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前段日子挺忙的,大家都要畢業了,準備畢業典禮,和室友不醉不歸,還有...和最後的肆意青春告別。
劉子期保研了,而聞瑾并不打算繼續讀下去,兩人除了在店裏交接的時候見一面,挺久沒好好說句話了。
還是高三第一次來的哪家清吧,燈光昏暗人煙寥寥,只出售啤酒,還特麽只有一個牌子。唯一能讓人誇一誇的是酒吧老板的“歌品”,放的音樂全是聞瑾喜歡的。
他倆已經幹掉了一件兒啤酒,都有些喝多了。
“我啊,畢業沒什麽感觸,反正還是接着上學...就是挺舍不得我那幾個室友的。”劉子期抱着空酒瓶子喃喃。
到底是大城市的人,比這破地兒的人見多識廣。大二的時候劉子期跟宿舍出櫃,一群大老爺們詭異的安靜了一分鐘後,什麽都沒說,晚上還給他發了紅包祝他幸福,着實把劉子期感動壞了。
一開始,劉子期給人的印象就是那種唯唯諾諾被欺負了也不敢出聲的娘炮,但認識的越久,聞瑾越覺得這人活的坦率。
高中的時候他就敢光明正大的喜歡他班那個智障體委,被人欺負慘了。可就算當年因為性向這事兒吃了不少苦頭,大學他還是堅持要出櫃,甚至創立了一個為性少數維權的社團。
他默不作聲的,卻總是讓周圍的人大吃一驚。反正聞瑾挺佩服的。
聞瑾端起杯子,碰了碰他的,兩人仰頭喝掉了最後一口。
“...唉對了,大聞子,我一直有個兒事想問你來着。”劉子期擡頭看向他,“那個于洋,是不是就是高三...”他打了個酒嗝,“被你強X的那個...?”
這人真是喝多了。
“啧,”聞瑾皺了下眉,“我他媽沒強過他!”
劉子期醉醺醺的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指那件事兒,你聽懂就行...”
他看向聞瑾的眼睛似乎又有了幾分清明,“是他嗎?現在跟你在一起的那個。”
聞瑾抿了下嘴唇,“是。”他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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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劉子期猛地一拍桌子,“原來你倆當時是兩廂情願的啊!憑什麽就讓你背這個鍋!”
“...”聞瑾都快無語了,“你是真多了。”
“我倆當時就沒做過,沒在一起,朋友,懂嗎?”他耐心的一字一字的解釋。
“哦...”劉子期無趣的點了點頭。
聞瑾看了看表,“行了,都十一點了,咱回吧。”
劉子期起來的時候一搖三晃的,自己都樂了,“你說我這酒量怎麽都不如你了啊?”
“我就跟你碰了那幾杯,你自己在那兒左一杯右一杯的能不醉麽。”
聞瑾架起劉子期往外走,叫了輛車熟練是把人塞了進去,“師傅,把人送到世紀佳苑,謝謝啊。”
正要關門,劉子期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倆誰上誰下啊?”
聞瑾“pong!”的關上了門。
這個小城說是在建設,人卻沒多幾個。
空蕩蕩的街頭只有聞瑾一個人在晃悠。
他突然想起這條街跟于洋也走過。那會兒他剛轉班,同學聚會的時候喝了點酒,人來瘋的在這兒踢正步給于洋看來...然後不知怎麽就抱在一起了,可能是于洋怕他跌倒。
正想着,那人電話就來了。
聞瑾現在心情正不錯,語氣輕快,“還沒睡嗎?”
“嗯。”于洋的聲音卻聽着怪怪的。
“感冒了嗎?”聞瑾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怎麽甕聲甕氣的?”
“沒有,”那邊道,“你回家了嗎?”
“正在回家的路上。”
“喝酒了嗎?多嗎?”
聞瑾心說你這兩個問題完全可以合成一個的,直接問“喝多了嗎”不好嗎...
“喝了一點。”聞瑾道。其實也不止一點,他現在走路還可以,但腦袋已經有點懵了。
“你不是想我想哭了吧?”聞瑾開玩笑。
沒想到那邊“嗯”了一聲,“特別想。”
于洋似乎情緒不高,聲音也啞着。
這要換了任何一個一米九的壯漢這樣跟老婆,呸,跟老公這樣撒嬌,聞瑾肯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并在心中狠狠唾棄這個娘炮。但現在,聽着于洋這樣,他卻沒出息的心疼了一下。
他在想是不是店裏出了什麽事?畢竟打理那麽大還那麽烏煙瘴氣的一地方,确實一點都不輕松。
“怎麽了呀這是?”聞瑾不由的放輕了聲音,柔聲道,“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他隐約聽到了吸鼻涕的聲音,聲音很小,應該是于洋把手機拿遠了才吸的。好了,他幾乎可以确定這傻逼确實在哭鼻子了。
“沒怎麽,”于洋低聲說,“我就是太想你了,真的...特別想,想見你。”
卧槽?真是想自己想哭的?!聞瑾都愣住了,這貨一米九的大塊兒對的起誰啊?
“那咱們來視頻吧,我現在就給你打。”聞瑾說。
“唉別!不,不用...”于洋急道,估計是怕被聞瑾發現自己哭鼻子的丢人樣,可他不知道聞瑾已經猜到了。
“為什麽啊?你不想見我嗎?”
“我...我沒化妝呢...”于洋突然想到了趙凡女朋友每次拒絕接趙凡視頻的理由,幾乎脫口而出了。
“啥玩意兒?”聞瑾驚的都沒控制住音量,吓得樹上幾只鳥撲啦啦的飛了...
随後就是不可抑制的大笑,幾乎是仰天長笑的回了家。
“那...那你化妝去吧...”聞瑾笑的直喘氣兒,“化完讓我看看...”
給他一通笑的,于洋似乎也心情好了一些,兩人又說了一會才挂了電話。
挂斷前于洋突然莫名道:“...你恨我嗎?”
聞瑾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于洋卻不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聞瑾吸了口氣,輕聲的:“沒有,恨你做什麽。”
“...倒是恨過自己,”他輕笑了一下,“恨過自己是個死gay。”
喜歡一個人這種一廂情願的事兒,就算傷的體無完膚也怪不到對方頭上啊,人又沒逼你喜歡人家。你自導自演在自己心裏演了場大喜,喜怒哀樂都是你自己。
聞瑾不知道于洋今天為什麽這麽反常,也不打算問,就當做是太想他了吧。
“我也想你了。”聞瑾輕聲說。
...
這天天氣不錯,雨後太陽難得溫和,空氣裏都是好聞的泥土味。正好是周六,聞瑾決定就今天去給他爸上墳。
因為昨兒下了雨,山上的小路有些泥濘。上山的時候聞瑾一直跟在她媽後面,怕她滑倒摔了。
走到到一半兒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太陽雨,聞瑾趕緊把傘撐開了。這傘還是于洋再三叮囑讓帶的,他說“山上濕度大,說不定還得下雨的。”
這丫有時候真的很神奇啊,說什麽來什麽,聞瑾心裏一個勁兒的感嘆着,完全沒有歸症結為自己的無知。
快道到山頂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個下山的人。通往公墓的山路比較窄,那人也撐着傘,聞瑾心想壞了,兩個傘一起肯定不好過。
這個大叔大概和他媽差不多大,穿着講究的黑風衣黑西褲,價格不菲的皮鞋頭上都是泥。相遇的時候,聞瑾正想着要不要先收一下傘,那個大叔卻先把傘收了起來,然後非常紳士的靠在一邊,讓他們先過去。
只是在看到陳雅靜時,男人有一瞬間的愣怔,然後微微躬了身,像是在表達某種敬意。雨滴打在了他的衣領上,而他似乎渾然不覺。
這也是禮儀?真體面啊,聞瑾心想。
而陳雅靜卻像沒看見似的,冷淡的走了。
“謝謝您。”聞瑾擡頭禮貌的笑了下,在看清那人的臉時卻愣住了。
呃...這人有點眼熟,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帥大叔看見他的時候也愣了愣,可以肯定他倆絕對是見過面的。
沒等聞瑾細想,回過神來的時候,陳雅靜已經自顧自的走到前面去了。
“唉媽!下着雨呢!”聞瑾急忙追了上去。
這才覺得有些奇怪,他媽那麽重視禮貌的一個人,平時去超市買點兒東西都順口跟收營員說謝謝的,剛才怎麽沒和那人道謝呢?忘了?剛才上山的時候她還挺高興的和自己聊天呢,怎麽現在好像生氣了?
不過聽劉子期說他媽現在更年期了,脾氣陰晴不定的,聞瑾覺得陳雅靜可能也是這樣,便安靜的跟在她媽後面沒多嘴。
繞過一排排肅穆的石碑,終于走到了他爸墓前。
聞瑾有些驚訝的發現,不久前似乎還有別人來過,因為他爸碑前放着一束還很新鮮的紫藍色小碎花。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種花好像有個挺矯情的名字,叫“勿忘我”。大概是他爸生前的戰友來過,
而陳雅靜并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甚至有些不屑的把那束花推到了一邊,将自己帶的白玫瑰放了上去。
是的,陳主任只有在這裏才會浪漫一把。只要來看他爸,他媽就一定會像個要去約會的少女一樣買一大束白玫瑰。
她看着墓碑上那個小小黑白照片裏的年輕男人,神情漸漸溫柔下來。
“老頭子,兒子回來看你了,”說完笑了,自嘲道,“你永遠看着這麽年輕,我都不好意思這麽叫你了。”
聞瑾擰開一瓶好酒,澆了一大半在碑頭,“爸,又好久沒來了,給您敬個酒。”說完自己也灌了一大口。
“媽你來點兒嗎?”聞瑾把瓶子遞到他媽面前。
“不了,我明天有臺手術呢。”
“爸您瞧,”聞瑾笑了笑,“我媽現在還這麽敬業愛崗呢,也不知道休息休息,我不在家的日子成天泡面湊合。”
陳雅靜也笑了,兩人搶着告狀,“聞一南你先托夢教訓教訓這臭小子,找了對象也從來不給他媽說...”
聞瑾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媽,“我,我...”
我沒有?算了...聞瑾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嘴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的。
陳雅靜牛哄哄的看着他,一臉“你人都是我生的跟我裝蒜我會看不出來?”
他爸犧牲了有整整14個年頭了。
這道疤在時間的沖刷下早已慢慢淡化。
聞瑾還記得8歲那年夏天,還穿着白大褂的陳雅靜蹲在他面前,眼睛紅腫的吓人,卻字字擲地有聲:
“聞瑾,現在媽媽跟你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好好聽着。”她摸了摸小聞瑾的臉,“你爸爸是個大英雄,你是大英雄的兒子,你不能給他丢臉。”
她沒像同事建議的那樣因為聞瑾還太小而瞞着聞瑾,她把血淋淋赤果果的真相坦然的擺在了8歲的兒子面前。
每年去掃墓她都帶着聞瑾,像這樣和爸爸聊天。仿佛就是他母子倆在鬧,而父親在安靜的聽他們講。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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