腰帶,外邊穿的青色官服,露出裏面的白色中衣,一副大義淩然,願意赴死的架勢:“你想要什麽,我給你就是。只是把慶安放了,別再為難我父親了。他一心為國為民,是大安的忠臣啊——”
嘉月聽了個糊塗,把慶安關起來是有的,慶安得勢之際常把原主關在小黑屋裏,這算是報應,應該的。可……“為難吳大人何從說起?”
吳浩然腰帶扔到一邊脫下外衫,那青年姣好的身影雖然有衣服遮擋,但還是若隐若現,沒有一絲贅肉,胸前結實有力。他咬牙切齒的說:“昨天奏折發下,申斥我父親的不是陛下麽?”
大大的冤枉,昨個的奏折都是公孫雲旗批閱的,嘉月是一萬個不知曉。
小良子開口訓斥道:“陛下說哪位大臣是君威,你豈敢對陛下有意見?”
吳浩然冷笑連連:“我自然是不敢有,陛下是強盜,是土匪頭子……”那人罵着就罵不下去了,因為脫得只剩一件中衣,他眼睛有些紅,掃了小良子一樣,固執的扭開頭:“你還叫他在這做什麽,羞辱我嗎?”
原來人今日來是為了獻身。
在古代人的眼中脫成中衣和赤裸沒區別,不過在現代人眼中這連胳膊都沒露出來,自然不是什麽事兒。
嘉月聽見這句話才反應過來,立馬就開口讓小良子退下,可說完之後又後悔了,“等等。”
小良子已經習慣自家陛下的反複無常,沒有任何怨言的站在那裏等着。
“你下去。”嘉月指了指吳浩然:“我還沒有卑鄙到要你獻身的地步,也未必要你,所以別想太多。”
他根本就不相信女皇,冷冷一笑:“陛下将那些男寵統統改稱呼為侍君,就是為了羞辱我這個禮部侍郎?如今又說的冠冕堂皇,認為我是傻子?”
嘉月有些無語,皇帝陛下有這麽幼稚的時候,用稱呼來羞辱他人?
“從前不管如何,如今回去你是你的臣子,我是我的君王,至于慶安和我又是一段糾葛,此事便與你無關。”既然占了這原身的身體,又怎麽好作違逆原身的事兒?
身體原來的主人怕是恨極了慶安。
吳浩然脖子一梗,眼中閃着憤恨不平之色:“我是她的未婚夫,此事又怎能不管?”
嘉月覺得要壓制不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這股力量來源于原主的殘留,很明顯原主是一個性情冷漠又極為容易暴怒的人,面對如此挑釁,幾乎壓抑不住,額頭隐隐作痛,脫口而出:“活着想當夫妻怕是不可能了,黃泉路上朕送你一程如何?”
吳浩然屈辱的漲紅臉:“我都甘願如此,陛下還不放過我們嗎?”
嘉月額頭冷汗直冒,那股氣消了下去,感覺自己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連忙挽回局面。
“不不不,我只是不讓你跟她成親而已,剩下你跟誰都行。”她也怕自己再說出什麽要人性命的話,開口攆道:“話已至此,就無需再多說什麽廢話,別讓你父親擔心,你趕緊走吧。”
無論他們之間有什麽種種瓜葛,自己終究是局外人,突然占據着身子心中不安忐忑,同時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還回去,所以還是不要做出什麽決定,或者是改變的好,順應原主的心意即可。
占了別人家的房子,總不好再裝修一遍吧。
吳浩然沒想到自己主動獻身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對方的不屑一顧(?)就像是在玩弄自己,他大感恥辱,彎下腰去穿衣服,豆粒大的眼淚卻是不争氣的從眼眶裏奪眶而出,但又偏偏坐着忍耐的架勢,抿了抿嘴,可憐極了。
然而更加尴尬的事情發生,只聽外邊一陣腳步聲,正值秋季,門上只挂了薄薄的垂簾,人一掀,就直接走了進來。
那人身着官服,長得高大威武,一雙劍眉入鬓,雙眼炯炯有神,皮膚偏麥色,高挺的鼻梁懸膽,嘴唇的唇峰像刀子般銳利,長得那叫一個邪魅逼人。
小良子見人走進來,急急忙忙道:“丞相大人。”
嘉月腦海當中頓時冒出來一個人名,鐘峻茂,當朝丞相大人,自己哈欠連天上朝的時候,這人就站在第一排,永遠都是一副狂霸屌炸天的樣子,在朝中提出來的意見也是最多的。
鐘峻茂有入禦書房不用通報的恩賜,長驅直入外邊的守衛都不攔一下,他本人說起話來也比旁人更加的有底氣,給陛下行了禮,意味深長地說:“青天白日的,還是堆滿聖賢書的禦書房,歷代君王用來處理朝中事兒的地方,還是稍微收斂一些的好。”
這話不是沖着吳浩然去的,但他卻被擠對的無地自容,因為此時衣衫半脫半褪,難道比直接脫了更引人注意,從中衣領口出露出來的鎖骨簡直就是不用增添的暧昧。
他衣服都沒穿好,直接就沖了出去。
嘉月想要将人叫住,但話卡在了喉嚨裏,心裏面直嘆氣,這人這樣往出跑,回頭整個皇宮就都知道女皇陛下猥亵朝臣,全天下都知道女皇饑渴到了青天白日下手。
鐘峻茂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眉頭一皺,口吻有些來者不善:“陛下是覺得我打擾到您了?”
嘉月只覺得越描越黑,索性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不提此話,只說:“丞相大人突然入宮,有何要事嗎?”
“秋季暴雨奇多,江北的河堤沖毀,岸上的百姓遭了殃,跟朝廷已經第一時間派了欽差大臣前往,但是緊接着的救濟銀兩還沒搬下去。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選?若是沒有的話,我想親自去。”鐘峻茂從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一份奏折,正是已經拟好,直接放到桌子上,讓陛下直接批閱。
她點了點頭,小良子就趕緊把印章拿出來,在那奏折上面印了個準,此事便也妥了。
鐘峻茂收回奏折放回自己的袖子裏,然後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還有一件事兒,陛下別玩過火了,慶安公主還是放出來吧。先皇心腹龐太師辭去丞相一職,被陛下冊封為太師頤養天年,要求就是不要動慶安公主。如今人家做到了不過問朝政,陛下卻出爾反爾,這對信譽上面不太好。而且龐太師是帝師,桃李滿天下,即便是不在朝中,朝中有一半都是他的學子,陛下還是不要做出什麽落人口實的事兒了。”
嘉月沒想到還有這一遭,難怪原主旨卻為難吳浩然,卻不卻招惹慶安。她只得點頭,下令道:“小良子你傳朕的口谕,将人放出來,送回公主府。”
小良子立即道“諾”,快步走了出去。
鐘峻茂微微有些意外,挑眉邪魅:“陛下今日倒是好說話。”
嘉月故作深沉:“朕不是好說話,是想盡快把話說完。”
這已經是在下逐客令了。
鐘峻茂坦然一笑,心裏琢磨着還是那個陰陰沉沉的陛下,果然是自己感覺錯了,但不準備離開:“陛下脾氣大,我還是留着看看吧。”說完走到屏風後面。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對的。
慶安被放出來還要來謝陛下釋放之恩,被關着的這三天讓她苦不堪言,頭發亂糟糟,身上一股惡臭,冰涼的天牢黑暗無光,讓她那本就惡毒的心思像是往出冒毒水一般,整個人站在那連行禮都不願意,反正之前裝模作樣的虛與委蛇面孔已經被撕碎了,那何必在裝。
如果不是嘉月犯上作亂,女帝的位置本該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