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憶裏的過去
做為可以洞察人心的護士,秦悠捕捉到了姜妄之的情緒低落,故意對着秦優說:“大雄又想你了,你去孤兒院看看他?”
“可以啊。”秦優看懂了妹妹的眼神,“姜老師一起去嗎?”
這會兒喻銘應該還沒起床,姜妄之點頭說:“我們先去買點東西帶去吧,我上次答應他們再去的時候給他們買油畫棒。”
“小悠你去嗎?”
秦悠指了指工作牌:“我也想去啊,但是我要上班。”
出了醫院,姜妄之被刺眼的陽光照的睜不開眼,拿手背擋在眼眶上:“出太陽了。”
秦優的車正好停在醫院的停車場,他掏出車鑰匙說:“是啊,連着下了多少天雨了,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取車。“
雨過天晴的光芒是最純粹的,暖暖的散在身上,姜妄之穿了一件高領灰色毛衣,對比路過行人的薄衣短衫如同另類。
阮薇看到了站在醫院門口閉上眼享受陽光的姜妄之,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姜先生。”
“嗯?”陌生女人的聲音,姜妄之睜開眼看到了印象深刻的臉,“阮小姐?”
阮薇把鬓角頭發順在耳後,妝容精致笑的體面:“好巧啊,你怎麽在這裏。”
姜妄之把綁着繃帶的手伸出來:“不小心受了點傷。”
“小心一點呀。”
女人的眼睛是敏銳的,姜妄之眼底的憊色還有頸間若隐若現的紅痕。阮薇加深了笑意:“昨天銘是不是在你哪裏?”
“是。”姜妄之說,“他喝醉了。”
“我知道他喝醉了,不然怎麽可能不回家,去外面野?”阮薇還是客客氣氣的語氣,“銘是個念舊情的人,希望姜先生看開一點,我知道你們兩個的事,但是他是我未來的丈夫,這是不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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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之睜大眼睛,斷斷續續的說:“他怎麽對您說起我的?”
“一個很多年的朋友。”
“是很多年了。”明明天氣是暖的,但是姜妄之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從心髒處一點點冷卻,疼到麻木。
阮薇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的情敵是一個羸弱的男人:“我清楚你們還有什麽關系,但是銘是要成家的,你也不希望他難堪吧?”
“六年前銘只是去出差了一個月,是你死心塌地的跟過來了,他沒強迫你吧?”
“這麽多年了,銘玩也玩夠了,你是不是也應該收收心?”
“銘的父母是認可我的,而你呢?他們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所以,你還在他身邊做什麽?鬧的大家心裏都有刺?”
一連串的問題噼裏啪啦的打向姜妄之,邏輯很正确,是他的不對。
“我不希望他難堪。”
“沒有強迫我,是我自願的。”
“是我想太多了。”
“對,他們不知道我,喻銘……肯定從來不會向他們提起我。”
“我……會走的,很快!”
姜妄之說完後微微喘氣,臉色反而越來越白。
阮薇握住他沒有受傷的手:“姜妄之請你放過喻銘,喻銘好歹算個成功人士,你們這種事如果傳出去了就是一個笑話。”
放過喻銘,有沒有人知道,喻銘什麽時候能放過他?
姜妄之低頭看覆在他手背上那雙凝脂如玉的柔荑,無名指上的鑽戒熠熠生輝。近視的他竟然清楚的看到了指環上的縮寫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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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妄之,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阮薇春風滿面的走進醫院。
清晨的醫院人陸陸續續的增多,姜妄之保持着生疏而禮貌的笑站了很久,秦優的才把車開到他的面前。
“抱歉啊來晚了,門衛大爺非要我去幫他買包子。”秦優等着姜妄之把安全帶系上才發動車。
“包子?”
“是啊,好幾次了,大爺年紀挺大了,就幫幫忙了。”秦優拿出一個油紙袋,“也給你帶了一份,試試味道。”
姜妄之接過來打開,裏面是幾個晶瑩剔透的小籠包,薄薄的皮兒,餡料十足香味四溢,拿起一個包進嘴裏:“好吃。”
“你慢點吃啊。”秦優遞給他一瓶裝在車上的礦泉水。
姜妄之打開礦泉水猛灌一口,還沒咽下去的包子合着水,嗆的他連連咳嗽:“咳咳咳。
秦優把車停在路邊,撫拍他的背部:“看着挺斯斯文文的,怎麽吃個包子跟餓狼撲食一樣。”
姜妄之擡起頭,停止了咀嚼動作,眼睛被一層霧氣遮蓋,嘴角還保持着上揚的弧度,他很想把這抹弧度壓下去,但是這麽多年的習慣豈是說改就能改的?
“你哭什麽啊?吃個包子感動成這樣?”秦優又遞給他紙。
姜妄之建立的封閉圍牆被阮薇的幾句話攻破,幸好現在在車廂這沒人看得到的空間裏,只有秦優一個人看到他這軟弱樣倒也無妨,忍的太幸苦了,姜妄之眼角晶瑩洶湧,嘴唇一點點縮攏。
“我不是同性戀,我只是恰巧喜歡了一個和我性別相同的人,如果沒有遇到喻銘,可能現在的我已經成家立業了。”
姜妄之的聲音很幹淨,像是深沉的琴聲,每按下一個黑白鍵就講出了一點自己的故事,說不上多動聽,足夠令人沉溺在他的哀愁裏。
姜妄之說了很多話,都是圍繞着這六年的一點一滴。以前熟悉的喻銘和果敢堅決的姜妄之,現在陌生的喻銘和優柔寡斷的姜妄之。
“他要結婚了,我現在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因為只有一個答案:“放棄他吧。”
姜妄之沒有再哭,拿出一個冷掉的包子小口吃着。
“與其這樣痛苦,還不如放棄。”
姜妄之苦笑:“可是放棄了,我還有什麽呢?我沒想過自己會這麽愛他。回家……不可能,我父母和我一樣是個執拗的人。”
“你為什麽不試着去聯系一下你的父母?他們肯定還在家裏等你,你現在也不是什麽都沒有了,你還有朋友,我和小悠。”
聯系……姜妄之眼底有了光彩。
“給他們打個電話吧。”秦優開車上路,“我們現在去給小朋友們買油畫棒,耽擱不少時間了。”
姜妄之沒有父母的電話,窘迫的說:“我回去想辦法找找號碼再打!“
好歹也是有盼頭了,只是真的可以放棄喻銘嗎?真的可以不再愛他嗎?未知數真的太多了。
說是只買油畫棒,結果看到了好看的書包,漂亮的芭比娃娃,帥氣的奧特曼模型,秦優都放入購物車裏,大有把超市搬空的架勢,姜妄之想要結賬,秦優把購物車一擋:“我最近錢多的沒地方花,我來給,你省着等會直接給院長捐款。”
捐款這個法子好像不錯,姜妄之就沒有和他掙。
孩子們像是有預感一樣,齊齊圍在孤兒院門口,秦優一只腳才踏在地上,胖乎乎的大雄便挂了上來。
“小姜老師在不在!我要給他看我的畫!”大雄見秦優不是想走而是想下車便放開了他。“
姜妄之已經下車了,正被一群孩子圍住,秦優指着抱着一個小女孩的他說:“在那裏,快去逗小姜老師,讓他開開心心的教你畫畫。”
大雄拿着被捏的皺巴巴的畫紙,擠進人堆裏舉高:“小姜老師,你快誇誇我!”
姜妄之放下小女孩,展開畫紙,是哆啦A夢的人物群像圖。大雄、哆啦A夢、胖虎、靜香、小夫。幾個好朋友手牽手。
雖然不太精美,但是已經超過他這個年齡的繪畫水平了,還沒有專業的老師教授,姜妄之有感而發道:“大雄很厲害啊,再往這方面努力努力,就來繼承老師的衣缽。”
小朋友聽不懂他的玩笑話,歪着腦袋認真的問:“繼承衣缽是什麽意思啊?”
姜妄之不含糊的解答道:“就是接替老師畫畫。”
“那老師就不畫了嗎?”
“是啊,小姜老師不可能畫一輩子的。”姜妄之摸了摸問問題的小朋友。
大雄揚聲說:“小姜老師想偷懶~”
其他人跟着重複。
小朋友很能有效轉移他的注意力,嬉笑打鬧間,院長來請他們吃午飯,食堂裏有很多義工在給小朋友們打飯,兩葷一素一湯,吃完了還能領一個蘋果,營養均衡。
院長只打了一個素青菜下飯,還特意叮囑給姜妄之和喻銘多打一點葷菜。
姜妄之有些心酸,連忙擺擺手:“都只要一份青菜!”
坐在飯桌上,秦優問院長:“這些孩子們到了年齡都可以去上學嗎?”
“唉,有一些孩子有自閉症,還有些孩子有先天性疾病,健全的孩子大多都被好心的家庭收養了,只能指望有些善心學生能抽空來教一教他們,不可能送去學校的沒人敢收。”
大雄好像就有先天性心髒病,姜妄之食不下咽,打算回去看看儲蓄卡裏還有多少餘額,反正也不知道用在那裏,不如捐出來。
“而且最近孤兒院這塊地被開發商看上了……”院長布滿褶皺的眼角下垂,嘆氣聲不絕于耳。
姜妄之手機鈴聲響了,電話號碼是喻銘的:“我去接個電話。”
找到個偏僻地,姜妄之接通。
“你在哪兒?”喻銘才睡醒不久,聲音有些沙啞。
姜妄之話堵在喉嚨裏,半天發不出一個字。
“喂?”
“喻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