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查案

夜深露重, 傍晚無人。

霍承綱身着太監服, 悄悄的扣了扣窗子。睡在外間的玉吟起身叫醒華錦萼,“側妃娘娘,您不是說要同霍大人一起查案, 親自查出兇手嗎。”

“唔。”華錦萼冷不防被人從美夢中叫醒, 坐直身子, 怔怔的看着床幔半晌。才魂歸兮已,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 掩飾性的打了個哈欠, 下床去洗漱。

華錦萼夢到董謙玉了。

董謙玉紅着一雙流血的眼睛, 幽幽的飄到她面前質問她。“你是我姐姐嗎?”“你配當我姐姐嗎。”“憑什麽我替你的做的孽死了, 你去重新做人?”

熱帕子敷在臉上,華錦萼悄無聲息的化掉眼淚。外面玉吟和玉心在說話, 玉吟道:“……姐姐別擔心了。”

不知她們在說什麽, 華錦萼只覺得這聲姐姐刺耳至極, 讓人無法忍受。她迅速整裝和霍承綱出去了。

霍承綱早就和春禧殿的小太監打好招呼。華錦萼也穿着小太監的衣服,低着頭跟在霍承綱後面進去了。

小太監提着燈籠給霍承綱照路,霍承綱問他:“靳良孺可睡下了。”

“早睡熟了。屋裏伺候的宮女都回去歇着有半個時辰了。”

“恩。”霍承綱道:“我們去天井看看。”

四方天井下,有一口圓水井。石砌古樸蒼幽,青苔細膩。

華錦萼舉着火把朝井口照了照,“裏面除了一張帕子什麽也沒撈出來嗎。”

霍承綱道:“還撈上來周良孺的屍體。”目光隐隐笑意。

華錦萼瞪了他一眼,并不死心,圍着水井邊繞了三圈,一無所獲。華錦萼問:“仵作可有說周莞菀的死因是掐死窒息, 還是淹死窒息?”

“周良孺胃裏并沒有積水,想來應該是掐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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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錦萼沉思想了一會兒,忽然出手抓住小太監,掐住他的脖子。小太監惶恐不已,拼盡全力抓開華錦萼的手,連連咳嗽的脫身。

華錦萼沖霍承綱展示了下自己手背上的抓痕,“能一舉将周莞菀掐死的,要麽是個粗使的婆子,力氣十分之大。要麽,便是用了吃奶得勁慢慢掐死。周莞菀求生心切,一定會在她手上留下痕跡的。”

霍承綱面色清冷,褪下手中扳指,賞了那太監,讓他下午:“小公公受驚了。”

小太監心有餘悸的看了華錦萼一眼,收下扳指,飛快的退下了。

霍承綱坐在井口道:“我不喜歡你這樣。”

“啊?”華錦萼茫然的看着霍承綱,不解道:“我怎麽了我。”

霍承綱壓了壓怒火,慢條斯理道:“有什麽話你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不可。”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試試。一目了然,很方便而已。”華錦萼道:“我并沒有要動手殺他,不然他決計不會從我手裏掙脫的。”

“你很得意是不是。”霍承綱掰過她的臉,強迫她的眼睛看向自己,沉聲道:“控制的他不得動彈,幾乎瀕死就這麽驕傲?”

“霍先生!”華錦萼直言直語道:“我是做過很多錯事。可你為什麽要抓住我每個小點不放。我做什麽都不對,做什麽都不對。你明明知道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的。”噼哩啪啦掉下眼淚。

霍承綱愕然,手足無措的不知怎麽應對華錦萼的眼淚。霍承綱後悔的想,他是不是做錯了。也許他教會了她怎麽做個人,卻打碎了她的驕傲。

華錦萼以前是個多麽聰慧的人,她狡黠靈動,臨危不亂。在書閣被她抓住行跡。也能一樁樁一件件的擺明利害,輕描淡寫的威脅他:“霍先生,你我都是有秘密的人,誰也別饒過誰吧。”

現在的華錦萼被他挫敗了靈魂。她所有的聰慧和驕傲都成了肮髒的東西。

霍承綱默了默道:“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我本意是這個。”他擦幹她的眼淚,“別哭了,我并非誠心惹你不高興。”

華錦萼吸吸鼻子,還沉浸在悲傷中走不出來。

霍承綱便知道了,她不過是在借題發揮。霍承綱松了口氣,接着又嘆息一聲,他問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夢見董謙玉了。”

有些話就這麽毫無防備的說出口。華錦萼實在找不到宣洩的出口,她咬着手背道:“我忘不了這件事,我一想到是我讓人殺了董謙玉的。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華錦萼哽咽道:“我知道,他如果知道真相的話,肯定都恨死我了。”

“他是恨過你。”霍承綱望着繁星道:“但他更多的是恨你變壞了,恨你變成這樣了。而這一切,源自他。如果你沒有被賣,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霍承綱笑道:“你知道嗎。他口口聲聲說恨你,其實他最恨的人是自己。”

華錦萼微怔,看着霍承綱高大可靠的背影。霍承綱察覺她的目光,轉身促狹,“看着我幹什麽?”

華錦萼掩飾的別開眼,左言右他道:“呀,霍先生。你袍角後面沾的是什麽。”

霍承綱指尖一捋,濕黏黏的,血嗎?他對着月光一看,“是青苔籽。”撚了撚,望着自己剛才坐過的地方,“應該是不小心沾上的。”

次日,華錦萼光明正大的去拜訪靳慕蘭。

春禧殿裏,靳慕蘭捂着鮮血淋淋的手背,氣惱道:“不知感恩的東西,把這小毛畜生給我丢到院子裏去。”

銀澄福身道:“是。”

提着鋪着軟墊的竹籃,将那不足巴掌大的兩個月橘黃色小貓輕輕放在花園處。銀澄回到耳房,翻出藥箱和紗布替靳慕蘭包紮。

華錦萼來的時候,正巧碰見這一幕。靳慕蘭福身對華錦萼行禮道:“不知側妃娘娘大駕光臨,慕蘭有失遠迎,還未側妃娘娘贖罪。”

華錦萼笑道:“好說好說。左右你怠慢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本宮不記仇。”

靳慕蘭無語凝噎,卻不能較真發火。只得讨好上前道:“早聞側妃娘娘在相國寺為保護太子妃和小皇孫受傷,這些日子一直閉門謝客。如今見側妃娘娘臉色紅潤,想必身子骨已是大好。”

靳慕蘭在華錦萼對面坐下,笑着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側妃娘娘今日駕臨春禧殿所為何事。”

華錦萼掩帕泣道:“不過是聽聞了周妹妹之事,心中凄然罷了。你說東宮這是怎麽了。先是太子妃遇險,後是周妹妹遭殃。想想都替太子心痛。”

靳慕蘭也傷心道:“自古紅顏多薄命。自打進太子府起,我和周妹妹便要好。搬進東宮後,更是日日夜夜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便是和只毛畜生這麽日日夜夜對着眼,也對出感情了。何況是周妹妹。”

華錦萼總覺得這話說的十分有水平。少聽一句話,都像周莞菀就是那個毛畜生。

華錦萼矜持的笑着,并不接話。

過了會兒,華錦萼道:“你和周良孺如此要好。想必彼此之間的什麽事都知道了。”

靳慕蘭擡頭問:“側妃娘娘想問什麽,不妨直說吧。”

華錦萼目光壓迫的看着她,緩緩道:“你找葛臣讨的安神藥的事,周良孺可知道。”

靳慕蘭臉色大變,騰的站起來後退一步。“你,你怎麽知道。”

華錦萼滿意地笑道:“周良孺剛才不是說了,我這些日子身子骨不見好。和太醫院接觸的多了些。便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

靳慕蘭屈辱,陰沉的看着華錦萼。銀澄驀地關上門。

靳慕蘭淡淡的問華錦萼,“你還知道什麽?”

華錦萼換了個坐姿,不疾不徐道:“我還知道周莞菀是你殺的。”華錦萼冷不防拉住靳慕蘭的手,解開繃帶道:“你以為抓只野貓,耍個苦肉計就可以掩人耳目了。”

華錦萼抖開白繃帶,血膿水上站着不明的青色細白粒。華錦萼問:“這些青苔,是你在殺周莞菀時留下的吧。”

華錦萼仿佛身臨其境一樣,她一點一點倒敘出細節,“周莞菀撞破了你珠胎暗結的秘密。你故意殺人滅口。那天你很緊張,很害怕。手被抓傷也沒有留意到,你用盡全身力氣,抛屍入井。驚吓之餘,渾身脫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華錦萼道:“手上沾到了青苔。這本沒有什麽,洗一洗,沖一沖便是。可你手上有傷,細細的青苔粒鑽到你傷口裏。随着膿水排出,沾到這白布上。”

屋內靜可聞針,靳慕蘭淡淡撫了撫裙擺,睨着華錦萼道:“側妃娘娘沒有帶随身丫頭過來?”

華錦萼道:“有些話,不該是丫頭聽的。”意有所指看了眼銀澄一眼。

靳慕蘭道:“華側妃好膽識,孤身一人也敢闖我這龍潭虎穴。”她猛的上前道:“華側妃不怕從這春禧殿走不出去嗎。”

靳慕蘭似笑非笑道:“要知道,依華側妃所言,我可是殺人兇手呢。”

華錦萼輕輕擡手,在靳慕蘭手背上拍了拍。掌心尖釵擦過她脖側,靳慕蘭忽的僵直身子,銀澄沖上來道:“主子!”

華錦萼笑着為靳慕蘭攢上珠花,慢慢道:“我家長輩是武将。靳良孺想對本宮動手,也得忖量着些分寸。”

靳慕蘭摸了摸發鬓上的釵,攬鏡自照半天,一副很是歡喜的模樣。“不過是說笑玩鬧而已,側妃娘娘還當真了。”

華錦萼冷漠道:“我可不是再說笑!”

靳慕蘭笑而不語,“側妃娘娘這些日子呆悶了吧。把這殺人懸案講的可真有意思。不過,我可不是什麽兇手。這些青苔是那毛畜生腳上沾着的。而且,周妹妹被殺之時。我在承乾殿給太子妃請安。人怎麽可能是我殺的呢。”

靳慕蘭冷冷的對華錦萼道:“妹妹膽小,華側妃可莫要再吓妹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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