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誓約

兩人商量定了, 即墨微決定将池秋钰帶回他在即墨府中的住處。

他在即墨府長大,幼時自然是随父母同住。未待結丹便自設了墨讀堂, 即墨府主便也懶得替他再開洞府。彼時只有他自己一人, 便在何處都住的, 墨讀堂內,他設了一間三進房作為住處,便是兩人如今說話的此處。

此時池秋钰到了墨讀堂,即墨微卻覺得, 僅在墨讀堂內這處讓池秋钰留宿, 并不正式。

到了池秋钰和即墨微這樣的修為,睡眠其實并不是必須。

但修者亦是從凡體修來, 晝起夜卧似乎是刻在身體中的本能。若不是閉關或是歷練途中趕路,大多數修者便也保持着這樣的作息。再而, 就算無需睡眠, 養神亦不壞。

墨讀堂內,卻是不分晝夜。白天說些逸聞, 待夜幕降臨,則有人将那些修行途中所遇兇險可怖之事, 趁着夜色拿來說得吓人。

池秋钰初抵磨溪仙山, 即墨微希望他能覺得此處更為宜居,自然是回即墨府中的住處更佳。

待天色見晚,兩人茶也吃罷,小別新聚的喜悅也斂住,即墨微便對池秋钰道:“不如, 丹生今晚先随我回府中,明日也好從那處開始游玩?”

池秋钰自然客随主便,道:“都聽先生的。”

此言一出,即墨微便覺得自己又是哪兒哪兒都舒坦。往池秋钰伸了手,道:“那就請丹生,随我來。”

池秋钰将擱在茶桌上的帷帽戴好,仍由即墨微牽着自己,往房間外走去。

到了外間,池秋钰正打算随着即墨微下樓時,卻見即墨微牽着他往上走了去。

這墨讀堂中,又往上兩層,竟有一層樓層格外高闊的望雲臺。

望雲臺上,即墨微攬住池秋钰,招出靈劍便往即墨府的方向去了,并未驚動墨讀堂樓下內外之人。

即墨府一派,占了紫府山脈磨溪仙山上的數座靈峰。墨讀堂本就是對外所設,所以墨讀堂的所在,其實已經遠在即墨府最外圍的靈峰上。但距離即墨府也不過一箭之地。

不過片刻,即墨微便帶着池秋钰已望見了即墨府的山門。身為少府主,又是元嬰大圓滿,即墨微自然有着即墨府中進出法令。帶着池秋钰,翩然便入了即墨府的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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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駐守弟子覺得陣法被觸動,往空中望了一眼,卻是一道墨色人影已經朝着即墨府的主峰直遁而去。

池秋钰原本以為,即墨微已是元嬰大圓滿,自是早已分府而立。豈料,看着即墨微一路往主峰直遁,池秋钰才覺得哪裏不對:“墨讀先生,您居主峰?”

即墨微應道:“我随父母同住,父親是府主,自然住在主峰。”

???

我現在說我不去了還來得及嗎?池秋钰整個人有點不好。

雖說修行中人,于親緣一事有淡泊者,但能與父母同住一峰,顯然即墨微并非親緣淡薄之人。

兩人雖未定道侶之名,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成為道侶也是水到渠成之事,現在去往即墨微府中,遇到即墨府主與雲鳳仙尊,他該如何見禮?

一時間,磨溪仙山仙霧缭繞姿态景秀的靈峰,都沒能入得池秋钰法眼,滿心就只知道緊張了。

即墨微見狀,輕笑道:“我母親常年閉關,甚少出關。父親亦多在前殿忙碌,并不得見。我府邸在後山,與父母同居,卻只同一個外府門入口,大約很難遇到。”

如此,池秋钰才總算籲了口氣。

兩人說話間,即墨微已帶着池秋钰,在即墨府主峰後山處的一條山道上降下了身形。

即墨府主峰,名磨溪峰,即墨府在此立府,磨溪峰與磨溪仙山之名,卻并未改去。

只一落地,池秋钰便感覺到了靈峰之上,靈氣盎然,草木繁盛之餘,木靈氣也尤為旺盛。

磨溪峰上即墨府主的府邸,外門竟也由草木長成。高大的半月拱門,綠藤環繞,繁花妝點,拱門之上還有不少藤蔓垂順而下,下方靈氣氤氲成霧色,遮擋了能一眼望進去的可能,頗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若非即墨微說道:“便是由此處進了。”

池秋钰都要以為,這是什麽仙山秘府。

當然,以即墨府的實力論,此處亦可稱得上是仙山秘府。

即墨微将大門上垂下的藤蔓微微拂開,也将那滾雲似的霧色驚動了,牽了池秋钰往府門中進去。

兩人剛剛進了垂花門,池秋钰便見庭院之中,似是野趣般開滿了一地鮮花,若非那些靈花靈草本該是分南北而生,如今卻齊聚一堂,池秋钰都不能尋到人工的痕跡。

而這百花從中,立着一位身形修長勻稱的女子,一身雪白的雲羅紗衣,衣擺掩在了花叢中。似從花中飄飄欲起,又似仙落凡塵。周身只得一頭烏發為二色,堆雲似的鴉色松松挽就,斜插着一支冰白的鳳頭釵。

這樣衣色簡單的女子,立在花色繁茂的百花叢中,竟一枝獨秀。

看兩人進來,她将視線亦轉了過來,見到即墨微,微微一笑:“回來了?”

繼而将視線轉向池秋钰:“這位是?”

即墨微見到女子,先是一喜,繼而有些擔心的看向池秋钰。

他前頭才和池秋钰說不見得遇得上父母,後頭卻和雲鳳仙尊撞了個當面。

即墨微未答話,而是問道:“娘親幾時出關的?”

雲鳳仙尊也未執着于答案,而是應道:“就在剛剛,因心有所感,便應心而行,到了院中,卻原來是你回來了?”

語氣中隐含失落,大有早知道是你,我才懶得出來的意味。

池秋钰忍不住側頭看了看即墨微,總覺得,墨讀先生似乎被雲鳳仙尊給嫌棄了?是他錯覺嗎?

雲鳳仙尊言罷,已從花叢中輕身而起,飄飄然就落到了十丈餘遠的廊上,只一聲餘音了了傳來:“我去了,爾……與小友且自便了。”話音落時,衣擺迤逦于地轉過了回廊。

即墨微不知是否該感謝自家娘親退場的及時,避免了尴尬。搔了搔頭,即墨微轉頭對池秋钰道:“那是我娘。”

池秋钰有些尴尬的推了推帷帽,問:“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即墨微便應道:“這府中只得我父母二人與我可自由進出,丹生若覺得不妥,亦可将這帷帽取了。”

池秋钰聞言,便将帷帽摘下,收入了乾坤袖中。

待去了遮擋,即墨微才發現,池秋钰面上飛了絲紅。

即墨微心中被這顏色,勾得悄然一動。随即想到:“既然遇見了,丹生可要去拜見我娘親?”

池秋钰還有些局促:“我該如何說?”

即墨微心道,就是現在。便故作輕快的問道:“便說丹生是我道侶,如何?”

池秋钰想應,又覺得這說法似乎哪裏不對。只是說,而不是嗎?

即墨微見他面上猶疑,便又問道:“我照實說,可有什麽不對?”

“我與先生……?”池秋钰亦不知別人是如何許諾,卻也知道道侶之間,會結下同心契。只是,他如今道心浮動,又不得重鑄,此時結契于即墨微卻是不妥的。

即墨微已開了口,見池秋钰只是猶豫,而不是拒絕,便覺自己該再接再厲。

“我慕丹生,丹生亦慕我,可是如此?”即墨微問。

“是。”池秋钰應道。

“子嗣之事我已在想辦法了,丹生若信我,便應我,如何?”即墨微問。

池秋钰這才忙道:“我沒有不應先生,只是,結契之事,我想等我道心重鑄之後。”

即墨微聞言,才知面前這人,不僅不是無動于衷,還思慮已遠。再一想到池秋钰這句話的隐含之意,面上也忍不住紅了起來,覺得不好意思,又實在想要确定,到底是問道:“那我現在,是丹生的道侶了?”

池秋钰看着他的模樣,只覺得自己心都化開了。堂堂墨讀先生,元嬰大圓滿修者。竟會因他一句話,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

“嗯。”池秋钰忍不住便彎唇笑開來,點頭應是。

雖在聽說池秋钰來磨溪仙山的那一刻起,即墨微便知道自己的這段感情,是呼而有應。但,直待此時被确定了,他才覺得這件事情并非是臆想,而是實實在在如此。

一時心情激動澎湃,竟恨不得高呼兩聲,以抒胸懷。又怕這樣會吓到池秋钰,只得小心克制,卻激動得面上一片緋紅。

池秋钰看着即墨微,被他的模樣感染到,竟也百感交集。

兩人自相識以來,一直是即墨微這般追求于他,甚至他還讓墨讀先生,隐有不安。

想到此處,池秋钰主動握住即墨微的手,如誓詞般道:“我慕先生,願為道侶。只怕大道路遠,會成先生負累。承蒙先生不棄,往後,秋钰定固道心,竭全力,追尋先生腳步。”

即墨微看着這般堅定的池秋钰,亦覺得池秋钰于他,愈發難能可貴。

道心因自己而破碎,卻并未因此便怪罪于他,亦并未因此就妄自菲薄。

即墨微亦應誓般道:“我慕丹生,願為道侶。承蒙丹生不棄,往後,定助丹生不忘初心,不違遺願,不懼大道路遠,只求神仙眷侶,共見長生。”

池秋钰聞言,便顯動容:“先生,不必為我……”

即墨微卻打斷他道:“丹生可別忘了,當時初見,我便說過,丹生所願,便為吾化神之機緣。只是如今,有幸得與丹生同行,丹生可不要拒絕我。”

作者有話要說: 關系确立,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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