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兩人都折騰到了後半夜才睡着,淩晨天光乍破的時候才睡熟,早上的時候李鶴是被悶醒的,醒來的時候發現李明澤整個人纏在他身上,他的大半個身體都被緊緊壓住,腦袋拱到他脖子下面,埋得死緊。

李明澤有些重量了,個子又高,李鶴被他壓得快要窒息了,輕輕地推了幾下都沒推開。李鶴早晨有些生理反應,尴尬極了,費了老半天勁兒才把李明澤從他身上撕開,下床去洗手間解決了一下,洗手的時候照了下鏡子,發現脖子上的掐痕吓人得很,跟上吊未遂似的,額頭上的傷還包紮着,過幾天才能拆線。

快捷酒店的窗簾很厚,将外頭的陽光都擋住了。李鶴微微掀開一條縫,陽光從縫裏傾瀉進來,李鶴生怕太亮了把李明澤弄醒,連忙又把那條縫擋上,小聲打了電話向西餐廳那邊請了幾天病假。

他小小聲地換好衣服,出了門,沒什麽胃口,先去醫院轉了一圈。也不知道李明澤使了多大的勁兒,李德業被那一下砸得狠了,還沒醒。李鶴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他知道大概這算是正當防衛,但萬一老頭真挂掉了,會不會追究呢?

病房外面有兩個警察守着,李鶴沒有多逗留,站在醫院外面的陽光裏,給邱悄悄去了個電話,兩個人聊了幾句閑話,李鶴猶豫着說道:“我問你個事兒,你別往外說。”

邱悄悄一口答應了。經過這個事兒,李鶴對她算是比較信任了,斟酌着話,将李明澤的事兒告訴了她,問道:“......隔了這麽久,還能找到......嗎?”

找到“親生父母”。

這四個字到了嘴邊,李鶴卻沒說出來,總覺得有些難以言表。

邱悄悄雖然感覺意外,但也忍住了沒多問,想了想,說道:“這幾天我也聽我爸在聊這個事情,你知不知道有個東西叫‘基因庫’,好幾年前才有的。如果父母曾經把血樣錄入,那麽只要孩子的血樣數據也錄入,對上了就馬上能确認,公安局就能采血送檢,很快的。”

“好的,”李鶴說,“謝謝。”

沒有一對父母會不想念自己走失的孩子吧,那只要李明澤将血樣送檢,一下子就能找到了,簡單迅速。李鶴沒想到這個問題居然這麽容易解決,有些愣了,在陽光下曬得後脖子發紅,才連忙回過神,外帶了吃的回去。

他回去的時候,李明澤剛剛醒,坐在床上,一臉茫然,直到看到提着外賣回來的李鶴,才徹底地醒了,傻裏傻氣地說道:“哥,我還以為你不見了。”

“睡懵了吧你,”李鶴說,“刷牙洗臉吃東西。”

李鶴的喉嚨可能被掐傷了,吞咽東西的時候有點痛,只能吃點粥,小口小口地吃,從未有過這麽斯文溫吞的時候。李明澤好像沒有什麽胃口,也是小口地吃,想問點什麽,欲言又止。

李鶴主動說道:“我去醫院了,沒醒。”

李明澤點點頭,胃裏脹得難受,吃不下,怕李鶴擔心,強行吃下去一些,沒什麽精神。晚上睡覺的時候又做噩夢了,後脖子涼飕飕的都是汗,驚醒之後都不知道自己夢了什麽,血液滑膩膩的觸感還留在手上,一看到李鶴脖子上的掐痕就後怕得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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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是應該周六上完上午半天的課才放學的,但周五是期中考,周六的課不用上,學校給放了假。那時候他還和李鶴鬧着別扭,兩人誰也沒給誰發信息,他沿着平時回家的路走,路過巷口的時候,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李明澤是走過了幾步之後才回過味兒來那是誰,生怕出了什麽事才折回去看,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他拐進巷子裏的時候,見到場景這兩天總是出現在他的噩夢裏,而且總是被噩夢添油加醋。李鶴被掐着脖子壓在地上,滿臉都是血,奄奄一息。他什麽都沒來得及想,撿起沾了血的磚頭,狠狠地往李德業腦袋上砸。

他不後悔砸那一下,只是後怕,止不住地後怕,一想到李鶴有可能因此而死了,從此消失了,或者受到了不可逆的傷害,他就覺得胃裏難受得不行,又脹又墜,想吐。

李鶴見他又做噩夢了,沒顧上多想,最後還是爬到了他的床上,将燈扭到最暗,打着哈欠說道:“快睡。”

李明澤手腳并用,纏到李鶴身上,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就是李明澤五六歲那會兒也沒有這麽粘人的,李鶴一陣不自然,往外頭挪了挪,李明澤箍緊了手,兩個人之間一點縫隙都沒有。時間已經不早了,過了零點很久了,李鶴只好作罷,不挪了。

李鶴還有點心虛,他沒有把基因庫的事情說給李明澤聽,他直覺現在不是一個說出來的好時機,害怕讓李明澤更加心煩意亂,但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好時機,他也不知道。

兩個人這樣手**纏地睡,早上醒來的時候就很容易發生讓人尴尬的事情。同樣又是李鶴先醒來的,發現被窩裏兩個人的腿都互相纏着,大家都有了反應,李鶴尴尬到要冒煙了,不敢去動,一動了不就相互蹭來蹭去了嗎?

該死的。

李鶴心裏罵了一句,發現李明澤動了動,連忙閉上眼睛裝睡,聽着動靜。李明澤醒來之後小心翼翼地松開了他,下了床進了洗手間,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沖水的聲音,他出來的時候,李鶴才裝作剛醒的樣子,揉揉眼睛坐起來。

李明澤抓着背心的下擺掀起來要換衣服。

他之前生病那一輪瘦了些,這幾天又瘦了些,輪廓都立體了起來,眉弓形狀銳利,鼻子高挺。身上也瘦了,肌肉的輪廓清晰了不少,李鶴留意到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身板鍛煉得這麽好看,肩是肩背是背,腰腹繃緊的時候有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李鶴想,跑出來幹嘛,為什麽不在洗手間換衣服。

他又想了想,為什麽要在洗手間換衣服,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

他暗罵自己睡暈了,也爬起來收拾自己。有人打電話來通知他們可以回家住了,兄弟倆收拾了東西回去。

經過了這兩天,左鄰右舍都隐隐約約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向他們的目光帶着探究和好奇,想要問點什麽又不好開口,躍躍欲試。家裏面倒也沒有什麽狼藉,和原來差別不大,甚至還整齊了一些。

李鶴沒有去動李德業的房間,他們倆也沒有誰想去睡那個房間的,兩人還是擠回天臺的小棚屋裏,李鶴琢磨着把這棟小樓租出去給商戶,然後他們再在附近租個好點的二居室。

晚上,兩人正吃着晚飯的時候,電話又來了。

李鶴接起電話說了兩聲就挂了,臉上神色複雜,說道:“那老混蛋醒過來了,沒死,腦震蕩而已,可以好好地去坐牢了。”

李明澤愣愣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李鶴想到他那天,滿手都是血,衣服上也是,想要拉他卻又縮回手的樣子,心裏又酸又軟,忍不住伸手在李明澤的後脖子親昵地捏了捏,聲音放緩:“沒事了,別怕。”

李明澤腦海裏這幾天繃的弦突然松了,他突然站起來,在李鶴不明所以的時候,不管不住地抱住他,用臉去撞他的臉。

李鶴一句粗話堵在喉嚨裏沒說出來,嘴巴就被李明澤給堵了,他笨拙的親吻是連啃帶咬。

李鶴渾身一震,腦子發暈,拼命要把他推開。

小棚屋裏燈光昏暗,外頭依稀聽到其他人家的嘈雜聲音,這時候卻都像隔了一層,聽不真切了。李鶴被撞得不住地往後,小腿肚子磕在床沿,一陣悶疼。

李明澤卻像一條牽不住的狗,力氣大得驚人,腦袋拼命往李鶴的臉和脖子上湊,啃咬他的嘴唇和脖子上仍舊泛紅的掐痕。李明澤喘着氣,喃喃地說道:“哥,我不怕,為了救你,殺人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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