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七年後
七年足夠一個少年, 長成青年的模樣。
微風吹進了煉丹房，嬉皮笑臉将正在寫丹方的青年頭發微微吹動，試圖招惹這青年，讓他能夠注意到自己，理一理自己。
只是這一點微風實在太過弱小，青年下筆依舊安然，沒有受到風的一點點打擾。他的雙眼盯着自己寫下的文字。腦中所有的知識內容自動排列着, 從毫無邏輯變成自有章法，落于他的筆尖。
他眼眶微紅，看起來像是剛剛落過淚, 哭紅了雙眼一般。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只是他早年就有的印痕，是他母親留給他最後的念想。
修長的身子，被藍白的長袍勾勒出了形态。骨架并不大, 卻意外不會給人太過纖細之感。
手腕處白皙得仿佛女子，如玉膏瓊脂一般。但那因為下筆力道而顯露出的經脈, 讓人明白，這就是一個男人，貨真價實的，充滿力量的男人。
一張紙寫了完整, 他将筆擱置一旁，将這紙拿起，放到另一邊晾着墨水。
這墨水幹得很快，而他并不在意, 繼續寫起了下一張。
沒一會兒，他将不少紙都寫好了。
這才開口喊了一聲：“宋老。”
外頭那人早就候着了，聽到響聲，立刻笑着進來，嘴裏還說着話：“你看你，不要整天都埋在屋子裏。管陽那小子邀了你幾趟去采東西，你都把人給扔了回去。”
紀清泉莞爾：“他就是閑不住，這一年到頭往外跑不夠，還想着拐我一起跑。去一兩趟就夠了，再去這全天下怕是都要眼熟我。”
宋老進門來，将那些紙按照頁面上寫着的次序疊好。他沒有看內容，只收在了一起，用一張兩倍大的紙，将這些紙給包起來：“今天送去麽？”
紀清泉點頭，将筆讓入一邊洗墨池中：“嗯。送萬水千山去吧。這些丹方足夠讓他們消停好一會兒了。”
宋老看着紀清泉這樣，嘆了一口氣：“今天是初六了。”
“嗯。明天初七。我等下就去閉關。”紀清泉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習慣性淺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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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沒再多說，只是應了聲之後，拿着手中的紙出了門。
紀清泉取出洗墨池中的筆，重新将筆挂在了筆架子上。洗墨池內沒兩秒就又徹底幹淨了，像是剛才根本就沒被動用過一樣。
他走出了書房，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遠處的搖椅上，金絲楠那只猞猁，如今也有八歲多，他甩了甩尾巴，“嗷嗚”一聲和紀清泉打了一聲招呼。
紀清泉輕笑一聲，倒是沒有走過去。
金絲楠見紀清泉不過來，脾氣也大，不樂意跑去和紀清泉打招呼，慵懶繼續躺在那兒，感受着世界之美好。
七年，足夠紀清泉賺不少的錢財，給自己換了一個好住處。
這地方說大算不得大，在帝都遠遠沒有那些世家來得占地面積多，只是五髒俱全，包括了專供他平日裏使用的各個房間。
他當年和管陽偷偷畫出來的各種學院裏的各類修士該有的房間，他這裏都布置了一模一樣的一份。
專人獨享。
除此之外，還有卧室、書房和閉關室。
自從辟谷之後，他再也不用去糾結吃什麽東西才好，什麽今日又要進食的問題，早就不再困擾他了。
他順着院子裏的小石路，走向了自己的閉關室。
閉關室裏的構造非常特殊。自從他發現自己每次晉級都會導致燒掉不少東西，不得不靠着五彩聖珠才能掩蓋一點後，他就有心布置一個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了。
剛開始五彩聖珠還能抗住，頂多就是滾燙得抱怨一下。再後來随着他進度上去，五彩聖珠懼怕有一天把它給燒了，死活不樂意再護着紀清泉。
紀清泉可不想每一次晉級醒來，都發現自己床被燒了或者房子塌了，便造了這一個閉關室。
傳說紅蓮火能燒盡一切。
這主要是因為，紅蓮火是業火，萬物皆有因果，那些東西随着紅蓮火的進化，是扛不住多少的。他如今的閉關室，用的全部是管陽發現的一種石頭。
這種石頭深埋于深淵之中，非常耐火。
不是說紅蓮火燒不盡它，只是那速度非常緩慢，只有紀清泉的境界再往上升到可怕的地步，這石頭才會有一天，如這天下萬物一般，再被他輕松燒盡。
這些年他們都在不停研究着深淵的問題。
只要有深淵附近的任務，他們三個都會主動去參與。和不要命相差差不多了。
武宗位面每到這種時候，都會崩潰一般和他說一大堆一大堆的事情，和他暢談人生理想，比如好吃賴活着多好之類的，恨不得他早點回到曾經整天鹹魚的時候。
他，巋然不動。
就算他們整天給他洗腦，他也無所謂。
夏褚在消失過一段時間後，給他帶來了一些關于深淵的消息，因為這些消息，他才對深淵沒有了當年那麽多的恐懼。
深淵，不過也就是和悠元、武宗一樣存在的一個位面。
兩個位面接觸得太近，相互之間就會有影響。只是魔人那兒生物較少，沒想到人和修士的生氣可以成為他們補充能量的一種方式，才會選擇殘忍殺人。
既然深淵的人能過來，那麽他們這邊的人也就可以過去。這是絕對成立的一個理論。然而深淵不斷付出代價試圖過來，這邊卻幾乎沒有多少人嘗試着如何過去。
悠元，落後了。
知道這一點後，紀清泉自然聯合起管陽、傅楚悠、長公主等人，一起研究着如何突破深淵這一個口子。他們要了解足夠多，才能在未來帶回蕭玑，或者說，抵擋住随時可能到來的魔人。
初七，是蕭天玑離開的那一天日子。他的長生牌還在宮殿中安放着，已經過了生死劫的那一段日子。
每年這個日子，紀清泉都會選擇閉關。
所有人都覺得，那是紀清泉覺得自己太過弱小，才會選擇這樣一個日子去閉關，反省自己，順帶挂念一番蕭天玑。
紀清泉走進了自己的閉關室，關上了石門。
閉關室內，瑩瑩的夜光珠亮着光。
他坐到了一塊石頭上，擺好了五心朝天的标準姿勢，只是手中多了一顆圓潤的玉珠。
這一顆玉珠，是在六年前的一天，到了他手中的。沒有一個人知道這玉珠到底是什麽意思，只是曉得這個玉珠，給他的人是蕭天玑。
蕭天玑将玉珠寄放在一個地方，按着時間交到了他手中。
紀清泉拿到珠子之後，才知道了很多，他原先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這裏面滿滿的是蕭天玑的獨白。那是他剛重生回到這幾百年前後，刻錄下來的獨白。
他每年會給出指令，讓這個珠子不要交出去，若是某年他沒有給出指令，那麽這珠子就會到紀清泉的手中。
将所有獨白的內容，告知于他。
這是連武宗位面都無法感知無法窺探到的，意外獨白。
每年蕭天玑離開的這一天，紀清泉就借着這個名義，重新溫習一遍獨白。只有這樣，他才能精準走好自己接下去的路。
因為這顆珠子，讓紀清泉清楚知道，他可以活成他想要成為的樣子。不是武宗位面想要他成為的樣子，更不是悠元位面惦挂他的人想要他成為的樣子。
五彩聖珠在紀清泉坐穩的那剎那，就滴溜溜脫離了紀清泉，跑到一旁的縫隙裏躲好，以防自己又被烤了個徹底。
紀清泉看着它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
“你都跟着我閉關多少次了，怎麽還那麽膽小。”
【我就是膽小，也不想變成烤珠。】五彩聖珠哼哼着，完全沒有跑出來的打算。
紀清泉笑歸笑，倒也不再打擾它。
武宗位面的人看到紀清泉準備入定了的樣子，并沒有在紀清泉面前暴露出他們的讨論。只是背地裏感慨還是都在感慨着。
“難怪是仙侶。”
“認識這才多久，牽挂了整整七年。”
“癡情種。”
“蕭玑要是敢以後回來對他不好，我真是會讓蕭玑上天的。”
“不是你們怎麽像是紀清泉的婆家人？”
“烏九你閉嘴！”
紀清泉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閉關室，又細思回想了一下确定最近沒有什麽事情會打擾到自己閉關了，便閉上了雙眼，将靈力注入到他手中的珠子裏去。
珠子透露着白光。
裏面所有的內容，顯現在了他的腦海中，那虛構的蕭天玑出現在了他腦海中。是成年的蕭天玑形象，而不是幼年時還算不得高的蕭天玑。
他沉着冷靜。早歷經萬千戰事，才形成那樣的蕭天玑。等見到了紀清泉，那虛構的幻影才在他腦海中開口，說起了自己過往。
“我叫蕭天玑，皇室蕭家十三代蕭家子弟。我現在要說的，是我的過往，我的一生。如果有一天，這個獨白被送到了你的手裏，那說明我已經出了意外。”
話裏停頓了一下，他才又開口。
“紀清泉，當你聽過我所說的一切。我只有一個希望，只希望能讓悠元的百姓比我上一世，過得好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迅猛的拉進度，終于成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