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拼酒

電影順利結束拍攝，劇組在本地有名的海鮮酒店定了位置，今晚舉行殺青宴，全體工作人員務必準時到場。

一聽要去大酒店吃飯喝酒，李若壽內心就激動不已，腦海不由浮想起鮑魚、海參、魚翅、羊排等饕餮盛宴，頓時期待滿滿。

晚上7點，李若壽跟團隊的人早早到了酒店，在靠後的宴席上就坐，一邊等服務員上菜，一邊低頭玩手機游戲。

薛奕、女一江傾、導演、制片人和投資商坐主桌，随後衆人陸續到場。偌大的宴廳裏來了不少人，大家交談甚歡，場面很是熱鬧。

服務員很快端上來一盤盤的菜肴，不過與想象有出入，都是些家常菜。

有鍋巴小魚蝦、剁椒魚頭、回鍋牛肚、脆皮烤鴨、饞嘴牛蛙，幾道冷盤和幾樣時令蔬菜。也能湊合，李若壽擺正心态，拿起筷子埋頭猛吃。

“來，大夥一起走一個。”桌上的人敬了好幾輪，氣氛熱烈，眼見李若壽坐在那也不吱聲，有人便拿他開刷。

這麽一吆喝，在座的人哪裏還肯放過李若壽，紛紛起身過來敬酒，大有不把他灌倒不罷休的架勢。

李若壽也不說廢話，對于敬酒來者不拒，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得幹淨，連續幹掉了4瓶啤酒，那模樣爺們得很，利落豪爽，引得衆人紛紛喝彩，酒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推向高潮。

“我看薛哥那桌也吃得差不多了，來，我們幾個一起去給薛哥敬個酒。”席上，有人提議道，全桌的人呼啦站起來，舉着酒杯，一臉地躍躍欲試。

“薛哥，你這段時間真的是辛苦了，要是沒有你，電影也不會這麽順利地結束。”

“就是，薛哥演技出神入化，把我們都看呆了，就沒見過比薛哥更敬業的，德藝雙馨的藝術家啊。”“薛哥，我們要好好謝謝你，平時這麽體恤大夥，對我們就像家人一樣……”

李若壽站在最後頭，冷眼瞧着前面幾個說着肺腑之言，情真意切，那谄媚巴結的模樣，就差下跪磕頭謝恩了。一個個地，臉上都笑開了花，場面可真溫馨！當然，這其中不包括他。

極盡阿谀奉承，好話都說盡了。沒想，到了李若壽這兒，卻完全變了樣。

他板着臉，還沒等薛奕開口，就去碰對方酒杯，斜睥了一眼，幽幽道：“我幹了，你随意。”

李若壽這話說完，場面一度陷入尴尬，周圍有剎那間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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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沉着臉，沒了歡聲笑語，還有兩三個在偷偷向李若壽使眼色，有人上前陪着笑，準備把他給拉走。

恍若未察覺到氣氛的沉悶，李若壽将身邊的人推開，走到薛奕跟前，仰頭就喝光了杯裏的白酒，還特意朝對方揚了揚空酒杯，大有炫耀之勢。

薛奕沒說話，轉過身倒掉了杯裏的紅酒，然後換上了白的，這才面對着李若壽，從善如流地一飲而盡。

見狀，衆人開始鼓掌喝彩，好像薛奕幹了件了不起的大事。“行了行了，酒也敬完了。那薛哥你慢吃，我們先回去了。”見現場氣氛回暖，這些人趕緊出聲準備撤退。

誰知李若壽竟不肯走，他定定看着薛奕，突然笑了。但笑意未達眼底，沒有一點溫度，甚至帶着壓迫感，他給自己倒滿，将酒杯舉到薛奕跟前，不急不緩道：“賞個臉，來比一場！”

“李若壽，行了，在這耍什麽酒瘋！大家都看着呢，別鬧得太難看，小心你的飯碗啊！

“沒事沒事，你們繼續吃飯，小李估計有點喝多了，在胡言亂語呢。”“大家都回去吧，鬧着玩，沒什麽好看的啊……”

大概是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導演、制片人也跟着往這看，鄰桌的人早就圍了過來，一副有好戲看的陣勢。薛奕團隊的人趕緊把李若壽往後推，向衆人打圓場，臉色極其僵硬。

“好，那就比比。”薛奕始終面露笑容，沒有絲毫的不悅，幹脆從桌上拿起酒瓶，往前走了兩步，親自給李若壽倒酒。

一看這情況，在場所有人均顯出了震驚之色，連導演和投資商都被吸引過來，站在薛奕身邊，不時打量着這位頗有膽色的年輕人，更是暗暗對兩人的關系産生了好奇。

不過誰也沒點破，反而加入了起哄的陣營，其中一位腰肥肚圓的劉姓投資商，拍了拍薛奕肩膀，語氣神秘地跟衆人透露道：“薛奕啊，這麽多年沒見你再沾白酒。今兒正好，讓大夥看看，咱們這位影帝的真正實力。”

“你們這些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小心踢到鐵板啊。想當年，這位可是兩斤白酒不在話下的。”

投資商話音剛落，現場響起竊竊低語，“原來薛哥這麽厲害，果然是高人不露相啊！”“可不是，看薛哥斯斯文文的，居然這麽能喝。小李這會是真碰到強敵了，聽說他也就半瓶的量，肯定輸的……”

原本單純的敬酒，不知怎麽就變了味，被衆人這麽一鬧，已然演變成李若壽和薛奕拼酒的狀況。

大家興致極高，飯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全湊過來，還心照不宣地給兩人讓出了位置。桌上已經擺好五六瓶白酒，衆人不約而同地開始站隊，現場默認分成了兩個陣營。

以薛奕的身份再加上投資商的那番鼓吹，他身後自然聚集了大批忠實的粉絲，其中以女性居多。個個躲在薛奕身後掩面偷笑，倒更像是在花癡男神的顏值。

而李若壽這邊呢，除了幾位中年男性，也有不少小演員，導演和攝影組的人居然也加入過來。

投資商站中間，一臉興奮不已，拍了拍手，高聲提議道：“光喝酒太沒意思了，這樣啊，要是薛奕贏了，我劉某做東，今晚請所有人去唱歌，玩個通宵。不過嘛，要是薛奕輸了，得由他請，再附加一個福利，你們今天可以對他提三個要求，薛奕本人不能拒絕。怎麽樣？”

“好，好，同意！”“薛哥加油，我們支持你！”“李若壽別慫，我們看好你喲！”劉姓投資商的話引得在場所有人歡呼雀躍，紛紛豎起大拇指，場面異常活躍。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薛奕，鎮定從容，漆黑溫潤的眼眸直直望向李若壽，拇指摩挲着酒杯，淺笑道：“比賽第二，友誼第一！”

“友誼？哼，必須分出個勝負。”聲音低沉，透着股執着，李若壽緩緩擡眼，直看向薛奕，表情銳利而略顯冷硬。

見薛奕笑得如沐春風，他不由眯起眼睛，下颚微揚，臉上漸漸燃起求勝欲，要贏對方的信念很強烈。當然，李若壽本就有贏的把握，他的酒量一向不錯，整個局裏沒有能喝得過的，除了局長無淵。

不過要是靠這具肉身，那一定必輸無疑。所幸酒乃穿陰陽兩界之物，只要他動用一絲魂力，就能代替肉身喝下那些酒，以他真實的身份跟薛奕來場對決。

“不行，酒杯太小了，我看幹脆拿碗喝，就跟電視裏演的那樣，這才帶勁嘛！”

也不知是誰帶頭起哄，然後真的有人撤掉酒杯，給他們一人拿了個碗，放在各自面前。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随着一聲哨響，比拼正式開始。

李若壽舉起盛滿白酒的碗就往嘴裏灌，動作充滿男人氣魄，身後看戲的人紛紛叫好。

而對面，薛奕也跟着拿起碗，勻稱修長的手指扣在碗沿，有種奇異的透明感。他仰頭，緩緩喝着碗裏的白酒，顯露出下巴漂亮的弧線，液體劃過滾動的喉結，透着隐秘的誘惑，優雅而性感。

很快兩瓶白酒見了底，兩人誰也不肯停下，周圍打氣聲、歡呼吹哨聲此起彼伏，宴廳裏氣氛異常火熱。

本以為比拼進入白熱化，還會大戰幾回合的時候，很意外的，薛奕在喝光碗裏的酒時，突然将空碗放下，沖對面的李若壽一笑，說得極為淡定，“我認輸！”

薛奕這聲認輸說完，現場群衆忍不住高喝，有人甚至跳上椅子揮臂慶祝。李若壽沖薛奕得意地挑眉，毫不掩飾贏了對方的高興。

作為勝利者被衆人熱烈擁呼，大家都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誇贊：“行啊，你小子，平時藏得夠深，今天可讓兄弟們大開眼界，居然把薛哥都喝下去了。”

“可不是，李若壽，以後我們哪還敢跟你喝酒啊！”

而薛奕全程靜靜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任何的落寞和苦悶，還保持着親和的笑容，跟身邊的人愉快地聊天。

劉姓投資商，悄悄推了推他，似乎不相信薛奕會輸，納悶道：“薛奕，你這是功力大減，還是有心放水？以你的酒量，不應該啊，你這認輸得也太早了！”

“游戲而已，玩得高興就好！”薛奕淡淡回應着，身體不着痕跡地往桌邊靠了靠，低垂着頭，手撫上太陽穴微微揉了揉，似乎有些疲累。

“怎麽樣，沒事吧？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我帶着他們去KTV就行了。”導演瞧見薛奕不大舒服的模樣，走過來打算叫人送他回去。

畢竟這幾個月拍攝任務很重，薛奕确實吃了不少苦，可一句怨言都沒有，導演對兩人的合作還是非常滿意的，話語中不由帶了些關切。

“很久沒喝了，緩一緩就好。”薛奕舒展眉頭，擡頭看着導演，無奈地笑了起來，“果然老了啊！”說完，他便出了宴會廳，往洗手間走去。

打開水龍頭，薛奕用冷水澆着臉，冰涼的水花從額頭蔓延到下巴滴滴滑落。他撐着水池埋下頭，一動不動，整張臉陷在深深的陰影裏，看不出臉上的表情。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輪不到你放水！還是你以為，我真會輸？”李若壽推開洗手間的門，緩緩走到薛奕身邊，沖着對方一揚下巴，面色不虞，眼裏泛着些微的冷意。

“不過是個小游戲，不必當真。”

聲音很低，帶着明顯的壓抑，薛奕仍舊埋着頭，雙手死死撐着身體，停頓了會，輕笑道：“這裏可不是個聊天的好地方！”

李若壽沒做聲，側過頭盯着薛奕，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對方棱角分明的側臉，隐在朦胧的燈光下，透着一股蒼白和倦怠。

聽出薛奕話裏明顯趕人的意思，李若壽本就沒什麽想說的，雙手插在口袋，冷着臉，跨步走了出去。

等李若壽一走，薛奕身體微微踉跄，立刻沖到隔間，趴在馬桶邊吐了起來。胃裏陣陣痙攣，像是要燒着了似的，吐得慘烈，最後只剩幹嘔，聽着撕心裂肺。

此時，複而折返的李若壽，聽到裏面傳來的動靜，腳步一頓，不由微微蹙眉。随後轉身離開，他輕輕帶上了洗手間的門。

斜倚在門口牆邊，李若壽抽出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仰頭吐出煙霧。眼眸在指尖升騰的煙霧中微微虛眯着，幽深沉黯，臉上表情模糊難辨。

“不就喝個酒……逞什麽強！”

“在等我？”

薛奕從洗手間出來，臉色有些蒼白，顯得疲倦不堪。看到李若壽靠在牆邊抽煙，他神色一頓，很快恢複，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笑容。

“想多了，出來透個氣。”

用眼角瞟了薛奕一眼，表情很是冷淡，李若壽直起身，将手裏的煙頭扔進垃圾桶，若無其事地返回宴會廳。

“在廁所門口透氣？口味有點重啊！”

望着李若壽匆匆離去的背影，薛奕臉上笑意不覺加深，沖着對方反問道，帶着明顯戲谑的語氣。

聽到身後這聲調侃，李若壽腳步一僵，又立刻擡腳繼續往前。當場被人揭穿也就罷了，還遭調侃，他的臉色不由黑了幾分，一貫冷漠狠厲的眼眸更多了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