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局長來訪
“局裏什麽貨色，大人最清楚。無腦白癡，膽小認慫的不少，幹事的倒沒幾個。徐京分局，遲早要跨！”
李若壽不甘示弱，極不客氣地怼了回去，挑起一邊嘴角，笑得譏諷，毫無懼色地迎上無淵陰寒的目光
偌大的客廳裏陷入沉寂，空氣如此緊繃，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有你在，垮不了！”
無淵發出輕笑，直看向李若壽。雲淡風輕的語調裏，銳利的目光瞬間收斂，還有幾分壓迫的意味，危險的氣息在眼底流動，他的臉色可談不上愉悅。
“局長大駕光臨，有何貴幹，難道來慰問基層職工？不過兩手空空，也不大好看！”沒心思跟對方兜圈子，李若壽本來就心情不佳，語氣自然比平時惡劣，整張臉都寫着不悅。
“慰問？我看沒這必要，你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還有人貼身伺候。我只怕你樂不思蜀，把局裏的正事都忘到腦後了。”
瞧見無淵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李若壽陰着臉，礙于對方身份壓着火氣，沒有當場發作。
“除了監督，我來是要提醒你：在人間待久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始終屬于陰界，活人的那些感情，可要不得！”
說到此處，無淵頓了頓，臉上沒了笑意。他看着李若壽不作聲，眼神卻意味深長，眉眼間透着股寒氣，如深不見底的海面般幽暗深邃。
“什麽意思？我一沒犯法，二沒徇私，不勞局長大駕特意提醒。”李若壽擡眼，定定望着無淵，臉色鐵青，帶着毫不掩飾的諷刺。
也不在意對方盛氣淩人的态度，無淵在客廳裏轉悠起來，四處看看，姿态悠閑。忽然，他停住腳步，慢慢轉身，斜睥了李若壽一眼，語氣意味不明。
“聽說，你和薛奕處得不錯？”
“聽誰說的？”
冷着臉反問無淵，李若壽沒有直接回答。微微眯起眼，他盯着對方，目光陰冷銳利，不覺露出警惕的神色。
“跟你打報告的那位，不是眼瞎就是耳聾，估計還有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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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無淵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李若壽陰沉着臉，眼底暗藏着鋒利，如匕首般直刺向對方。
“不見得，空穴未必無風！”
無淵慢悠悠回了句，話尾帶着一絲揶揄。看了李若壽一會，便移開視線，他輕輕笑了起來，随後話鋒一轉，語氣很是微妙，“不過也不是件壞事！”
“想必局長知道，我跟薛奕已經簽訂鬼契。時間一到，自會把魂魄帶回局裏。”
“既然你清楚其中利害，廢話我就不多說。若是心軟，薛奕不死，魂飛魄散就是你的下場！”
走到李若壽跟前，無淵鄭重警告道，語氣蘊含着危險，一抹狠厲之色從眼底閃過。
“心軟？”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李若壽牽起嘴角，不屑一顧地低笑，面色不虞。
“局長還真會說笑！我一介鬼差，職責所在，怎麽會對薛奕心軟！您這是杞人憂天，還是質疑我的能力？”
“世事難料，可別太早下結論！”
丢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無淵悄然離開，客廳裏那股濃稠的黑霧也随之散去，恢複光亮通明。
李若壽閉着眼仰躺在沙發背上，臉若寒霜，透着冷凝。“當然不會心軟……”似在低喃，更像是警醒。
安靜的客廳響起一聲嘆息，随即陷入沉寂，空氣中有種令人焦躁難安的東西。
某些事已偏離軌道，隐隐不受控，可他卻還未察覺。
第二天中午，薛奕從機場回來，剛進門就止住了腳步，眼眸一凝，從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愉悅。至于為什麽會怔住幾秒，大概是因為眼前所見太過出乎意料，與他臨走前的景象有天壤之別，甚至有種進錯家門的感覺。
大門口的鞋櫃那裏，幾雙泛黃的球鞋散落各處，更別提地上四零八落的食物垃圾袋。往裏走兩步，沙發背上堆着好幾件T恤，皺成一團都分不清樣子，兩只襪子分別躺在沙發兩角，散發着難聞的味道。
茶幾上堆滿各種零食和飲料，當然還包括食物殘渣，有雞骨頭、花生屑，還有兩塊披薩，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半盒蓋飯。種種氣味夾雜在一塊，格外刺鼻難聞。
看着髒亂不堪的客廳，薛奕扶額，難掩無奈之色。放下行李，越過重重垃圾障礙，他走進廚房，臉色一僵。
整間廚房充斥着古怪的味道，流理臺上堆放着榴蓮殼，看樣子已經吃得差不多。濃郁的榴蓮味四處彌漫，薛奕輕蹙眉，快步走近，打算将其扔進垃圾桶。
等他轉身一看，牆角的垃圾桶都快被撐破，再走到洗碗池前，酒杯、酒瓶、碗筷堆得滿滿的，污漬油漬撒得到處都是。
看來光是收拾廚房，就是項巨大工程。
李若壽晃晃悠悠地走到客廳，看見薛奕蹲在地上正收拾着茶幾上的啤酒瓶。在屋裏環視一圈，果然幹淨整潔多了。
沙發那裏傳來一聲脆響，啤酒瓶從茶幾上掉了下來，嘭地摔在地上，碎成幾片。發現薛奕收撿的動作一頓，李若壽沒有絲毫的猶豫，趕緊上前查看。
看到薛奕右手食指被玻璃碎片割傷，殷紅的血液從指縫滲出，滴落在白色地板上特別刺眼，李若壽臉色一變，猛地把人拉起來。
“誰叫你用手撿的！待着別動……”
把玻璃片收拾幹淨，李若壽翻出醫藥箱，拉着薛奕坐下，查看對方食指上的傷口。看到薛奕用紙巾胡亂纏了兩下手指，紙都被浸紅了，他忽地蹙眉，擡頭看了對方一眼。
“看你平時挺會算計人，怎麽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先消毒再包紮！”
說着，李若壽一把拉過薛奕的手指，将浸濕的紙巾一層層撥開。劃的口子不小，皮肉都翻開了，還有碎紙夾在裏面，血肉模糊的。
緊捏着薛奕的右手，表情雖然不大好看，李若壽還是放輕了動作，小心地把傷口處的碎紙清理出來，又拿出止血棉和酒精，擦拭傷口消毒後，貼上了創可貼。
“不想要這只手，你就使勁折騰。多沾水，多吃辣，最好用水泡着，會爛的更快！”
處理完畢，李若壽陰測測地望着薛奕，一副訓斥的口氣。瞥到薛奕手背上還殘留着血跡，他重新拿出棉球，一點點地擦拭幹淨，神态專注細致。
薛奕坐着沒動，靜靜望着李若壽，神色莫名晦暗。兩人靠得很近，李若壽低垂着頭，他只看到額前幾縷碎發。
李若壽如此認真的神情，讓薛奕不禁有幾分怔忡，甚至感受到了一絲溫柔。某種情愫從深邃無底中湧出，在對方幽深的眼眸中，他的心髒一陣顫動。
嘴唇若有似無地動了動，薛奕臉色微變，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輕聲嘆了口氣。綿長輕柔的氣息裏，許多情緒暗含其中，給靜谧暧昧的氣氛增添了些許的無奈和惆悵。
“謝謝！”等李若壽收拾好醫藥箱，從沙發上起身的時候，薛奕淡淡道了聲謝，語氣客氣平靜，那股抑制的情緒已消失不見，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面沉如水。
而直到此刻，李若壽才恍然醒悟，怔愣幾秒後迅速移開目光，神色變化莫測，逃也似的離開了客廳。
跑回房間，李若壽失魂落魄地在屋裏來回踱步，像是陷入了極大的麻煩中，整個人焦躁不安。
“給我清醒點！不行，絕對不能這樣下去，得想個辦法……”
都六點半了，眼看到了吃晚飯的點，李若壽還沒聽到廚房裏有動靜，一時有些郁悶。
沒辦法，吃了幾天的外賣，除了學校食堂那次，沒一頓滿意的，他特別想念薛奕做的飯，哪怕給他下碗面也行。
雖說得跟那家夥撇清界限，但一碼歸一碼，像吃飯這種不影響大局的事，實在沒必要計較那麽清楚。
頭可斷，血可流，飯不能不吃！就算薛奕一日三餐給他做飯，也不會動搖他堅定的意志。好不容易來趟人間，他也不能虧待自己的胃！
癱在床上，李若壽不時舔着嘴唇，餓得直咽口水，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現在他腦子裏正天人交戰，矛盾重重。
第一種結果，忍一時之辱，主動跟薛奕說好話，晚飯完美解決。第二種，寧死不屈，堅決不搭理，晚飯就……自行解決。
他堂堂陰間鬼差，好歹還是個副處長，當然不能因為一頓飯就抛棄原則，放棄做鬼的尊嚴，傳出去有損顏面！
五分鐘後，李若壽從床上一躍而起，直奔二樓卧室。本想粗暴踹門，想了想，他還是站在門口，禮貌性地敲了幾聲，壓着嗓子，語氣盡量顯得和善。
“咳咳，是不是該下來做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