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傻子才不高興
自從跟薛奕在陽臺喝酒起了邪念，李若壽這幾天行為異常得很，要麽躲在房間不出來，要麽就跟看到洪水猛獸似的，對薛奕避之唯恐不及。
這天晚上，4444從地下冒出來，跟李若壽興致勃勃遞講起了局裏最近的新聞八卦。他說了一大堆，卻看到領導神情恹恹地躺在床上，沒玩手機，也沒打游戲，整個人跟失了魂似的。
“老大，你咋了，是不是遇到麻煩了？難道是中午的飯不好吃，還是跟薛奕吵架了？”
本來還在床上躺屍，一聽到薛奕的名字，李若壽狠狠掃了眼4444，充滿警告意味，看來不是很高興。
“額，你們倆真吵架了？”被領導陰森的眼神一吓，4444縮回腦袋，小聲嘀咕着：“原來老大還會和人吵架啊，我以為按老大的脾氣，會直接手撕薛奕解恨呢！”
“感情果然是吵出來的……”
“問你個事。”
李若壽從床上坐起來，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緩緩噴出煙霧。臉上表情顯得凝重嚴肅，眉頭緊鎖，似乎真遇上了什麽棘手的事。
“你覺得我……最近有什麽變化？”
“恩，是有變化。好像比上次胖了點，臉上痘痘也多了幾個，臉看着也腫了些。老大，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再吃了，該減減肥。”
圍着李若壽轉了一圈，4444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噙着下巴，點評得很認真。
“跟你說話真特麽費勁！”
屈指彈了彈煙灰，李若壽眯起眼，臉色陰郁，似有不悅地瞥了眼手下。
微一沉吟，他悶悶地又問了句：“你說，想親一個人是什麽意思？”聲音很低，帶着毫不掩飾的抵觸。
“那肯定是喜歡人家呗！”
沒想到領導會問這種問題，4444睜大眼睛，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地回答道。等他回過神，簡直像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忍不住地驚嘆起來，整張臉都寫着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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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個娘，老大，你這話啥意思，我沒聽錯吧！莫非……難道……老大你想親誰啊？我是不是在做夢，老大，你這是……戀愛了啊！”
“滾！”
一聽4444這話，李若壽的臉瞬時黑成碳，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陰雲密布。
此時此刻，李若壽的心情，又豈止是郁悶，一臉的惱羞成怒，還有那麽點被戳穿心事的窘迫和狼狽。
被這麽一吼，自知說錯話的4444立馬灰溜溜地消失。老大這會兒心情狠糟糕，他可不想往槍口上撞。
确實，聽到4444口中“喜歡”兩個字，李若壽心裏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他首先想到的便是，4444這小子在胡說八道。
他就不該問這種蠢問題，自讨沒趣。随後內心深處極力地否定，怎麽可能，他怎麽會看上薛奕！這太荒唐，太可笑了！
至于那天晚上為什麽會有親吻薛奕的沖動，肯定是他鬼迷心竅，一時亂了心智。對，是這樣的！
反複否決，反複自我催眠，剛靜下來沒幾秒，薛奕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你在裏面嗎？我們談一談。”
“不在。”猛地聽到薛奕的聲音，李若壽沖着門口低吼，語氣透着一股煩躁。
話音剛落，門口就沒了動靜，也不知道人是不是走了。
眼睛瞄着房門的方向，李若壽煩悶地握緊拳頭，蹭地從床上起來，在房間來回踱步。深吸了口氣，最後還是走到門口。
他不是膽小懦弱之輩，現在一切都已明了，既然他對薛奕沒有不該有的心思，自然就無需回避。面對惡鬼都從容不迫，區區人類，又有何懼！李若壽如是提醒自己。
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但好歹獲得了短暫的平靜。這麽一番洗腦式的自我告誡，現在他能坦然面對薛奕。
“談什麽？”
“過兩天我去國外拍雜志封面，梁國棟也會跟着，可能需要四五天，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對李若壽這種冷淡的态度，薛奕倒也習以為常。可能昨天夜裏喝了酒的緣故，他的嗓子聽起來更嚴重，短短一句話像從喉嚨深處的裂縫裏擠出，嘶啞得厲害。
盡管說話艱難，薛奕的語氣還是很溫和。停頓幾秒，他繼續說：“我想讓你去趟電影學院，查一查他的事。”說完，他便注視着李若壽，表情沉斂，似乎在等對方反應。
果然，又是為了舊情人！他還真是锲而不舍！
可能要暫時離開的原因，薛奕這兩天做了很多菜，每頓都很豐盛，全力滿足李若壽的要求。
中午，薛奕提議吃火鍋，将冰箱裏的食材都倒騰出來，又特地去了社區超市買了羊肉卷、牛丸和麻辣鍋底料，煮湯、洗菜、切菜，準備得十分精細，也不嫌麻煩。
李若壽就撐在門邊，嘴裏嚼着蘋果，癡癡望着廚房裏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麽，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流理臺上擺滿各種配菜，還有切好的牛肉、五花肉，厚薄均勻，看着賞心悅目的。這會某人正站在洗碗池前，細心清洗着豬血。
薛奕穿着一身居家服，後腰系着圍裙，袖子被挽起，露出柔韌白皙的胳膊，有種休閑居家的韻味，動作優雅細致，确實好看得很。
鍋裏發出輕微聲響，薛奕擦了擦手，轉過身站到天然氣竈前，輕輕揭開鍋蓋，食物的熱氣蒸騰上來，香氣迅速彌漫。
目光不受控制地跟随着薛奕，李若壽看到對方精致的側臉，隐在袅袅升起的霧氣中，如夢似幻，散發出神秘的氣息。
然後他看到薛奕擡手拂去額上的汗珠，眼角微微上挑，神情專注，柔和而溫馨。他看到薛奕俯身，從鍋裏舀起一口湯，吹了吹放進嘴裏，随即唇邊露出一絲笑容，如冬日裏的暖陽，綻放出獨特的光芒。
靜靜望着薛奕忙碌的身影，李若壽突然有某種奇妙的感覺。剛剛平靜的心又活躍開來，漸漸充盈着滿足感。
理智在提醒他不可沉迷，卻又莫名的眷戀。眼前這幅畫面太過美好，像是有無窮的魔力，不斷吸引、誘惑着他，勢要引他沉淪。
可能廚房太熱的關系，李若壽覺得臉上開始發燙，不知不覺屏住呼吸，卻無法抑制有如擂鼓的心跳。
“怎麽想起吃火鍋了？”明明很多話想說出口，最後卻只說了這麽不痛不癢的一句。
“你好像挺喜歡吃的，走之前想給你做一頓，可能沒有外面的口味正，你就将就點。我晚上11點的飛機，有林哥和小王在，你就不用去機場了，來回跑也麻煩。下午給你留幾個電話，都是附近口碑不錯的餐館，這幾天你要是餓了，可以訂外賣。”
“冰箱裏有些水果，盡快吃完別放壞了。深色淺色衣物記得分開洗，算了，還是放着等我回來吧。還有，天氣預報後天有雨，晚上記得關好門窗。電視櫃裏放着零食，別忘了拿出來吃，廚房最上面的櫃子裏有綠茶，茶杯在下面第二格……”
聽着薛奕絮絮叨叨，李若壽歪着頭靠在門邊，一瞬不瞬地盯着對方，表情恍惚，思緒卻越陷越深。
此刻，他腦中想的卻是：趕緊閉嘴，別再說了！
這人很奇怪，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還是說，他對每個人都這麽好？
眼前的薛奕，溫柔體貼，雖然有時候嘴巴毒了點，但脾氣好得沒話說，還挺會照顧人！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讓楊露如此恐懼，為什麽會說出薛奕別殺她的話？
難道薛奕曾經真的想殺楊露？還是說，他現在看到的薛奕，只是對方的僞裝，一切都是假象？如果都是虛假，那麽什麽又是真的？
薛奕中了忘情蠱，還對那個導演念念不忘，這事兒是真的；他和薛奕這些日子的相處，所有點點滴滴，也是真的；他對薛奕的感覺，從開始的反感厭惡，到如今的……怪異，不知不覺發生的改變，也都是真的。
“薛奕，你對每個人都這樣？”收斂思緒，李若壽意味不明地問出了口，眼神有些閃爍，不大敢直視對方。
“嗯？”聽到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薛奕擡頭望了過去，露出困惑之色。沉默着，他的表情漸漸黯淡下來，半晌才嘆了一聲。
“大概是因為……你身上有着熟悉感。我想，你們應該很像。不過，有時候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你像極了他，還是他像極了你。”
“原來是這麽回事……”李若壽定定望着薛奕，唇角甚至揚起極淺的弧度，從容不迫地離開了廚房。
終于聽到答案，只是心底有陣陣的酸澀，連胸口都傳來悶痛，似乎客廳裏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薛奕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直刺向他的心髒，有股鑽心的刺痛蹿上來。明明身形僵直，他還是表現得雲淡風輕。往沙發上一躺，把音量調到最大，眼睛直盯着電視。
看到屏幕裏的小品演員做着後空翻的動作，不知怎的，李若壽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大口吃着薯片，他目不轉睛地看電視節目，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切和從前一樣。
傻子才不高興！他又不是傻子，有什麽好在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