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差（上）
晚上，梁國棟突然造訪，和薛奕在書房談了很久。
本來，像這種偷聽牆角的無聊之事，李若壽是極其不屑的。但考慮到兩人可能會聊些重要話題，比如怎麽解決這次風波，又或者找出幕後操作者等，這些信息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所以，1748回自己房間躺床上，從李若壽身體裏出來，直奔二樓卧室。等穿牆進去的時候，他正好聽到梁國棟的訓斥。
“薛奕，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們有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你不是不知道。不想接綜藝，不肯配合炒作，不拍爆米花電影，好，都依你。參加什麽青年導演扶植計劃，挑那些不賣座的文藝片，行，我幫你跟公司争取。”
“到頭來，你就這麽拆我的臺？”梁國棟站在薛奕跟前，胸膛劇烈起伏着，鏡框背後的那雙眼睛，森冷而淩厲，連聲音都帶着明顯的怒氣。說到最後，他肆無忌憚地審視起薛奕。
“薛奕，我發現，你最近變了。”每個字說得極慢，帶着試探和壓迫，梁國棟慢條斯理地扶了扶眼鏡，沒有再往下說。
1748站在窗戶邊，冷眼瞧着屋裏的兩人，俨然一副看戲的姿态。掃了眼梁國棟，又看了看薛奕，他微微蹙眉，暗自感慨。
這個經紀人，不好對付！
薛奕起身走到窗前，狀似無意地瞥了眼1748，随即移開視線。
他的表情很嚴肅，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淡淡開口道：“當初進公司，你問我，以後想成為什麽樣的藝人。我告訴你，我的夢想是成為真正的演員。這麽多年，一向如此，我還是我，何談改變。”
“除了演藝事業，或許，還有別的東西改變了。而我作為你的經紀人，卻沒有察覺到。”梁國棟沉下臉，眼中起了一層冰冷的光，盡顯鋒利。
“比如？”聽了這話，薛奕悠悠轉身，直視對方，似乎對梁國棟的話有些好奇。
“感情。”
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薛奕不由發出輕笑，挑眉反問：“怎麽，你還懷疑我戀愛了？”說着，嘴邊的笑意慢慢擴大，他嘆了聲氣，“哪個女人會看上我，無趣呆板的宅男！”
“別妄自菲薄，你的影迷可是遍布全國。不說遠的，比如最近跟你合作的江傾，我看她對你就有點意思，不然我也不會同意炒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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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你可以考慮一下，江傾現在處于事業上升期，演技廣受肯定，圈內風評也不錯。如果你們倆能成，絕對是互贏互利的好事。”
順着薛奕的話，梁國棟就勢談起了江傾。言語間流露出了極力撮合兩人的想法，臉上表情溫和不少，眼神不那麽戒備，似乎暫時放下了疑慮。
“不叫梁總監，叫梁媒婆吧！”聽着梁國棟賣力推銷，1748雙臂抱胸站在那，斜睨着他，眼底不由浮現一絲嘲諷，上挑着嘴角，語氣略帶嗤笑。
而1748這句微不可聞的諷刺，落在薛奕耳中，讓他也跟着笑了起來。
看到薛奕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梁國棟不解地問：“你笑什麽？我跟你說正經的，別以為是在開玩笑。你真該好好考慮一下江傾……”
“以後叫你梁媒婆，更合适！”說這話的時候，薛奕悄悄把手放在背後，沖着1748的方向打了個OK手勢，神色愉悅。
薛奕的小動作，倒是讓1748一驚。沉下臉，他凝視着薛奕的背影，眼神顯而易見的銳利陰寒，帶着些許狠意。
果然，薛奕看得見他！沒有靈絕，卻能看見鬼魂，這倒有意思！
“你……算了，我不跟你耍嘴皮子，說正事。最近網上風波不斷，你給我呆在家裏，別出去亂跑。公司在走法律程序，已經要求網站删掉微博，也請了水軍轉移話題，很快會找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公司的意思是，這段時間你暫時休息，正好給自己充個電。”
“你放心，劉總還是屬意你擔任《風暴》的男一號。這部電影，公司是主要投資方，請的都是業內頂尖團隊，作為今年的重頭戲，意義不言而喻。你好好準備就行，其他交給我處理。”
薛奕點頭，臉部表情無懈可擊，親自送對方下樓，溫聲提醒道：“我知道了。早點回去，開車小心。”
“對了，那個李若壽，聽說最近工作很消極，要不要把他換掉？”走到門口，梁國棟突然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語氣随意地詢問起來。
“年輕人，難免心浮氣躁，剛和女朋友分手，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再換新人，也需要一段磨合期，太麻煩！”薛奕适時出聲，替李若壽解圍。
“真沒談戀愛？交了女朋友，一定要說。我不是□□□□的經紀人，也不會幹涉你的私事。但你必須說實話，這樣公司那邊，我才好交代。”梁國棟特意語重心長地補了這兩句，才肯離去。
薛奕跟着出了門口，臉上表情有些無奈，“梁總監，你多慮了，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送走經紀人，薛奕回到客廳，輕聲阖上大門。一瞬間，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眼神都變得陰翳，和剛才談笑風生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演技不錯！”1748站在客廳中央，直直望着薛奕，挑了挑眉，帶着一分譏诮。
“梁國棟可不好糊弄！”薛奕搖頭，神情顯得凝重。他慢慢踏上樓梯，沉聲道：“既然他開口試探，必定有所察覺。對我，對你，他始終是懷疑的。”
“梁國棟自己都說了，你們是多年合作的關系，他這麽堤防你，到底為什麽？恐怕不僅僅是，擔心你談戀愛影響人氣，派李若壽監視你，目的也不止如此。你有事隐瞞梁國棟，而且這事還不小。”
“你看得見我。”
1748擡眼，陰沉沉地盯着薛奕，聲音冰冷無溫，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周身散發着寒氣，一瞬間他的眼中閃過殺意，危險不言而喻。
“看不見。”
薛奕停下腳步，緩緩轉身。相對于1748隐隐的怒氣，他表現得異常平靜，溫潤如水的嗓音，聽不出情緒的波動。
“到這時候，還嘴硬！你現在是對着空氣說話，還是玩自問自答的游戲？”聽到薛奕否定得很幹脆，1748陰郁着臉，眼底怒氣漸顯，聲音冷酷喑啞，讓人不寒而栗。
“看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要殺了我嗎？”
迎上1748的視線，薛奕輕聲反問着，帶着些不确定。盡管如此，他還是一派鎮定自若，毫無俱意。唇角扯出似有若無的笑容，薛奕發出一聲嘆息，“哪裏來的深仇大恨！”
“原來你還怕死啊！”毫不客氣地嘲諷道，1748緊盯着面前的人，帶着鋒利的探究，眼裏戾氣更甚。“可惜，生死有命，強求不得！”
“下一句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實話而言，我雖然無法看見你，卻能感覺得到。你很聰明！跟聰明人說話，會輕松得多！”
“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李若壽，幾次試探卻又不拆穿。薛奕，你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看着薛奕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1748突然有些郁悶，應該是極其不悅。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就像他被薛奕玩弄于鼓掌之中，偏偏還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這麽一想，他是不是太蠢了！
“其實，那200萬我已經打給李若壽，只不過……那天夜裏，李若壽給我發了條消息，為敲詐我這件事道歉。他以為有了這筆錢，就能和女朋友幸福長久，卻落的人財兩空的下場。而他的言語間，透着絕望和痛苦，想來是有了輕生的念頭。”
“很可惜，李若壽最後這條短信，我是早上才看到。而幾小時後，在劇組化妝間裏，一個截然不同的李若壽，出現在我面前，很難不讓人懷疑。我說過，真正的李若壽很怕我。他可不敢像你這樣，出言恐吓金主！”
聽到這裏，1748才猛然醒悟。難怪那天，他說200萬沒到賬的時候，薛奕表情有些奇怪。既然如此，薛奕大可當場就拆穿他，戳破他的身份，可卻沒有這樣做，又是因為什麽？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越是思考下去，心裏疑惑越重，對于薛奕這種故作深沉的姿态，1748很是反感，聲音不由沉了幾分，隐隐透着不耐煩。
“因為……很有趣啊！”
故意拉長尾音，語帶輕佻，在說這話的時候，薛奕臉上的笑容加深，心情頗好地揚起了嘴角。連帶着看向1748的眼神，都充斥着笑意，似乎他口中所說，确實是件有意思的事。
“有趣？”聽到這個詞從薛奕嘴裏蹦出來，1748此刻的心情，就不僅僅是郁悶了，而是劇烈的憤怒。
他的臉色陰沉到極點，眼神深處閃着兇狠的寒光，渾身散發着暴虐的氣息，殺意肆虐，仿佛下一刻就會将眼前的人挫骨揚灰。
“我該叫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有趣！”冷笑一聲，1748殺氣騰騰道，帶着滲入骨髓的狠意，尤其最後加重的幾個字，更是讓人忍不住打寒顫。
說着，他迅速沖到薛奕跟前，泛着黑氣的縛魂索在手掌間翻騰游動，黑氣越發濃稠，氣息陰寒，隐隐有向薛奕襲去的趨勢。
“我這一鞭子下去，輕則傷筋動骨，重則……魂飛魄散。現在，還有趣嗎？”
“冷靜！在你動手之前，我們不妨來打個賭。若我猜出你的身份，這條命，你拿去，不過得幫我做件事。若猜不出，随你處置，絕不反抗！無論如何，你都不吃虧！”
聽到這裏，1748冷冷注視着對方，良久沒出聲。他的表情晦暗深沉，莫名有某種錯覺。
好像從一開始，他就是獵物，而薛奕，是狡猾的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