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先生

越璞光與江字問兩人還待抗議, 即墨微已對新來之人問道:“翁老和安相君呢?”

手執玉笏之人,朝着即墨微很是端正的行了一禮, 才應道:“那兩位哪裏像這兩位這般鬧騰, 正在屋中等着先生呢。”

即墨微點了點頭:“那便進屋說話。”

如此應了, 即墨微轉向池秋钰道:“這位是韓笑聲。”

韓笑聲亦朝着池秋钰很是端正的行了一禮,應道:“先生道侶,稱我笑聲便是。”

池秋钰便從善如流,道:“笑聲道友。”

韓笑聲很是平和的點頭應下, 才道:“裏面請。”

這邊客氣完了, 轉向那兩人時,便不那麽客氣了:“你們倆, 還不趕緊的。”

池秋钰随在即墨微身後,進了院中茶軒。

廳中果然有兩人, 一人看着已垂垂老矣, 另一位則正當壯年,兩人正在弈棋。

見即墨微進來, 兩人從座上起身,拱手為禮:“先生。”

即墨微亦還禮了, 幾人才往茶軒的廳上就座。

幾人來去, 池秋钰看在眼中。雖即墨微聲稱這些都是友人。池秋钰卻從這些人的舉動中,看出了掩藏的敬意。

顯然一早便知曉池秋钰要來,即墨微的桌旁,預備好的便是一雙蒲團。

池秋钰往衆人看了一眼,這五人中, 有四人均是元嬰初期修為,那位正當壯年的安相君,則已是元嬰中期。

這幾人報出了名號,真要說起來,池秋钰對他們并不陌生。墨讀堂中,關于這幾位的故事并不少見,只不過除了璞光劍君,另外幾位當年與默讀先生所交換的故事,就不那麽流傳甚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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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其中真假,池秋钰都坐在這裏了,也就沒必要去計較了。

即墨微見衆人就座,便開口道:“今日特意将幾位請回,是為我與丹生即将啓程前往西琨洲之事。”

“這麽快嗎?”字問夫人就先開口問了。

即墨微點頭應道:“嗯,你們都是墨讀堂中人,雖各轄一方,當也知道近日北琅洲有數位元嬰修士,因十方劫雷趕來東圖洲之事。”

韓笑聲應道:“今日傳回消息,這群人中最快的那位,已經到了槐蔭島。”

越璞光哼了一聲:“來得倒快。”

即墨微這才道:“我與丹生決定,将這群人引往外洲,至少,也要将他們引往外海。若來者不善,便……誅之。”

即墨微一頓之後,最後那兩個字說得格外堅決。

從來都凡事無所謂的即墨微,這樣的神情落在那五人眼中,便顯得格外不同了。

安相君已經應道:“這樣的事,我最樂意做了。先生吩咐一聲便好,倒特意将我們請回來,吓得我都以為,墨讀堂內發生什麽大事了。”

安相君是一副白面無須的模樣,體量甚是健壯,說話聲卻格外顯得輕柔。說起殺人之事,對方也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倒與池秋钰聽聞的那位芝蘭玉樹的安相君不同。

察覺到池秋钰的視線,安相君掩唇一笑:“池先生這樣看我,會讓我忍不住想要原形畢露的。”

字問夫人已經嗤笑一聲,道:“說得倒像你這樣兒是隐藏了的一樣。”

安相君竟然也不反駁,輕輕一笑,便側開了頭,對韓笑聲道:“這次我不想用腦子了,就讓我跟着先生去過過瘾。也好久不曾見到先生動用武力了。”

韓笑聲也應道:“北琅洲與浮瓊洲本就是我的地盤,用不着你多嘴。”

即墨微這時便又道:“笑聲留守吧,外海之事不管發生了什麽,也切不允許傳回東圖。”

幾人言語間,便将諸事落定。

池秋钰在一旁安靜聽完,比較好奇的是,這幾人竟然并不問緣由,只即墨微知會一聲,便都爽快應下,讓他覺得自己掩下天元之體這樣的秘密,是不是都顯得不夠坦誠。

正這般想着時,池秋钰便感覺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擡頭時,恰對上了安相君根本都沒有準備轉開的視線。

見他擡頭,安相君又是安安靜靜的一笑,才道:“池先生也與傳言中那位千毒百面沒什麽關系呢,還生的這樣好看。”

“咳咳。”即墨微便先咳了兩聲。

字問夫人笑嘻嘻道:“先生的人,你也敢觊觎,怕不是想挨打?”

安相君卻應道:“先生若是打我,那便是賞我,安相求之不得。”

即墨微并未接安相君的話,而是轉向池秋钰道:“他嗜痛。”

怕池秋钰不理解,又密語了一聲道:“就如我歡喜時,便想親親丹生一樣。”

這後一句,讓池秋钰猝不及防,便睨了即墨微一眼。

即墨微被他那欲語還休的眼神,看得忍不住微笑起來。

餘人雖不知這二人私底下說了什麽,卻也從這一來一往,看得出兩人着實黏糊。

字問夫人先便看不下去了:“事情既已說完了,我便去準備一二。”說着便告辭,只讓即墨微出發時,傳訊與她便是。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翁老,也笑了笑,對即墨微道:“小老兒等了這麽多年,可算能為先生做點什麽了,必盡心盡力。”

安相君沒什麽表示,甚至轉向翁老:“将那盤棋先下完了。”便扯着翁老,又去了廳後的棋盤處。

韓笑聲則道:“按先生的意思,我便将那行人,都先導向外海。”如此,作揖之後便也告退了。

一時間,廳中便只剩下了璞光劍君還坐在桌後。

即墨微目色沉靜的看向璞光劍君,笑了笑道:“璞光君今日竟如此安靜?”

越璞光笑了笑,朝着兩人一舉杯:“先生結契大喜,竟未能到賀,今日一杯薄酒,敬以為喜。”

即墨微亦舉杯,道:“也還未當面謝過璞光君贈送的玉泉靈眼。”

越璞光笑應道:“不過是我運氣好,早年聽說過罷了。還是字問陪着先生去取得,又多得安相君一路護持,璞光不敢居功。”

即墨微便看向了池秋钰,池秋钰心領神會,亦舉杯為謝。

如此,越璞光倒是不好推辭,飲了那杯酒。

雙方對飲謝過,即墨微便帶着池秋钰告辭了。

待從雲樓中出來,兩人回了竹微院,池秋钰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位璞光君,似乎對先生……?”

即墨微牽着池秋钰,正從竹橋上過,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丹生果然看出來了?”

池秋钰倒說不上吃醋,畢竟,即墨微對那位璞光劍君,只君子之交有情誼,卻看不出絲毫情意,要不是此時問起,聽即墨微承認的這樣坦然,池秋钰都要以為即墨微本人不知道。

“先生竟…也知道?”池秋钰問。

即墨微笑道:“我自然知道,但我只心向丹生,便只做不知了。”

“他似乎,也并非一朝一夕才……”池秋钰又遲疑着問。

即墨微将池秋钰一把攬進了懷中,才笑道:“以往我連丹生都還不認識,當然也做不知了。”

池秋钰有些不好意思,卻道:“謝謝先生。”

即墨微聽着這聲稱呼,卻忽然不滿起來:“還稱先生?璞光君也稱我先生呢!”

池秋钰聞言忍不住笑出聲:“那先生想讓我怎麽稱呼?”

叫名字?即墨微自己就先皺了眉頭,他的名字一點都不威武。叫姓氏,即墨府人人都喊他小即墨。

叫墨讀先生?那還不如叫先生呢!

看即墨微皺起了眉頭,池秋钰便又埋着頭笑起來:“先生可懂,我可為難了。”

笑罷了,池秋钰又道:“先生直至今日,不也還叫我丹生?”

即墨微卻道:“那又不同,洛娘子也叫你秋钰,我便不愛叫了,但旁人都叫你丹生子,只有我才叫丹生。”

池秋钰對這樣可愛的即墨微,完全沒有辦法,笑應道:“是的呢,子便是被先生叫沒了。”

即墨微便不高興了:“才不會,子在我心裏。”

池秋钰笑問道:“這個‘子’,是我呢?還是我的‘子’?”

即墨微怔了怔,才明白那句話,還能品出這兩層意味。卻半點都沒有害羞,理直氣壯的應道:“都是!”

池秋钰又笑起來,打趣道:“我的子都讓先生叫沒了,到了先生心裏,先生是不是該改名微心子?”

即墨微聞言,倒是眼神亮了亮:“那你便叫我微心子!”

池秋钰被他亮閃閃的眼神,看得都有些心尖發燙。

即墨微甚至還頗為滿意的自己釋意了:“丹生所願,為吾所願。我就一心想要給丹生生個孩子呢,微心子名副其實!”

“微心子先生?”池秋钰便打趣兒般叫上了。

“微心子。”即墨微強調的一本正經。

池秋钰笑得不能自己,先生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在雲樓之中,看即墨微竟能讓那樣幾人恭敬有加,對于自己竟能與即墨微成為道侶,都有些覺得不真實。

池秋钰伏在即墨微懷中,笑得眼淚都要下來的此時,卻覺得,這個先生才再真實不過。

池秋钰便又忍不住笑問了:“先生堂堂男子,将給我生孩子這種事,挂在嘴邊上,不會不好意思嗎?”

即墨微抱着池秋钰,柔聲應道:“與沒有丹生比起來,那個一點都不重要。”

池秋钰環手将即墨微也摟住了,并不愛将愛語挂在嘴邊的他,也忍不住道:“我心慕先生,最喜歡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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