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引蛇
側殿裏坐着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 她眉目溫柔, 娴靜如畫。華錦萼出來了也只是安靜起身行禮。
兩人實在沒有什麽話說。
玉心看見靖安侯府側妃就不生氣了,心裏只剩同情。只怕眼前這個溫婉的姑娘,也是大神鬥法小魚遭殃的小魚。估計也是奉命來請安的。
靖安侯府側妃許是知道自己是來趟雷的, 一直擺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廳堂內靜的只有喝茶的聲音。
過了會兒, 靖安侯府側妃主動道:“側妃娘娘, 不如我們去禦花園賞花吧。我還從沒見過皇宮花園的景致。”
這……大冬天的賞什麽花。吃冷風去嗎。
華錦萼皮笑肉不笑道:“好啊, 本宮也正有此意。”
華錦萼戴上狐貍毛圍巾, 裹着披風, 将自己穿戴的嚴嚴實實。靖安侯府側妃就沒那麽好的保暖裝備了。
不過, 華錦萼并不管她, 也沒有賞賜她衣物什麽的。華錦萼就想看看這個側妃肚子裏賣的什麽藥。
靖安侯府側妃挑了出斜對東宮大門的花葶坐着,曲腸夾道離東宮大門有些遠, 卻是離宮的必經之路。這樣汪夫人和薛夫人什麽時候離開, 她一眼就能看得清。
華錦萼心裏翻了個白眼。這個人就是不死心, 非的去太子妃面前碰一鼻子灰才高興嗎?
華錦萼好奇的心裏直抓癢。恨不得此時冒出個八卦通,給她八一八靖安侯府和東宮太子之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薛夫人汪夫人終于離開了。靖安侯府側妃急急站起來,給華錦萼一聲招呼都沒打,就去請安了。
玉心玉吟都氣的不輕。華錦萼并不在意這些。
天色已經暗下,華錦萼抱着手爐道:“我們也回去吧。”
“側妃娘娘留步。”兩道不男不女的聲音在華錦萼背後道。
華錦萼回頭,只見兩名太監和四名侍衛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華錦萼立即對玉心玉吟道:“快回東宮。”她裝作沒聽到,腳步加快。
六個人很快将華錦萼和兩名婢女包圍了。兩名太監客客氣氣,只說是賢德妃有請。四名皇宮侍衛手握兵器, 不動聲色對華錦萼施壓。
四個人都是禁衛軍士兵。
華錦萼道:“賢德妃娘娘有請,本宮自然是要去的。不過按規矩,我需回去給太子妃說一聲才好,還望兩位公公行個方便。”
“雜家怎麽會讓主子為難。”兩名太監體貼的笑着,吩咐一名宮女,帶着玉心玉吟去給太子妃禀告。
太監道:“側妃娘娘,我們這就走吧。別讓賢德妃久等了。”
玉心玉吟不甘願的被帶回去,到東宮大門口時。玉吟不甘心的對門口侍衛喊道:“側妃娘娘被人帶走了。”
守門侍衛神色一凜,拿着長-槍就要去追。帶玉心玉吟過來姑娘笑道:“諸位兄弟莫急,是賢德妃娘娘請側妃娘娘過去用晚膳。并非歹人,你們且安心。”
東宮侍衛用‘你有病啊’的眼神看着玉吟。不再理她。
玉吟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不遠處靖安侯府側妃探頭探腦的不知在幹什麽。
玉吟冷聲道:“側妃怎麽還在這裏?”心中遷怒不已,若不是她非要去吃冷風賞花,側妃娘娘還能再被人強行帶走!
靖安侯府側妃受到驚吓一般,匆匆躲開,朝內院走去。
門口的丹露奇怪的看着去而又返的靖安侯府側妃,不悅道:“都說了,太子妃見了一天客。累了。側妃若再不出宮回去,只怕今夜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靖安侯府側妃只好硬着頭皮,在玉吟淬着怨恨的目光下,匆匆逃離。
“這裏面一定有鬼!”玉吟斬釘截鐵道。
華錦萼被帶到一處偏僻的宮殿。她遲疑着不肯進去,“這裏不是鐘粹宮。公公怕是帶錯路了吧。”
“少廢話,進去。”一名侍衛用長-槍尖茅戳了下華錦萼肩膀。
華錦萼肩膀立即破皮流血,她被人拉着胳膊強行帶進去。
大殿燈光昏暗,唯有楚王韓霄所坐的臺階亮堂。暖黃色的燭光影綽,仍遮掩不了其陰骨森森的鸷涼。
楚王韓霄五官冰冷如屋檐下倒錐,他叫華錦萼上前,一邊斟着酒,不緊不慢的問:“華側妃如今可是難請的很。本王和鐘粹宮叫你,你都推三阻四的。莫不是真把自己當成華府大小姐了。”
酒盅裏的液體,驀地潑向華錦萼。
華錦萼離楚王韓霄挺遠,還是下意識躲了一下。楚王韓霄又斟了一杯,自顧自的喝下。她這才松了口氣,是酒就好。
楚王韓霄上前打了華錦萼一巴掌,捏着她的下巴問:“主子問你話呢。舌頭被貓叼了,連話也不會答了?”
華錦萼渾身哆嗦,想起楚王韓霄之前罵流孤堂一個任務執行失敗的弟子,廢柴還能劈了當火燒,他這身酸肉臭囊,丢了喂老鼠,老鼠都不肯吃。
楚王韓霄走後,那人就被丢到鼠窖裏。大黑老鼠各個有成年男人腳那麽大。
華錦萼心虛紊亂,鬼使神差問了一句:“靖安侯府根本就不是故意派側妃來給懷孕的太子妃添堵的。是你派她騙我離開東宮的!”
楚王韓霄啧了一聲,“腦子還不笨。”他對廿七一向有着莫名的耐心,淡淡地道:“吏部稽勳清史司掌賞封勳爵,靖安侯府請封世子一事至今懸而未決。他們要本王墊這個聲,就得給本王做事。”
手驀地收緊,華錦萼被迫擡起下巴。楚王韓霄厲聲道:“倒是你這個小東西,吃本王的,用本王的。如今用着本王給你安排的假身份,在東宮逍遙自在的做你的太子側妃。忘本了不是。”
燭光下,華錦萼的眉眼細致清晰。楚王韓霄看見華錦萼眉頭散亂,眉根處根根豎起。雙眸春色如媚,呈放蕩之态。
楚王韓霄譏諷地笑一聲,“原來是侍寝了。怎麽,沒嘗過男人的滋味。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情根深種,想背主棄主,投奔野男人的懷抱了?”
華錦萼微微訝然,不知道楚王韓霄是從什麽地方看出來的。花心的男人好像都能很輕易的看着這個一樣。
“宮女們都說太子皇後待你珍愛有加,是因為你像極了太子表妹陳瑾。”楚王冷笑連連,玄色手帕漫不經心的擦拭着碧玉扳指上的口涎,啧啧道:“韓霐果然随了他放蕩的母親,對你都能下的了手。”
腦中電光石閃,華錦萼驀地抓到什麽東西,挺直腰身追問道:“楚王殿下這是什麽意思。越國公陳家不是因為功高震主,買賣官爵被削。怎麽又和皇後不守貞扯上了關聯?”
“瞧瞧,果然成了太子的人不是。一舉一動都關心這太子的安危。”楚王韓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鞭子,淩厲的抽在華錦萼身上,他高聲道:“韓霐這個惡心東西果然随母,獨獨珍愛姐弟亂-倫的滋味。”
皇後陳妤和陳颉大人亂-倫?怎麽可能,他們可是親姐弟,龍鳳胎。
華錦萼心髒一抽一抽的,然後想起小國公陳棠。小國公的父親陳颉沒有繼承爵位,留朝為官。她的心砰砰亂跳,手心潮汗,後脊背一陣陣發涼。
是啊,為什麽有這麽不合常理的事發生。
據說越國公的之子陳颉是個難得的奇才,元熙帝武定天下,陳颉帶兵打仗,為姐征戰。元熙帝文平盛世,陳颉甘願放棄爵位,科舉取士,成為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
于是才有了越父襲爵的小國公陳棠。
如果真如楚王所言,陳颉大人不願意離京是因為自己的親姐姐……華錦萼不敢深想下去。難怪。難怪。
難怪元熙帝如此震怒,不顧及太子和皇後的母族,不在乎陳家累計的功勳。
“現在還覺得你委身的太子,英明神武,威武不凡嗎。恩?”
楚王韓霄的聲音驀地讓華錦萼回過神來。她又中套了,華錦萼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她總是這麽容易輕信別人,對別人所言下意識聽從當真。深入骨子裏的壞毛病不是一時半會能改的。
楚王沒有任何證據佐證他的話。也許他只是為了在她面前貶低太子呢。
華錦萼的神情變化盡數落在楚王眼裏,楚王韓霄笑道:“好丫頭,如今連我的話也敢質疑了。你既然如今變得如此愛思考,不如仔細想想。皇上為什麽要把陳家女眷打入教坊司。”
“再怎麽說那都是皇上皇後的內侄女,就這麽被人淩-辱。難不成皇上臉上有什麽光彩不成?”
華錦萼瞳孔微縮,腦中浮現出一個震驚的答案。
楚王韓霄笑道:“不錯。陳皇後和其胞弟有茍且,還生下一心智健全的女兒陳瑾。小國公陳棠和其胞妹陳瑾根本不是什麽龍鳳胎。是陳家養來掩人耳目的。”
這麽說陳瑾和太子才是親兄妹!
華錦萼震驚的站起來。
楚王韓霄用鞭子壓了壓她肩頭,示意她繼續跪下。
華錦萼左右看了一眼,楚王韓霄屏退左右,屋內只有她和楚王韓霄兩個人。華錦萼想也沒想擡手截住韓霄的胳膊,五指如鐵箍,将楚王韓霄禁锢的不敢動彈半分。
楚王韓霄沒想到華錦萼敢對他還手。
華錦萼則很驚訝,她這麽輕易就能攔住楚王韓霄。輕松的,仿佛随手捏住小貓的後頸肉一般。她心中突然湧出一股微妙的感覺。
華錦萼舒展筋骨,反手擰住楚王韓霄小臂。楚王韓霄立即疼的五官扭曲,他大斥一聲,門外湧進來無數帶刀護衛。
華錦萼不慌不慌,擒住楚王韓霄的兩個臂膀,用他身子做肉盾,躲在他身後。皇宮護衛們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楚王韓霄陰恻恻對華錦萼道:“廿七,你是在找死。”
“你今夜本來就是讓我死的,不是嗎。”
華錦萼居高臨下的看着手下鉗制的年輕貴公子……原來這麽容易。原來皇子也沒什麽了不得。她擡擡手,就能壓的他不能動彈。
為什麽以前不這麽做呢。
有護衛從後面偷襲華錦萼,華錦萼頭也沒回,抓着他手腕朝前一此,挑破了楚王韓霄袖子上的繡龍衣裳。
“放肆!”楚王韓霄驚魂未定,他冷峻着臉對護衛們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手。”
楚王韓霄和華錦萼談條件。華錦萼擡頭看着韓霄,燭光在他如玉的臉龐上流轉溢彩。四目相對,華錦萼才發現他的眼神并沒有他聲音那麽慌亂。
以至于給華錦萼一種錯覺,他對應付華錦萼這種叛徒很有經驗。但對護衛刺激叛徒這樣的突發行為,很拿捏不準。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