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生變

“又聯系不到廿七了?”建章宮裏, 魯王韓霆站在荷花池邊, 看着薄冰上艱難爬行的綠殼烏龜,轉身道:“東宮最近有什麽動靜。”

屬下道:“東宮并無異常。”

魯王韓霆聲音冷峻緊繃,“并未并無異常這就是說東宮并未加緊看守, 為何聯系不到廿七!”

部下抖着膽子道:“許是廿七叛變了。”

“一派胡言!”魯王韓霆擡腳對着他的胸口踢了一腳, 勃然大怒拂袖進殿。桌子上擺放着那夜被偷偷送出來的名單。

魯王韓霆看着名單上起轉承合的墨痕, 幾乎能想象那日廿七爬在桌子上偷抄名單的樣子。小錦兒的字是他一手教的, 小錦兒的人是他一手培養長大的。她沒道理會背叛他。

相國寺, 禪堂對面的韋馱龛前挂出“起七”的牌子。禪堂裏寂靜無聲, 坐滿了打禪的和尚。

華錦萼和霍承綱并肩走過時, 保持着安靜和尊重。快走幾步, 華錦萼長舒一口氣道:“氣氛太肅穆了,我方才都不敢大聲喘氣。”

霍承綱笑道:“他們在打禪七, 以求開悟。”

他語氣娓娓, 充滿生活氣息。華錦萼不由得側目去看他, 霍承綱眉目俊朗,清疏冷淡,整個人有種氣定神閑的淡雅。

“霍承綱。”華錦萼叫了他一聲道:“我累了,腿疼。”

“恩?”霍承綱舉目四望,不遠處有個涼亭。他指着那道:“我們過去休息一下吧。”

華錦萼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感興趣道:“我一步也走不了。”

霍承綱眉頭皺在一起,“你何時變的這樣嬌氣。”想說她又不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扶着她胳膊慢慢走道:“我扶着你。”

華錦萼目光微閃,她低下頭, 被當做人看的滋味可真好啊。她抓緊霍承綱的小臂,指頭慢慢陷進他的衣服裏。

霍承綱胳膊被抓的一疼,低頭一看,華錦萼将他胳膊攥的緊緊的。像是抓着特別重要的東西一樣。他微微一笑,任華錦萼的抓着。

只在背過身時,不自覺龇牙咧嘴片刻。他的霍驕,手勁可真大啊。

太陽落山前,霍承綱和華錦萼回了東宮。在宮門交接對牌時,楚王韓霄突然帶着二十幾名侍衛到宮門處來了。他們叫住華錦萼的馬車。

楚王韓霄在宮門處拱手,似笑非笑道:“小嫂子多日不見。大公主和賢德妃娘娘很是想念你呢。側妃娘娘也別整日在東宮悶着了,常來鐘粹宮陪娘娘說說話。您和大公主,到底是侄嫂,唠唠家常也好啊。”

華錦萼在馬車裏抓緊車壁,神色冷淡,她聽見霍承綱上前和楚王說着什麽。不一會兒,楚王帶着侍衛離開了。

華錦萼掀簾對霍承綱道:“小霍子,上來服侍。”

霍承綱挑挑眉毛,從善如流的上馬車。華錦萼開門見山的問,“你和楚王說了什麽,他怎麽這麽輕易就走了。”

霍承綱就知道她要問這個,靠在馬車上笑道:“楚王帶的事東城兵馬司的将領,他神色匆匆,必有要是在身。不過是恰好撞見你,提點兩句罷了。我即便什麽也不說,他也不會久留,過多為難。”

霍承綱只是提醒楚王,不要耽誤了朝廷大事。太子還在等着側妃娘娘回去呢。

華錦萼低眉沉思片刻道:“霍先生,你侍奉太子左右。少不了跟魯王楚王打交道,我若同你在一起。你如何能處處避開魯王、楚王。”

馬車內沉默片刻,其實二人都知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華錦萼詐死,然後隐姓埋名在霍承綱的後宅,不要再抛頭露面。

但華錦萼未必就想這麽活着。那樣被人變相囚禁着,和禁-脔有什麽兩樣。

霍承綱沉默道:“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男主外,女主內。你且給我幾年,我助太子成就大業後。必會功成身退。”

“那要多少年呢。”華錦萼閉上眼睛,鴉睫輕顫,“霍先生,我念的書不多。但也知道這世上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高大英俊,前途遠大。想要娶什麽樣的名門閨秀,太子都會為你做主。”

華錦萼偏着頭看霍承綱,有些不明白。不是都說男人得了手之後就不在乎了嗎,她輕啓唇道:“我已經伺候過你了。你為何非要和我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不可。”

華錦萼實在覺得,和霍承綱睡一覺,他幫她脫離這裏是件再劃算不過的買賣。事已至此,再哭天搶地也沒有什麽樣。她一向是喜歡把利益最大化的人。

霍承綱面色一冷,“你就這麽喜歡輕賤自己嗎。”他跳下馬車,不再搭理華錦萼。

華錦萼隔着馬車偶爾飄起的車簾看着霍承綱。抛開其他而言,霍承綱是在是個良人,對她什麽都好。

只可惜,他要攪合在太子楚王和魯王之間。

華錦萼想,她如果要過這種日子。為何又要舍魯王而遷就霍承綱呢。

建章宮,魯王叫來流孤堂的密探去涿州一趟。魯王韓霆沉吟道:“……拿着我的名帖去找涿州刺史,将陳家入獄前後,越國公府上所有的動靜。以及陳家收押期間,什麽人在探視,什麽人在看守,齊齊查一遍。将人清點出來,等我傳召。”

魯王韓霆揉着手背,走了兩步,繼續道:“涿州知府黃家據說和陳家一門也很是親近。将黃家的人也齊齊給我查一遍吧。”

“是!”密探領命離開前,多問了句:“屬下是直接将結果禀告給你。還是交給廿七,由廿七交給你?”

最近流孤堂上下沸沸揚揚的在傳,廿七叛變太-子-黨了。

魯王韓霆知道流孤堂是在試探他的話鋒,他靜默片刻道:“先交給我。再發給廿七。”

這是懷疑的意思了。廿七不必再事事知道。密探目光微閃,回去将這一消息報給了流孤堂高層。

岳州知州回京述職,面見太子時,送了些岳州特産黃姑魚。除了兩筐剝了皮的魚幹,還有一筐活魚。黃姑魚秋冬就南下過冬去了,甚是難得。

太子妃杭心姝賞了兩缽黃姑魚給華錦萼,另将活魚做成一道菜,賞了下去。

華錦萼特地去了趟承乾殿謝恩。天色漸晚,杭心姝懷着身孕,已經準備歇息。聞言,還是起身去見了她。

杭心姝揮退婢女,觑着華錦萼眉目間的軟媚問:“你和霍先生之事,打算何時禀告太子?”

“我……”華錦萼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杭心姝打斷,“你不必和我遮遮掩掩,霍先生早晨從煥章殿離開時,還是我幫忙掩蓋行跡的。”

華錦萼颔首稱是,跪在蒲團上道:“錦萼給太子殿下蒙羞了。”

杭心姝淡淡道:“蒙羞的人早已經下黃泉了。你也想同霍先生下黃泉嗎。”

華錦萼微詫,擡頭看着杭心姝。杭心姝面色紅潤,心寬體胖,白腴的身子越發豐滿。許是将要生養兩個孩子的緣故,她的胸部變的極其飽滿好看。隔着衣服,也端詳的出形狀。

“大膽。”杭心姝臉一熱,第一次被個姑娘看的面紅耳赤。杭心姝不自在道:“你在亂瞧些什麽呢!”

華錦萼笑着認錯,“錦萼失态了。”

杭心姝噗嗤一笑,還未來得急僵起來的氣氛,變為歡樂。杭心姝對華錦萼:“你現在這樣子,到比以前順眼些。”

是因為現在她不能在争搶太子吧。華錦萼笑而不語。

第二天,太醫院的葛臣來給華錦萼請安。他向華錦萼禀告了一個秘密消息——皇後有孕了。

華錦萼驀地睜大眼睛,喃喃道:“陳皇後有孕了,幾個月了?賢德妃那邊可知道。”

葛臣道:“賢德妃那邊許是還不知道。今兒晨起的事,皇上召太醫院醫正去勤政殿請脈,太醫院都以為是皇上身子不适。誰知陳皇後就歇在勤政殿後殿。脈象約莫有兩三個月了。胎像很穩。”

太子韓霐有弟弟妹妹了。華錦萼心有些亂,陳皇後這麽多年肚子裏沒動靜。連帶着賢德妃生了楚王之後,皇宮再也沒有添子嗣。

陳皇後怎麽就突然有了呢。

華錦萼總覺得有哪裏隐隐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個所以然。

這麽說陳皇後重得聖眷至少有小半年了。華錦萼心如擂鼓,太子和霍承綱想做什麽。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樣……楚王魯王一并被扳倒。

華錦萼窒了一窒,心跳跳的很快,思路越來越清晰。眼前有條路擺在她面前,如果流孤堂倒了,她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華錦萼還沒想明白自己要怎麽做。朝廷上已經鬧出大亂子,監察禦史荊桂才、禦史管倚其、禦史邬文将,聯名彈劾太子。

彈劾太子縱容越國公母族舊部在涿州聚集兵力鬧事,還在公然在集市上貼大字報宣傳。

說皇上錯殺良臣。忌憚勳國武将,定國文臣,誅陳家滿門。痛斥元熙帝昏庸無道,做這一切是因為眷戀民間發妻。想廢太子,改立儲。

越國公一家在涿州威望頗高,小國公陳棠亦因為繳岐島水寨,恩澤百姓被人推崇。地方官同百姓聯名血書,央求元熙帝重查越國公滅門慘案。

這馬後炮打的!

華錦萼嘲諷的想,哪怕這件事早半年鬧出來呢,她都毫不懷疑是太-子-黨的人做的。

如今太子重獲盛寵,陳皇後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太-子-黨腦袋是被驢踢了,才生出這些幺蛾子。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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