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差(下)

“打賭就不必了,橫豎都要死!”沉默半晌,1748揮動着手裏的縛魂索,揚起下巴,神情高傲睥睨,語氣陰測測,威脅意味十足。

“不急,或許最後會改變主意,也不一定。還是說,你擔心會被我說服?”

似笑非笑地望着1748的方向,薛奕緩緩開口說道,上揚的尾音帶着刻意的反問,多了幾分慵懶揶揄的味道。

“我不擔心,因為這種情況絕不會發生。”

“我還是希望,你能聽我把話說完。畢竟接下來的談話,我認為意義重大。”薛奕适時轉過話題,用神秘莫測的眼神,朝1748的方向看過來,故意停頓着,笑而不語。

“好,我給你這個機會!”

看着薛奕笑盈盈的模樣,1748心裏一顫,不知怎的,本想狠狠回絕,可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就變了味。等說出口了,他又有些後悔,緊緊捏着縛魂索,黑沉沉的臉上不由閃過一絲陰郁。

“我真誠地希望,談話建立在坦誠的基礎上,這樣對彼此都公平。所以,接下來我所說,皆是肺腑之言,毫無隐瞞。首先,我們來聊一聊你的身份。”

“從附到李若壽身上的那天起,你有很多機會殺我,但你卻沒有這麽做。因為……你身份特殊,不能直接對我出手。你希望我死,不是為了私仇,更不是為了錢財,你想從我這裏得到某樣東西。”

“而這樣東西,必須我死後,你才能取得。”薛奕全程平靜地敘說道,聲音依舊溫和,繼續往下說:“什麽東西,只有人死後才出現?”

突然停在這裏,薛奕不着急開口,悠悠反問着1748。像解謎語似的,逐條分析,抽絲剝繭。越說到後面,他的臉色越是輕快,眉眼間盡是笑意。

不過,這會1748可高興不起來!聽着薛奕的話,1748神色異常冷峻,嘴唇抿成淩厲的線條。他狠狠盯着對方,黑沉的眼眸陰森恐怖,像極了兇殘暴虐的野獸。

“繼……續!”語氣很重,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兩個字,1748往後退了退,臉上露出警惕之色。周身散發出淩寒的氣場,連客廳的溫度都降了下來,冷飕飕的,氣氛凝滞的可怕。

“你需要……我的魂魄。人死,魂魄離體。”

“我雖無法看清你的面目,不過,能感覺到你雖為鬼魂,卻無絲毫怨氣,自然就不是噬魂的厲鬼。聽你的口吻,是為執行任務而來。那麽,天地間只有一種身份,與你相符合。”

“你是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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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奕擡眼,慢慢說出每個字,話語裏透着篤定。眼前雖然只有模糊的黑影,看不分明,但他可以感受到對方濃重的怒氣。

“薛奕,你果然不簡單!”嘴角噙着殘酷的笑,1748從嘴裏逼出這麽句話,便不再說話,只是眼底透着嗜血的光芒。

客廳裏一時安靜下來,空氣陡然變得緊繃,緊張的氣氛令人壓抑。

“鬼差和一般的鬼不同,你們雖來自陰間,除了鬼氣,還有隐隐的正氣環繞。”

“你猜得不錯,我确實是鬼差,奉命前來引你魂魄回陰間。”

不急不緩地接過薛奕的話,此刻的1748,神色平靜到可怕的地步,全身冷冰冰的氣流像是要把人凍結。他眼底深處的怒火稍有緩解,看向薛奕的眼神,更多的是審視和判斷,但眉宇間仍被寒霜籠罩着,透出一層陰鸷。

“5年前,你就已經死了。多享5年陽壽,也該知足了!”接着,1748繼續說道,語氣相當意味深長。他微眯着眼,斜睨着薛奕,骨子裏的高高在上絲毫未減,周身氣勢迫人。

“原來……如此。”瞳孔驀然一縮,薛奕半垂着頭,低低嘆了聲氣。他緊緊扶着樓梯扶手,頹然地站在那裏,沉默着,眼底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痛苦之色,表情複雜沉重。

因為他的話,薛奕不禁流露出幾分消沉和傷痛,按理說1748心裏會平衡點。畢竟他在薛奕面前處處落下風,完全被壓制的節奏。

想他作為陰間鬼差,在局長無淵跟前,也不肯吃虧服軟。但是誰會想到,在人間碰上薛奕,被牽着鼻子走不說,吃了幾次悶虧,恨得牙癢癢,偏偏還拿對方無可奈何。

若是按1748的脾氣,這會兒薛奕早就被打得魂飛魄散,哪還能在他面前蹦跶。只是,他一直沒有動手,真的是礙于局裏的規矩?在陰間一向無視法紀慣了,橫行無忌的1748,居然也會有顧慮,這倒是稀奇!

先聽聽看薛奕怎麽說,就算動手,也不差一時半會的工夫。而且薛奕是怎麽死而複生的,這事也需要調查清楚。1748暗自提醒道,薛奕,鐵定是要死的,這事兒絕不會改變……

大概過了兩分鐘,薛奕收斂情緒,面沉如水,掃了眼1748,緩緩轉身踏上階梯,輕聲道,“跟我來,給你看樣東西。”

沒有猶豫,1748默默跟着薛奕上樓,進了二樓書房。等站在這裏,思緒才有所醒轉,臉上表情突然變得難看,他緊抿着唇,眼底似乎閃過懊惱。

堂堂鬼差,被一介凡人擺布,簡直顏面無存,說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

對于1748的郁悶,薛奕毫無察覺,他走到辦公桌前,從底層抽屜拿出一個白色藥瓶,放在手心來回把玩,靜靜凝視着,眼眸黝黯,如同黑夜中波瀾壯闊的海面,令人心生懼意。

“什麽東西?”察覺到薛奕臉色的變化,1748盯着對方手裏的藥瓶,沉聲問道。

“過期的安眠藥。”将藥瓶放到桌上,薛奕長嘆了聲氣,臉色有些沉,眼眸似染上了一層霧色,不濃,卻傷感。

就在1748以為對方繼續會沉默的時候,薛奕接着說道:“也可以稱它為打開潘多拉盒子的鑰匙。如果不是它,很多事情可能永遠被掩蓋。”

“有時候,無知未必幸福,往往善意的謊言,更具殺傷力。”

“你是怎麽死而複生的?”表情淡漠冷峻,1748冷聲質問着,眼中平靜無波,只隐隐透着不耐,似乎對薛奕所說毫無興趣。

“5年前,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醫生說是因為急性胃炎住的院,當然梁國棟也是這套說辭。我沒有懷疑,所有的事看起來都合情合理。”

語氣轉冷,薛奕繼續往下說:“直到我在西裝口袋裏發現了這瓶安眠藥。從醫院回來,梁國棟以重新裝修為由,将這裏重新清理,應該說清理得很徹底,許多東西消失得無影無蹤,唯獨遺漏了行李箱裏的那件黑色西裝。”

“你的意思是,當時你是因為吞服安眠藥才進的醫院,不是梁國棟所說的急性胃炎?他到底想隐瞞什麽?如果只是為了掩蓋你自殺的事,他沒必要多此一舉。”

聽着薛奕的講述,1748微微蹙眉,面上沉靜冷然,卻忍不住跟着分析,全然不見剛才的劍拔弩張。整件事疑點重重,他凝神思索片刻後,直接問出了口:“你連自己怎麽死得都不知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薛奕面色慘淡,語氣有些恍惚:“我忘了,忘了自己為什麽會死,也忘了是怎麽活過來的。”

說完,他居然慢慢笑了起來,卻沒有任何高興的意味,眼底浮上沉痛之色。整個人透着死氣,他低聲重複地說道:“很多事,都忘了。5年了,還是想不起來。”

“一句忘了就打發了,你覺得我會信?”

眉頭皺得更緊,1748打量着面前的人,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黑沉的眼眸裏隐着一抹冷嘲。他毫不客氣地反問薛奕,同時不着痕跡地觀察着,不錯過對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似乎在判斷薛奕所言,是真是假。

“我說過,談話建立在坦誠的基礎上,不論你信與否,事實既是如此。如果有心欺瞞,也不會用這麽蹩腳的謊話,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相信。除了梁國棟,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

“其實我們可以成為朋友,絕對不會是敵人。”望向1748,薛奕彎了彎嘴角,發出意義不明的輕笑。

“我和你……不會是朋友!”毫不留情地反駁,帶着不屑的口吻,1748的臉色鐵青,态度決絕冷酷。

“該說的都說了,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廢話少說,跟我回陰間。我提醒你一句,要是反抗,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那可就怪不了誰了。”

“是啊,我們老大一向心狠手……咳咳……鐵面無私,你就乖乖跟我們走吧,趁老大還沒動手。”

在1748和薛奕僵持之際,4444不知什麽時候從地底冒出來,看樣子偷聽了很久。他悄悄飄到薛奕跟前,眼睛瞄着對面的領導,小聲地勸誡着:“千萬不要惹老大,保住投胎的機會要緊啊!”

“我的本名是薛亦餘,來自慧山薛家直系,現任家主薛亦泊是我的堂弟……”無視勸阻,聽着4444的話,薛奕不由失笑,定定注視着1748,聲音出奇的平靜。

“卧槽,你是薛家的人?等等,你說的是真的?我的個娘,薛家家主竟然是你堂弟……”

一聽薛奕的家族,4444立馬激動起來,嘴裏驚嘆連連,似乎還不敢相信,忍不住圍着薛奕反複地打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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