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家地位不俗,是出了名的背景深厚,人脈寬廣。白于煁的爺爺是軍人,走到父親白業明這一輩改轉從商。白于煁作為白家獨子,大學沒畢業就繼承家業,年輕歸年輕,在商流圈富二代的那些個老總少爺們之中氣焰很旺。
近兩年白于煁開始展拓影視行業,搞點投資,在導演與制片人的酒桌上應酬過不少男女明星,對于搔首弄姿的某種暗示他一貫嗤之以鼻。
實則但凡花心思了解過的人,都知道白于煁私生活上清心寡欲,自兩年前出了那件事後,才在商業聚會的各種場所看到這位大佬的影子,直到最近一年逐漸頻繁起來。
半年前白于煁看上一個酒吧MB并且花大價錢買下來的消息在一兩個圈子裏引起一陣小騷動。要知道在此之前同白老板一起喝酒合作的巨商名流,只要是有點眼力見的就算是個雛兒都不會自讨沒趣往他身邊送,更何況還是個萬人騎的MB。
作為白于煁發小的梁覃,知道他家兄弟愛好金屋藏男已經有一段時間,別人他不管,自己倒是巴巴地想一睹真容,納悶的是白于煁竟然一次也不舍得把人帶出來讓大家夥瞧瞧。
梁覃這人和白于煁不一樣,純粹是活脫脫的錢公子,別名“閑得慌”。人愛鬧騰,有事沒事總愛往白于煁的公司找茬,真說找茬其實也沒挑出幾個事。
他小時候樣慫,麻煩精,白于煁幫他撿了不少芝麻破爛,久而久之就生出點依賴,只要是關于白于煁他都想把黑的摳成白的,看得清清楚楚。
梁覃長腿一曲坐在桌角,屁股墩子下的紅褐色實木桌是以桃花心木專制打造,指尖緩慢摩挲上面的雕刻紋飾,手感細膩光滑。他看向心無旁骛在工作的人,讪牙閑嗑道:“對了,阿煁,我想買套房,你覺得觀景閣樓怎麽樣?”
“不錯,地段好。”
梁覃應聲表示十分贊同,又問:“梧牙島呢?”
幹脆利落地将簽名最後一筆勾勒好,白于煁蓋上筆帽把黑色鋼筆和合同文件順手放進右手邊的抽屜,這才擡頭掃了他一眼,笑眯眯說:“也行,那邊環境好。”
梁覃若有所思地點頭,眼中多了絲狡黠,佯裝鎮定:“那...鼓鐘山莊呢?”
他提到的這三處地方都有白于煁的房産,腳趾頭稍微抖一抖都能想到這貨裝什麽瘋,白于煁勾唇一笑,無所謂道:“地偏,你待得住腳你就去。”
梁覃在市區住得好好的,買房子不過噱頭。
他本意是從打算白于煁臉上暴露的蛛絲馬跡瞧出點眉頭打聽他把人到底藏在哪處金座。他腦袋沒有白于煁轉得快,連帶着眼神也不靈活,一眼不眨硬是沒看出端倪。
他知道白于煁打小聰明,就只在一個人身上服軟過,此時對于他的刻意隐瞞也有些惱怒,揚聲道:“哎你幹嘛呢,不是我說你啊阿煁,我是你的誰啊,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啊,人家一口氣買幾個的還能在同一臺面見上有說有笑,你這裏來個MB寶貝這麽緊,你不是最喜歡唔......”
他一時口快失言,忙捂住嘴巴,瞥見對面投來的冷冷餘光,一下子勢氣全無,梗着脖子強辯:“反正我沒覺得你有多喜歡他。”
即便他和那個人一面之緣也沒有。
白于煁沒說對,也沒說不對,靠在柔軟椅背悠哉,示意他繼續:“然後呢?”
除開剛才那個話題,梁覃還沒找到白于煁的其他死穴,絲毫不怕死:“然後.....看能不能也給我玩玩。”
說到這裏他兩眼放光:“你捅過的屁股我放心。”
此刻白于煁只想丢掉那點狗屁教養,撇開塑料情誼啐他一臉唾沫星子,哼了一聲凜凜道:“我沒興趣和別人共用一個屁股。”
梁覃驚訝:“我也不行?”
白于煁見他态度認真,皺眉道:“你他媽什麽毛病。”
梁覃翻白眼:“……”喜歡和你共享一個屁股的毛病行了吧!
他今天穿了一件騷氣的粉紅色羽絨服,衣袖下截有一小塊五彩細線刺繡,內搭迷彩襯衫,離開時整個人像只憋着氣夾着尾巴的傲嬌花孔雀。
窗外不知何時下了雪,雪花變成輕絮在空中無聲無息旋轉,有的飄在玻璃外側融化成水沿着往下滴,形成一道道水流痕跡。
白于煁點燃一支煙,靜靜矗立在窗邊。
他身姿挺拔,瘦而不柴,英挺的鼻梁兩側是一對非典型桃花眼,細長卻不窄,視野所及因樓高而被阻斷,心中有一目平川之勢。
吐出來的煙氣和呼吸的熱氣噴在玻璃上形成一片蒸霧,與窗外的水痕裏外呼應,他怔怔盯着,有些出神。
當初他願意把人從“酒池肉林”帶到鼓鐘山莊,純粹是因為那張臉。
這半年他和周錫确實相處得不錯,抛開包養與被包養這層關系,更像是花錢買來的一個貼心情人,會做飯,打掃,會言辭關切地叮囑他少喝酒少抽煙。
比起曾在其他老板跟前見識過的情人,周錫過份老實,容易知足,除了在床上執拗任性,對他也溫柔體貼盡職盡責,這樣想來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至少比他那幾年不要臉追着某人屁股後面跑讓人舒心得多。
想到這裏白于煁煩躁地掐掉手裏剩下的半截煙,拿起車鑰匙坐電梯到停車庫。
到鼓鐘山莊時周錫正在做飯。
這裏房子他買下就一直空置,周錫進來後多了些煙火和人氣,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來這裏的次數越來越多。
廚房為開放式,周錫一轉頭就瞧見白于煁只穿了件單衣彎下身給冬茉莉澆水,紮進褲子的襯衫讓纖細流暢的腰線盡收眼底。
心想這人怎麽有閑情逸致來管這些花花草草了,關掉火快步走到客廳把空調打開,一邊脫衣服一邊朝他笑道:“你來得正好,還可以多添幾個菜。”
白于煁這才發現屋內沒開暖氣,而他一進來就習慣性脫下外套。
“你今天沒上班?”他放下霧化噴水器,越過客廳往廚房走去。
周錫成了他的人,自然辭掉了“酒池肉林”的工作。後來找了一家小廠學技術,體力活,好像幹得不錯。周錫很少對他提工作上的事,他自己也懶得問。
往茄汁上灑了鹽,翻炒均勻後起鍋,放在琉璃臺上,香味十足。周錫放水洗手:“今天周六。”
說到這裏他似乎有話要說,看了看白于煁的眼色猶豫開口:“晚上我不回來了。”
空氣一度安靜,只有油煙機轟轟響的噪音。
“因為你妹妹?”白于煁問。
周錫點頭:“嗯。”
“随便你。”白于煁松了松領帶,煩躁地擺擺手,瞪他一眼:“快點做,我餓了。”說完大步朝客廳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周錫無奈笑笑,二十四歲的人還是像小孩子脾性,每次提到這件事臉色說變就變。這樣總會讓他誤以為這個人其實有點在意他,不希望他離開。
午餐很快做好。
紅燒肉,清蒸鲈魚,魚香茄子,青椒臘肉,黃金玉米,苦瓜蛋花湯,都是再家常不過的飯菜。
周錫盛一碗米飯遞給他,說:“吃吧。”
桌上是對兩個人來說算作豐盛的午餐,白于煁突然想起前幾天在朋友圈看到那人的動态,美味可口的情侶套餐,和一對相得益彰的情侶戒。
他曾經也幹過試圖靠抓住一個人的胃來抓住心這種蠢事,精心準備換來一句“不怎麽樣”,搞得自己狼狽不堪,只記得藏好自己燙傷的雙手,最後不了了之。
而周錫成功地抓住了他的胃。不得不說他很喜歡吃他做的東西,模樣看起來是比不上出自名師之手的佳肴,味道卻旗鼓相當。
他看着周錫安靜吃飯的樣子,沉默掩不住面容的俊朗英氣,眉眼如劍如星,立體的五官輪廓分明深邃,尤其那雙眼睛漂亮不失神氣,他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
像這樣的人絲毫看不出曾以頂好的色相與肉體,甘于把自己處在不公平的位置,去和各路人做買賣交易。
一想到有數不清的人被周錫壓在身下狠狠疼愛過,白于煁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把這種不舒服歸咎于自己也是這些人其中之一,咀嚼間變得咬牙切齒。
和周錫誰上誰下這個問題一直是他恥于啓口的事。
他清晰記得兩人滾在床上第一晚是他把人帶到鼓鐘山莊的一個星期後。前戲做到一半周錫翻身用雙腿死死纏住他,手指伸進他後面的時候,被他氣得一巴掌扇過去。
“你想死?”白于煁兩眼發紅。
周錫偏頭,麥色肌膚的胸膛微微起伏,性感薄唇輕啓:“白少可能不知道,不管身下是誰,我出來賣只做1。既然白少不能做0,就不應該買我。”
周錫手法熟練,随便在白于煁身上撥弄幾下,煽風點火,很快就把他帶入情潮。
白少爺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做愛就被人開苞破瓜,但也确實爽到了。第二天睜開眼第一件事就踹了他一腳,看着那張臉又做不出更狠的事。
“咳咳!”周錫以拳頭抵嘴,輕輕咳了聲。
白于煁的思緒被突兀的聲音拉回,面前不知什麽時候多了碗湯,他嘗了一勺,不經意瞥見周錫手上戴的腕表,這還是第一次注意到。
手表樣式老舊過時,劣質的皮質表帶也嚴重磨損。周錫在物質方面幾乎沒提過要求,仿佛這場交易最開始并不是以金錢産生。
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覺得虧待了他,又罵周錫活該,自己不開口要。
這一頓飯白于煁吃得心不在焉,等到周錫收拾幹淨碗筷,電視節目放的什麽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我走了,白少。”周錫把切好的水果放在他面前,“慢慢吃,有助消化。”
白于煁看見他穿好外套準備出門,神色微頓:“去哪兒?”
“我去上班啊,得掙錢啊。”周錫似笑非笑:“白少不知人間疾苦。”
白于煁眉間微蹙。
周錫覺得他皺眉也這麽好看,伸出手,兩根手指按在眉頭的皺紋上,輕柔抹平,然後緩緩低下頭,呼吸交織兩秒後,直接吻了上去。
火熱的舌尖相抵,口中生津,等聽到一陣關門聲,白于煁才反應過來,他被人強吻了。
還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