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溫羨盯着郁忱看了兩秒,重複道,“工傷?讓我負責?”

郁忱遲疑了下,點頭。

“行。”說着,溫羨低頭,從錢包裏挑了張卡抽出來,遞到郁忱面前,“下飛機你找家醫院看病,處理下工傷,醫藥費算我的。”

在工傷二字處,特意加了重音。

那張卡離郁忱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懸在他面前,捏在一角的手指白皙細長,指甲修剪整齊,是好看的圓弧,泛着健康的嫩粉色。

見他不說話,溫羨舉着卡湊近,輕巧優雅的塞進西裝口袋,離開時指腹不經意間摩挲了下外套一角。

動作連貫毫不生疏,甚至讓郁忱産生一種自己是會所高級公關,被溫羨拿錢羞辱承包的感覺,他心情突然多了幾絲微妙。

溫羨勾唇淺笑:“如果郁總覺得單醫藥費配不上你的身價,你可以多刷一點,精神損失費我也負責了,郁總随意,不用幫我省錢。”

“……”

郁忱确定,他就是被人拿錢羞辱了。

從機場出來已經六七點鐘,夏日天長,太陽墜在地平線将落不落,天邊晚霞流雲如大氣瑰麗的水墨畫,明月已升至半空,清冷光暈,像蒙了層半隐身的紗衣,隐約看到輪廓,并不清晰。

機場外面,溪城這邊有人來接,李安和自覺坐上副駕駛,溫羨和郁忱一左一右坐在後排。

司機載着他們先前往酒店入住,因為溫羨是臨時添的行程,還沒來得及訂房,李安和在酒店前臺登記手續,問溫羨要證件,準備新開一間房。

郁忱阻止:“不用另開,溫羨和我住。”

李安和:“?”

好的,沒問題。

Advertisement

溫羨懵了下,反應強烈,“不行!”

郁忱看她,平靜的沒有任何情緒,“我的是總統套房,多你一個也是能住下的,最近公費緊張,沒錢開房,你和我住一間。”

溫羨掏出錢包:“我的房錢自己出,不用報銷。”卡片推至前臺服務員面前,“一間總統套房,謝謝。”

李安和站旁邊默默縮小存在感,不動聲色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心裏啧啧不已,對老板的雙标行為實在看不上眼,他跟着他這麽久了,怎麽不說省經費讓他往他房間住呢?

“你既然是我的秘書,就應該負責我的衣食住行,現在住行是李安和負責,你負責我衣食不過分吧?我想我開的工資值這個服務。溫小姐應該不是那種空拿工資,不務正業不負責的人吧?”

郁忱語氣正直,好似沒有一點私心一樣。

溫羨噎了下,同他一樣,語氣官方又禮貌,“我覺得我可以把房間開在郁總隔壁,一牆之隔,郁總有事打個電話,哪怕三更半夜,我也能第一時間趕到您身邊。”

說到這,溫羨話音一頓,目光落在郁忱身上,“再言,撇開工作和上下級關系來講,郁總是個男人,我們之間也該有些距離才好,更何況現在同性之間也不見得完全安全。”

說完,溫羨看向李安和。

李安和:“……”

別看他!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可沒肖想過郁總!連個頭發絲兒都不敢想!

郁忱:“……”

都在亂想些什麽東西!

空氣突然沉默。

幾秒內,誰都沒有開口。

前臺服務員打破沉默,開口問道,“那個……,套房還開嗎?”

“開。”溫羨把大理石臺面上的那張卡推了一段距離,看了眼郁忱,補充道,“之前預訂的那間套房隔壁還有空房嗎?有的話開在隔壁。”

“有的。”

等了半分鐘,前臺服務員連着賬單房卡和銀/行/卡一起遞給溫羨,“已經開好了,女士,這是您的房卡。”

……

回房間稍作休整後,李安和打電話通知溫羨下樓,郁忱晚上和溪城這邊的項目老板有應酬,已經快到約定的時間,司機在酒店外面等着。

應酬上無非就是吃飯喝酒聊聊工作,作為秘書和助理,必要時刻還要幫老板擋酒。不過今晚全程下來倒挺和諧,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對方老板敬了郁忱幾杯酒,之後便沒怎麽敬酒,都在聊工作。

總之是沒溫羨什麽事,她坐旁邊吃的還挺開心。

大早上,房間裏傳來敲門聲,溫羨睡覺很輕,敲第二下的時候她便醒了,想着過會兒對方說不定就離開了,硬是拿被子蓋過腦袋,鑽在枕頭下面捂着耳朵裝聽不到。

但是人一直沒走,還很有節奏的敲着門。

本來就是被驚醒的,這會兒再大的瞌睡勁兒也被趕跑了。溫羨不堪其擾,猛地坐起來,抓了抓頭發,拉過椅背上的外套罩在身上,赤腳去開門。

“我房間不用打掃,這幾天都不用打掃。”拉開門的同時,溫羨說道,但當房門縫隙拉大,看到門外那人時,她停下來,改口問,“郁總,有事嗎?”

原本定的郁忱今早要去談項目,溫羨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才行,但是臨睡前,李安和和她發消息稱今早的行程取消,讓她自行安排時間。

所以溫羨沒有定鬧鐘,準備睡到自然醒。

哪兒想到這才八點鐘,郁忱過來敲門。

門外男人黑發濕透,被扒拉到頭頂,露出幹淨飽滿的額頭,汗水順着耳鬓向下流,再向下是一件黑色的健身短袖,前襟已經被汗水浸濕,顏色深重,貼在身上,脖頸到鎖骨處皆沾着汗水,異常性感。

寬闊的肩膀,手臂肌肉線條流暢,隐約能看到衣服下方塊塊分明的腹肌,身材精瘦幹練,介于虎背熊腰和弱不經風之間。

剛睡醒就看到這樣的景色,而且兩人間隔不到半米,對方剛剛運動過,身上熱氣未散,溫羨嗅到他身上沐浴露和薄汗摻雜在一起的味道,還有撲面的熱潮和荷爾蒙,她覺得自己有些扛不住。

溫羨穿的是昨晚的衣服,在床上滾了一晚皺巴巴的,衣衫淩亂,偏偏還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郁忱慶幸敲門的是自己,他皺了下眉,“不去洗漱?”

“噢。”溫羨暈乎乎應下,轉身朝浴室走去。

看着被她留下的半敞的房門,郁忱再次皺眉,心裏責怪溫羨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昨天開房時嘴上說的一套一套的,現在怎麽一點不注意。

雖是這麽想着,但郁忱并沒有很紳士的幫她關上門,反而推開更大,跟着進入房間。

溫羨走了幾步,腦子突然清醒,想到還沒問郁忱找她幹嘛。一轉身,看到她身後兩步遠的郁忱,下意識後退兩步,脫口而出,“你進來幹什麽?”

郁忱跟着愣了下,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

又有些煩悶,明明他們不該是這樣,關系應該更親密才對。

郁忱擡擡手臂,将拎在手中的袋子盒子在溫羨眼前晃了晃,随意找着借口,“李安和買的飯,讓我拿給你。”

溫羨:“好的,謝謝,還有其他事情嗎?”

舌尖頂了下腮幫,郁忱沉默,突然不知道怎麽開口。

溫羨準備洗漱,不可能留一個男人在房間裏,她從郁忱手中接過早餐,走到門邊,無聲的下着逐客令。

郁忱懂她的意思,出了房間。

在房門即将關上時,突然擋了一下,“半個小時後,我過來找你。”留下這句話後便離開了。

這趟出差,溫羨只帶了手機和随身挎包,其他東西都沒帶,也沒來得及買,只簡單洗漱了下,沒進行護膚程序和化妝程序,素着一張臉從浴室出來。

溫羨早上不喜歡吃油膩重口的,喜歡少糖的豆漿或者少糖的豆腐腦,配奶黃包水晶蝦餃這種稍溫和些的廣式面點。

而郁忱拿過來的早餐,剛剛好包含了所有她喜歡吃的食物。

……

半個小時後,溫羨剛收拾好垃圾,郁忱便過來了,穿着和往常沒什麽區別的高定西裝,身上帶着剛洗過澡的沐浴露的清香。

沒有李安和,郁忱開車,溫羨沒有多問,直接上車,等車子停在商場門口,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她透過後視鏡看郁忱,鏡子裏郁忱微微側頭,正在解安全帶。

溫羨記得,昨晚回酒店的時候,她問李安和明天有沒有空閑時間,她需要去買衣服買日用品。

現在,郁忱帶她來商場。

這之間或許存在什麽,但溫羨不敢多想,也不願多想。

“來這幹什麽?”溫羨問道。

“買條領帶。”郁忱,“領帶拿少了,不好搭衣服。”

“噢。”

進商場後,郁忱挑了家男裝店進去,從擺滿領帶的架子上選了一條領帶,刷卡結賬,離開店鋪。

從進去到離開,整個過程,連三分鐘都沒有。

郁忱也沒征求詢問溫羨的意見,在連廊走了一段後,拐進一家女裝店,指着店門口和店中央模特身上的套裝,“這幾套,M號,全部包起來。”說完,轉身去櫃臺。

溫羨被他這一系列操作整的有點懵,這是她以前經常穿的牌子,也是她的尺碼,合在一起讓她不得不多想,但又怕自己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一直沒出聲,見他準備掏卡結賬,下意識想阻止。

“等等。”

郁忱回過頭,視線落在溫羨身上,等她說下去。

溫羨尴尬,這讓她怎麽講,是直接開口問這衣服是給她買的嗎?還是說試探的問是不是給女朋友買的她可以幫忙參考提供意見。感覺都不太合适。

這家衣服一件短袖都要好幾萬,郁忱随手指的那幾套加起來估計也要十幾二十萬。如果真是給她選的,那怎麽也不能讓郁忱結賬,他們只是上下屬的關系,溫羨又不是付不起這個價錢,她不想欠着郁忱。

更重要的是,這個牌子是她和郁忱在一起時,逛街經常去的,現在打包的衣服是郁忱挑的,尺碼是郁忱報的,溫羨總覺得她一旦接受,就有種和郁忱再次糾纏在一起捋不清的感覺。

等了半天,見溫羨沒有繼續說下去,郁忱皺眉看她,略微疑惑,“還有其他想要的沒?”

所以,還真是給自己買的?

溫羨慶幸自己剛才阻止了他,連忙翻包拿卡,“我自己付錢。”

郁忱不同意:“誰讓你付錢了,說了我報銷的。”

溫羨:“沒多少錢,不用報銷。”

郁忱冷着臉,硬是把卡塞給溫羨,冠冕堂皇道,“說了報銷就是報銷,你這樣別人知道了會覺得我開空頭支票不給兌換,以後誰還來我公司應聘。”

“……”溫羨,“你不說我不說,別人怎麽可能知道。”

郁忱不悅,目光灼灼,帶着不容讓步的意思。

溫羨了解郁忱,知道他向來強勢,她也別不過他,只得讓步。但是讓她理所當然的刷他的卡,買這些衣服,她做不到。

幾秒時間,溫羨已做好決定,轉頭和櫃臺說,“衣服不要了,麻煩你們了。”怕郁忱不同意,說完拉着他往外走。

他們剛離開兩步,還未走遠,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議論聲。

“我還以為能接一單大的呢,沒想到這個女的這麽小家子氣,不就幾件衣服,又不是她掏錢,這都舍不得。”

“那個男的看着有錢,長得也帥,怎麽找個這樣的,帶出去也不覺得丢人。”

“……”

溫羨聽到了,郁忱自然也能聽到。他有些生氣,停下來,深深看了溫羨一眼,準備拐回去,将店裏的衣服全部買下來。

溫羨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怕攔不住,顧不得和郁忱保持距離,握着他手腕,軟聲哄道,“那家衣服不好看,我現在不喜歡了。”

任誰被別人在背後這麽讨論都會生氣,溫羨脾氣本來就不好,自然非常生氣,如果換平日,她肯定會變着手段折騰她們,但是現在有郁忱摻和在中間,她不想郁忱替她出頭。

襯衣袖口覆在手腕處,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郁忱依稀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這是重逢後溫羨第一次主動親近,耳邊是軟聲細語,再大的火氣也被壓了下去。

等回過神,他已經被帶到另一家店,溫羨也早就松開手。

郁忱盯着右手腕看,目光帶了幾分眷念。

因為知道郁忱下定主意後不會輕易改變,而她确實也沒有換洗的衣服,溫羨折中後,選了一家價位稍低的店鋪,沒讓郁忱多等,在當季新品那一排随便挑了兩套衣服。

結賬時,果然見郁忱執意刷卡。

溫羨懶得推脫,心裏尋思着等之後怎麽将錢還回去。

賬單出來後,郁忱拿筆在上面簽名,瞥到最下一行消費總金額,兩套衣服加起來連一萬都沒有,他心情微妙起來,而且這時也注意到溫羨身上這套該換洗的衣服有剛才那個牌子的LOGO。

不是說現在不喜歡了嗎?

瞧不起誰呢?!

郁忱不傻,他明白溫羨想和他撇清關系的意思,所以才更生氣。

昨天在飛機上被溫羨塞卡時的羞辱感再次出現,郁忱眯了眯眼,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危險,語氣冷冽生硬,“說了公費報銷,我還沒到需要你幫我省錢的地步。”

溫羨掙了兩下,也不高興,想和郁忱攤開講清楚。

這時,她手機震了下,新收到一條短信,上面提示着刷卡扣款金額,和剛剛刷的那筆錢一模一樣。

手機被溫羨握在手裏,她看到的時候,郁忱自然而然也看到了那條短信。

郁忱疑惑:“?”

溫羨下意識看向壓着賬單平放在桌面上的那張卡。

剛才沒注意,她現在發現這張卡不就是她在飛機上塞給郁忱的那張嘛!早知道這樣,她之前還糾結那麽多幹嘛!

趁郁忱恍神,溫羨從他手中掙開,拉開距離,揚起笑意,不急不緩道,“看得出來郁總公司經費确實挺緊張的。”

郁忱:“……”

作者有話要說:  郁狗:羞辱,非常羞辱

羨羨:沒錢了找我,小姐姐包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