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鬼殺隊這半個月來最紅火的八卦,不是月柱大人睡了一覺醒來就開啓斑紋,這打擊了無數日夜苦練卻仍然摸不到開紋門檻的隊士的話題,而是——
“吶,你知道鬼王其實是個變态嗎?”
消息來源不可考,但是在隊士之間确實繪聲繪影地流傳着這樣的故事:鬼王并不是天生的鬼,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個人類,但是因為種種不可說的原因,一直得不到女人的親睐,一直打着光棍的他終于在沉默中變态,将傾慕的女子生吞入腹,自己也化身成食人的惡鬼,并且因為做人的時候對女人求而不得,化為惡鬼之後幹脆自己穿上女裝,畫上精致的妝容來引誘男人,并且把他們變為惡鬼——讓他們再也沒辦法擁抱心愛的女人,而是将愛人吃拆入腹。
雖然是完全沒有根據、沒有邏輯更充滿漏洞經不起考驗的鬼故事,但正因為人類無止盡的想像力,故事的漏洞開始有各式各樣的補充,并且衍伸出種種精彩絕倫的版本。
例如這種:鬼王并不是天生的鬼,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個人類,還是個不舉的人類,因為有這種見不得人的隐疾,沒有哪個好人家願意将女孩許配給他,主動接近他的女孩子們都只想把他當成好姐妹,在這扭曲的環境下他穿起了女裝,雖然他的女裝打扮實在驚為天人,甚至因此引來了貴公子想要迎娶他,但他仍然沒有放棄有昭一日讓聖槍重新聳立的希望,甚至服用了許多藥物。然而藥物非但沒有讓讓聖槍重新綻放光芒,反而将他變成了吃人的怪物,化為鬼怪的他發誓要讓更多人知道空有聖槍卻舉不起的悲哀,于是用自己的血液感染了更多人成為鬼,這也是為什麽鬼雖然是人轉變而來,卻無法用人類的方式繁衍的原因——《鬼舞辻無慘與永不見天日的聖槍》還有這種:鬼王并不是天生的鬼,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個人類,還是個美豔不可方物的麗人,甚至因此引來了貴公子想要迎娶,本以為是天賜良緣,卻在新婚之夜發現所謂的貴公子壓根是一場騙局,自己只不過是對方的第十二房小妾,新鮮感一過就被丈夫以患有惡疾的借口幽禁起來,懷着怨念而死的麗人化為惡鬼将負心人吞吃入腹,此後便常做男裝打扮,四處誘拐單純善良的富家女性,一但得手就将她們變作惡鬼侵吞她們的財産,借此平息自己被男人玩弄的怨氣——《棄婦鬼舞辻無慘的故事》“這太精彩了!還有嗎?”繼國光也一口氣讀完了兩種版本,期待地向繼國岩勝伸出手索取後續。
繼國岩勝點點頭,但是并沒有拿出更多的本子,捧起還冒着熱氣的茶杯啜了一口,笑着安撫因為看不到更多版本的鬼舞辻無慘傳而有些失落的繼國光也:“有是有,不過這些故事要是一口氣全放出去,反而達不到效果,就是要一點一點慢慢地釋出,等到前一個故事已經被傳的人盡皆知,下一個故事丢出去才會引起人們的比較和讨論,甚至不需要多費功夫就會衍生更多傳聞。”
“可是,兄長大人……對于撰寫這些故事的人,是否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繼國緣一并不希望有人因為繼國岩勝的計劃而被鬼舞辻無慘盯上,鬼舞辻無慘的業障要是被算在繼國岩勝頭上,那可就太冤了。
“我自己寫的,當然不會有問題。”繼國岩勝不怎麽在意地擺擺手,臉上的笑容霎時間從溫柔可靠的大哥變成正在執行邪惡陰謀的魔王,無視于兩個弟弟們聽到話本作者後震驚的表情,一只手似是無意識地撫上自己臉頰邊的斑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我最近在想,人要是死了那就什麽都沒了,那活這一輩子到底有什麽意思,拼死拼活到底為了什麽,活着的時候做的這一切,到底有什麽價值?”
關于斑紋劍士的壽限一事,繼國光也和繼國緣一并沒有瞞着繼國岩勝。就連繼國光也自己都覺得驚訝,當繼國緣一提議要把此事攤開來說明白的時候,自己居然沒有強烈的反對。要知道上輩子的“繼國岩勝”決定成為鬼的一大動機,就是二十五歲的壽限。
當繼國岩勝最初被告知,若是沒有找到其他解法,自己将會在二十五歲時候走向人生的盡頭時,僅僅是有片刻的愣神,但很快地就回複過來,開始拉着繼國緣一問東問西,全都是關于身體有沒有覺得不對勁、有沒有哪裏感覺有異卻忍着沒有說出來等等,理由是因為斑紋這東西既然是榨取人類的潛能才産生的,那麽繼國緣一頭上的“胎記”究竟是不是斑紋的一種,才讓他從小就有異于常人的體能和視覺,而被“榨取”了這麽多年的繼國緣一是不是會有更嚴重的後遺症。對繼國緣一進行了一通無用的拷問之後,則轉向繼國光也開始進行“除非下一秒就要死了,否則絕對不可以逼自己開啓斑紋”的訓話,甚至在繼國光也面前卷起袖子搖擺那令繼國光也深深恐懼的拳頭,威吓着繼國光也若是膽敢自陷于孤立無援的境地,那麽等着他的就是來自兄長的鐵拳制裁。
繼國岩勝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麽被威脅了之後,這個時常糾結着重生後內在年齡而不願意對兄長撒嬌的弟弟,居然會主動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維持了這樣的姿勢好半天,除了一句:“謝謝你。”之外,從繼國光也的嘴裏翹不出另外半個字。
——謝謝你,讓我親眼看見自己有成為更好的人的可能性。
盡管離二十五歲還有一段時間,繼國岩勝并不打算将鏟除鬼舞辻無慘一事拖延下去,然而在知曉壽限的同時也不免讓他思索起生與死的問題。
“我覺得,死去的人的價值,其實是由活人根據他遺留下來的事物決定的。源義經的勇武傳、清少納言的和歌等,過去的人生活的痕跡在後世的眼中、我們——鬼舞辻無慘在後世的眼中,是什麽模樣?又會被賦予什麽樣的價值?只要想到這個,我怎麽樣也不想要讓他以現在的模樣死去。現在死去的話,百年、千年之後,恐怕他的名字會作為可止小兒夜啼的可怕怪談流傳下來吧,哪怕鬼不複存在,再也不會有人在夜間被撕成碎片,鬼舞辻無慘的兇名仍然會刻畫在人類的心中。”
繼國岩勝的另一只手按在小本子的封面上,施加的力道讓本子幾乎擰成一團廢紙:“那樣的情況,光是想像都讓我覺得頭疼,憑什麽……害了這麽多人,拆散了這麽多家庭,最後可以被銘記的居然是鬼舞辻無慘這種貨色,而那些踏實生活的人在百年之後就不會被任何人銘記?父親、母親、鬼殺隊的隊士們……那麽多人的價值難道比一只惡鬼還要低嗎?就因為他鬼舞辻無慘兇名在外?別笑死人了。”
看着周身仿佛有熊熊業火燃燒的繼國岩勝,繼國光也下意識地挪了挪屁股,往繼國緣一的方向靠近,才一挪動就發現繼國緣一也正在從事與自己相同的行為,兩個弟弟們在這一刻結成了統一戰線,縮着脖子在桌面下牽着對方的手領教兄長深不可測的惡意——雖然不是對着自己而來的,但還是好吓人。
“要死的話就死的透徹一點,幹幹淨淨地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就好了。什麽東西是很快會被遺忘的呢?我怎麽想,都覺得答案是‘笑話’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會覺得有趣,甚至還會轉身和其他人敘述,但試問有多少人還記得去年聽到的笑話?鬼舞辻無慘……我不但要他死,我還要他以一個笑柄的身份死去,然後再也不會被人想起,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緣一。”繼國光也驚恐地靠在繼國緣一耳邊說悄悄話:“我以後要是腦子又不清楚,想要違背大哥的指令時,你一定要阻止我——就算用打的都要把我打昏了別讓我違規。”
——即使是嫉恨着繼國緣一的上輩子,“繼國岩勝”也從未夢想着要讓繼國緣一社會性死亡。既更好的自己之後,繼國岩勝又一次讓繼國光也見證自身的可能性,只不過這次是以更黑暗的方式。
組成大部分都是直腸子的鬼殺隊士們,毫無懸念地成為繼國岩勝流言戰的最佳工具,主公大人倒是有所察覺,但終究沒有制止這種行為,這種放任的态度讓繼國岩勝更加瘋狂的煽風點火,明裏暗裏幫各種荒腔走板的鬼舞辻無慘添磚加瓦。
很快地,被讨伐的鬼在死前開始被隊士們施以種種道德勸說:“哎,下輩子不要再當負心漢了,招惹了姑娘……哪怕是男扮女裝的……就好好對人家吧。”
“來生不要再輕信男人的花言巧語了,女人的花言巧語也不要信!”
“也是可憐啊,被抛棄的本是鬼王,妳卻成了她洩憤的工具,願你來生投個好胎吧。”
“器大活好本不是罪,奈何遇上鬼王身負隐疾……哎,希望你來生可以子孫滿堂吧。”
一向古裏古怪的鬼殺隊,這幾年是越發讓鬼看不透了,同時對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也不免産生了一些動搖……大人确實會穿着女裝行動,該不會……一時之間,衆鬼只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新的世界。
又是半個月過去,鬼舞辻無慘黑着臉依約來到與繼國光也相約的地點,如他所料,那掌握了初始呼吸法的少年正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着他。
“咳咳,我想你大概聽到了關于我的一些……不堪入耳的消息,但我可以保證,那都不是真的。”在自己想要拉攏的對象面前,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的:“我的頭發是天生就這麽卷,不是因為海菜吃多了才變成這樣的。我也沒有……那裏不行,穿着女裝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我不是女人,也不是陰陽人,更沒有吃軟飯。”
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察覺到繼國光也不信任的眼神,鬼舞辻無慘追加說明:“有一些女人她們自願提供金錢和房舍讓我栖身,作為交換,我也提供了她們……身體上的快樂,我絕對不是吃軟飯的。”
繼國光也的眼神從不信任瞬間變成了令鬼舞辻無慘看不明白的悲痛,以及……那是同情嗎?
“你別說了,我相信你。”繼國光也微微蹙着眉頭,捂着心口說:“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是個苦命鬼,居然要靠出賣自己的肉那個體換取栖身之所,這真是……”
鬼舞辻無慘聽着繼國光也越說越不像話的發言,手指彎曲成爪,盤算着要先把這臭小子的舌頭給拔了,反正變成鬼之後又會長回來,先讓他吃些苦頭也不算什麽。
像是對鬼舞辻無慘的惡意毫無所覺,繼國光也一派輕松的站在原地,手甚至沒有摸上刀柄,笑呵呵地說道:“啊,言歸正傳。上個月你的提議,我好好的思考過,也和兄長們讨論過了,但是我家的兄長們很是擔心,因此想要親自和你讨論一番,我想你應該是不介意的,是吧?”
“什麽……”鬼舞辻無慘還沒來得及消化繼國光也口中的“與兄長讨論”究竟是什麽意思,自左右兩邊襲來的劍風瞬間就把他的預備要攻擊繼國光也的右手斬斷,随後是雙腳,最後則是頭顱——幸好他還有一只手可以撐着頭,否則還真要身首異處了。
繼國岩勝木着臉,語氣平板地從左側的房屋內走出:“果然不怕斬首嗎?有點意思。”
繼國緣一端着和往日相同的淡然神情,只不過眼神中多了一絲嫌惡,從右側的房屋內走出:“五個大腦、七個心髒,把那些都斬碎的話,大概、會死吧。”
被埋伏的鬼舞辻無慘尚處于肢體竟然沒有開始再生的恐懼中,就看到那個算計了自己的少年走上前來,仍然是沒有拔出刀的姿态,但在左右兩尊殺神虎視眈眈下,鬼舞辻無慘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動一下,身上立刻會再少一塊肉。
“鬼舞辻無慘,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繼國光也看着癱坐地上惱羞成怒的男人,這個過去曾經被自己還有其他的上弦鬼們,恭敬地稱為“大人”的男人,內心沒有半點波瀾,有點想笑倒是真的:“找到了青色彼岸花之後,你想要做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讓我們歡迎鬼殺隊第一寫手,繼國岩勝先生,請先生和我們說句話!
岩勝:“請大家點贊、關注、轉發我所發起的‘無慘社會性死亡計劃’今天的我們沒有下限,明天的人類沒有極限,讨伐鬼王人人有責,你的一小步,是鬼殺隊的一大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