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假酒害鬼
聽到薛奕這句吐槽,果然下一秒,李若壽臉色瞬間變差。
薛奕就是有這種本事,一句話就能輕易激起他的怒火,偏偏某人還在那談笑風生,怎麽看怎麽刺眼!
“下午有個配音的工作,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薛奕整理好廚房,跟李若壽交代一聲,便急匆匆地出門了。
直到夜裏11點,薛奕才回來,李若壽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直換頻道。聽到門口有動靜,他趕緊換了個綜藝節目,佯裝看的聚精會神。
“有部動畫片找我配音,以為幾個小時能搞定,沒想到狀态不好,多花了些時間。”
薛奕說得很慢,嗓子喑啞,讓人聽得很難受。只見他走到酒櫃,開了瓶紅酒,又拿了兩個高腳杯,回到沙發這裏。
“要不要陪我喝一杯?突然想喝酒了。”勉強扯出個笑容,見李若壽點頭,薛奕看了眼窗外,“走,去陽臺,可不能辜負良辰美景。”
“嗓子廢了還喝酒!”跟着薛奕來到陽臺,李若壽坐在搖椅上,給自己倒了杯酒,轉過頭看向對方,“心情不好?”
“4月8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到這種日子,會有些難過。原來才過了五年,時間是不是有點慢了!”
薛奕倚靠着欄杆,姿态一如既往的優雅,只是神情卻不那麽平靜,隐隐透着沉悶和落寞。他的手指捏着高腳杯,輕輕轉動着,深紅色的酒液蕩出幾層漩渦,在夜色映襯下折射出流溢的光彩。
聽着這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李若壽心裏不禁沉了一下,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他擡頭望着薛奕,笑容慢慢收斂,“時間無快慢之分,人的心境不同而已。你快樂幸福,自然覺得時間轉瞬即逝,痛苦壓抑那便是度日如年。”
“薛奕,你擁有很多,熱愛的事業,衆多的影迷,名和利都有了。在這個世上,還有很多人為生存發愁,甚至溫飽都成問題,可他們依舊活得堅強樂觀。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不想活了,對我是件好事!”
“你教訓的是!”
薛奕慘淡一笑,仰頭将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走到李若壽身邊,又倒了杯。說話聲音沙啞而艱難,仿佛喉嚨裏抵着什麽酸澀的硬塊,他輕聲說道:“有些事,雖然忘了,可它确實存在。”
“又想那個導演了?你是電影演多了,真把自己當苦情男主角了!”嘴上怼得挺爽,但李若壽心裏卻不大愉快。至于煩悶的原因,他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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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盯着杯裏的液體,慢慢搖晃着,蕩漾起紅色的波紋。輕抿了兩口,酸澀的感覺流過舌尖,回味卻有淡淡的清甜,似乎很滿意,李若壽沖着對方一笑,揚了揚手裏的紅酒。
“這酒,是不是該留着慶祝,等你和那位久別重逢,到時候再喝不更有意義!”
明明是開玩笑的話,可從李若壽嘴裏說出來,好像就變了味,尤其此刻他正面無表情地盯着薛奕,幽深的眼眸裏不見絲毫笑意。
薛奕一怔,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笑。在李若壽身邊坐下,主動和對方碰杯,似乎帶有安撫之意,他輕飄飄地說了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跟你喝正合适。”
“我和你只是合作關系,知己談不上!”李若壽微微別開視線,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鄭重其事地糾正道,不過臉色倒沒那麽難看了。
李若壽仰望着天空,無盡的夜色裏繁星閃爍,晚風吹拂在臉上,帶着沁人的涼意,也許受沉醉的夜色感染,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不由嘆了聲氣,話裏帶着些微的苦澀。
“你是因為忘情蠱,想不起心愛的人,其他事總歸還記得。我呢,什麽記憶都沒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這麽看來,是不是同病相憐?”
“是因為當了鬼差?”
“進了局裏當鬼差,生前所有記憶都得上交,保存在檔案室裏。不僅僅是了斷前塵往事,更為了鬼差秉公執法,真正做到無情無心。”
“真的能做到無情無心?你有沒有後悔當鬼差?”
聽着李若壽苦笑,薛奕面色一怔,對方一向冷漠陰狠,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色。此刻的李若壽,情緒低落,眉頭緊皺着,絲毫不見刻薄之色。
“後悔?”像是聽到什麽玩笑話,李若壽勾起嘴角,發出嗤笑,帶着濃濃的自嘲。他側過頭看了薛奕一眼,聲音堅定有力。
“不,我從不後悔!雖然沒了記憶,但我很清楚,五年前成鬼差,是我心甘情願的選擇。況且,記憶也不是沒有恢複的可能,局裏有規定,處長以上級別可随意調取檔案,自然就能看到生前記憶。”
“三個月內只要将你的魂魄帶回局裏,我便是第一引渡處處長,再加上目前的積分,想知道生前的事易如反掌。你想找回以前的記憶,我又何嘗不想!”
“所以……薛奕,你必須死!”
聲音陡然變冷,李若壽握緊手裏的酒杯,望着薛奕的眼神一時充滿殺意。随後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将杯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仰頭望着天空,不再言語。
氣氛安靜得壓抑,短暫的沉默過後,薛奕出聲道:“想不到,我身邊坐着位年輕有為的處長,刮目相看!”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鬼差沒有名字,只有編號。”
“你的編號多少?”
被薛奕這麽一問,李若壽突然就哽住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短短半分鐘的時間,他想了很多。首先,1748這個數字,有些特別,一般人可能有所誤解,他不想因為編號這件小事而被某人拿來當做笑料。
其次,李若壽聯想到薛奕公寓密碼,正好也是1748,他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巧合。若貿然就将編號告訴薛奕,會不會多生事端?李若壽一時猶豫起來。
“1748。”權衡再三,李若壽還是如實說了出來。扭扭捏捏的不是他的作風。不就是個編號,薛奕想笑就笑,大不了把人揍一頓。
“真巧,和家裏密碼同樣的數字。”
意料之外的,李若壽并沒有聽到任何的嘲笑,薛奕語氣輕緩平和,而且對方臉上浮現出了迷惘之色。他聽到薛奕低聲說:“4月8號,是我的生日!”
“今天是你生日?”李若壽重複地問了句,微微有些驚訝,很快收斂情緒,又恢複面無表情的模樣,聲音不鹹不淡。
“既然生日,總該高興點,難過什麽!怎麽,這是要借酒澆愁?”
“每年的今天,我都很想喝醉,不想清醒。這裏很痛,喝醉了會好過點,至少睡得着!五年了,越來越痛!或許,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說着,薛奕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沖着李若壽一笑。雖然臉上挂着笑意,卻只看得見悲涼和沉痛,無半點愉悅的神色,連眼底都彌漫着難以忽略的絕望。
對上薛奕的眼睛,李若壽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悲傷。定定看着這樣的薛奕,不由自主的,心底忽地湧出酸澀之感,漸漸擰起眉,他的眼神不覺變得溫和。
所有思緒被牽引,心神悄無聲息地被蠱惑,此刻仿佛時間都靜止了,空氣裏莫名多了些旖旎的味道,讓人沉淪。
這麽盯着薛奕看,李若壽的視線不知怎地就偏了,竟落到對方唇上。思緒不受控制,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給薛奕渡氣。當時的情景像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裏閃回。越是壓制,那些畫面越是清晰。
與薛奕如此近距離,目光鎖在對方身上,李若壽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跳動着,胸口處傳來某種悸動,且越發強烈。
手撐在座椅邊緣,他前傾着身體,緩緩靠近薛奕,一陣陣的熱意從底下蹿上來,連眼神都變得灼熱。
下意識地吞咽口水,他緊盯着薛奕的嘴唇,忽然有種想要親上去的沖動。而這種念頭一旦升起,便迅速地在腦海在心口盤桓,怎麽都消散不去。
“發什麽呆?”見李若壽一動不動盯着他看,薛奕輕笑出聲。
而多虧了這句話,才将李若壽的神智拉回來。
身體忽地後退,李若壽一臉震驚的表情,緊繃着唇,像是經歷了極其可怕的事,他趕緊別過頭,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仰頭就喝個精光。細看的話,還能發現李若壽握着酒杯的手還在發顫。
“假酒害鬼!不能再喝了,差點犯下大錯……”
在心裏默默提醒道,李若壽放下酒杯,暗自平複着呼吸。雖然心裏翻江倒海般無法冷靜,但臉上表情依舊漠然,與平日冷厲的樣子無異。
都亂套了,怎麽回事!他為什麽想親薛奕,是不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