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給他公司投稿
魏齊
從複合之後開始的矛盾，到婚禮的時候到達巅峰，因為最近的一次拜訪受辱，終于爆發了。
林洛放下狠話：“這輩子，別再指望着我低頭，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林洛覺得自己怪委屈，感情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那次分手這次複合魏齊也有問題。他媽媽強行把魏齊和他不愛的方方湊在一起，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方方認不清自己的位置強行攀上不屬于自己的人生，本來就很可笑。所有人都有人問題，憑什麽只針對着她一個人。
她不是那種會低眉順眼乞求認同的人。
“好，接下來我想辦法。”魏齊思考過後答應下來。
林洛本來也不是問題的關鍵，最大的問題在他，他區分得清楚。
自那以後，他再也不在林洛面前提及母親那邊，只是自己盡量抽時間每周固定拜訪一回，不管看到臉色還是被直街當成透明人。
就這樣連着吃了兩個月的閉門羹，吃到他都已經佛系，差點忘記自己上門拜訪的初衷了，媽媽卻一反常态地開了門，将他讓了進去。
外面在下雨，他進門，一股雞湯的香氣撲面而來，熟悉的味道勾起了他的回憶，一時間有些感慨。
“媽，我好久沒和您熬的雞湯了。”他讨好地看着媽媽，聲音裏有些委屈。
媽媽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
“吃了晚飯再走吧。”媽媽的表情裏寫着無奈之後的妥協。
“好。”半年之中唯一的一次好臉色，看到曙光的魏齊差點飛出眼淚。
“方方晚上回來吃飯。”媽媽看着兒子開心的表情，古怪地笑了一下，祭出了一個大殺器，成功看到兒子的表情凝滞。
“看不得她那張臉就別勉強自己了。”媽媽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方方是我唯一承認的兒媳婦……就算現在不是了，她也是我女兒，是我的家人。這個家裏永遠有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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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答案，魏齊聰明沒接茬，顧左右而言他：“媽，我最近學了幾個新菜，做出來給你嘗嘗吧。”
這就是認同了方方在這個家中地位的的意思，媽媽冷哼了一聲，沒繼續追究。
魏齊不是說說的，立刻系上圍裙走進了廚房，被媽媽一把推出去：“出去，今天的菜已經夠了，改天再獻殷勤。”
這是允許他再次登門的意思，魏齊心裏美滋滋的，又争取了一回，被媽媽用飯鏟子吓回來。她把桌子上的幾張A4紙扔到他懷裏。
“你要是沒事幹的話就看看稿子吧，幫忙提個建議，魏大編輯！”她故意拉長了語調，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這是什麽？”拿起紙才發現上面打印着字，是小說稿子。
“你們公司最近不是在做短篇合集嗎？我同事的女兒也寫了，托我給投稿。勞您尊駕幫忙看一眼，看是否符合要求。”
媽媽故意酸起了兒子，魏齊沒吭聲，低下頭認真看下去——這就是他和老馬共同的事業，在和林洛分手之後，兩人開了一家公司，專門做雜志和出版。
最近公司在做短篇合集，征稿函撒得網絡上到處都是。
稿子很短，僅有兩萬餘字，魏齊很快就看完了，又返回到第一頁重頭看嗎，琢磨着。
“怎麽樣？”媽媽端飯過來，緊張兮兮地看着沉默的兒子。
“題材符合、內容不錯、情感把握得很好，倒敘和插敘安排的不錯，只是……這是個系列文吧。作為短篇人物出場多了些，而且是長篇的開頭方式，情節推動慢了，高潮部分轉折截斷得太狠了。”
作為職業編輯，魏齊的眼光狠毒，先揚後抑，準确地說出了稿子的優勢和劣勢。如果這是正常的工作，其實是委婉的退稿的意思了。
他看到了媽媽喜悅之後失望的表情。
“有救嗎？”她不願意這麽放棄，“你給改改吧，有那麽多優點呢，放棄了可惜。你是專業編輯啊。”
媽媽開始恭維他。魏齊笑着重新看稿，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一點都不行？”媽媽還想争取。
“可以。”魏齊放下稿子，輕聲嘆了口氣，擡起頭看媽媽，“不過我得和作者親自聊，要交流的不只是她這一篇稿子，還得聊聊她寫作時候作為新手的通病。”
媽媽的表情恍惚了一下，沒第一時間答複。
“不是您同事的女兒，是爸爸舊識的女兒吧。”看媽媽的反應，魏齊猜到了什麽。
媽媽對爸爸的感情，這麽多年了，還像戀愛時那麽濃烈。她和方方的婚姻悲劇，開端也是因為這個。
媽媽沒吭聲，門忽然響了，在讀大學的方方回來了，媽媽如得大赦，急忙去招呼她了。方方的性格比當年見到的時候開朗了不少，被雨淋了還笑靥如花，一邊脫外套一遍和媽媽聊天，忽一眼瞥見餐桌旁坐着的他，笑容頓時僵住。
“回來啦。”魏齊禮貌地打招呼，不親近也不似之前那樣冷漠。
“趕上飯點了，我讓他留下來吃飯。”媽媽觀察着方方的表情，慢慢說。
聽語氣，如果方方不情願，媽媽接下來就能攆他出去，魏齊心頭的血液都郁結了。
索幸，方方還是清楚自己在這個家中的位置的，凝滞的表情被溫和的笑臉取代，也是沒有任何溫度只是禮貌維持，輕輕哦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媽媽端飯菜上來，魏齊急忙收拾散落了一桌子的稿子，一張紙調皮地脫手飛向了地面，落在了方方腳下，被正在挪椅子的她一腳踩住。她尴尬地說了聲抱歉，俯身幫忙撿起來，目光随意地一瞥，整個身體便僵住。
魏齊沒注意到變化，還在等方方講稿子遞給他，方方沒吭聲，捏着稿子站起身，向他的方向探了探身，低下頭看放在他手中的其餘紙張，看完，臉色都變了。
她總是這樣，有問題的時候不敢表達自己的意見，只是表現出局促，像一個因為做錯事而不安的小孩。
魏齊不明所以，回頭看媽媽，媽媽端着最後的雞湯過來，看到兩個人古怪的反應，像才想起來症結所在一樣，慢吞吞說出一句成功讓屋子裏面的氣氛走向凍結的話：“哦，你拿的是方方寫的稿子啊。同事女兒寫的不是這篇，我記錯了。”
魏齊扶額：很認真在糾結他是否是親生的這個問題。
方方
魏齊帶走了稿子，作為沒有話語權的當事人，方方心裏面一直別扭着，像眼睛裏面揉了沙子，血管扭成了麻花。
媽媽過來開導過她：“人一輩子能遇到的公平的機會并不多，不要因為心理情緒等随着時間推移便可以淡化掉的原因而白白放過。”
要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機會上進，這就是她活了五十多年不整理出來的人類的生存之道。
方方想了許久，終于答應了，加了魏齊的QQ號，以作者的身份和魏齊開始了溝通。
魏齊效率很高，零點給她發了一個文檔，将她稿子所有的問題标準了出來，修改方向都給了建議。稿子後面裂了詳細的表格給她分析了新手作者常犯的錯誤以及她的優勢和短板。
一篇短短兩萬字的稿子而已，竟然分析出了這麽多，超強的專業水準看得方方心服口服，這時候再計較其它情緒未免小家子氣了。方方整理了思緒，全神貫注投入到了稿子的修改中。
新人第一次按照專業編輯的要求修改稿子是沒那麽容易的，尤其這兩人還曾經是一對怨侶，生疏到除了聊天氣找不到別的話題。方方不願意打擾魏齊，一項一項百度搜索批注中的專業術語以及範文例句，逐字逐句地修改自己的稿子。
忙了兩天才勉強修出了一個看的過去的版本，踩着零點的鐘聲發給了魏齊，發完就立刻下線裝死，不敢看魏齊的在線回複。
一夜，睡得極不安穩，早晨起來不安地登錄QQ，點開了魏齊的回複——淩晨兩點回複的，這個人大概是不睡覺的，方方忽然間齊了促狹之心，琢磨着下回要不要試着兩點發過去，看看四點能否得到回複。
調皮的念頭只起了一瞬變消失在現實中，方方定了定神，認真研究魏齊給的評語——他直接誇獎了方方的進步，點出了依舊存在的問題，又指出了新的有可能犯下的錯誤。
方方看着專業的察覺不出意思一樣情緒的文字，忽然有些感傷：魏齊多久沒用這種心平氣和幾乎察覺不出有色眼鏡的語氣和她說話了？是在婚變之前？是在結婚之前還是從沒有過？
他們兩個，從一開始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吧。方方回憶過去兩年的巨變，苦澀地笑笑。
她來自一個地圖上沒有的小縣城，家境貧寒，書也沒讀多少，因為父輩的關系，在二十二歲那年想要外出闖天下的時候被熱情地長輩朋友接到了家裏。
那個人就是魏齊的媽媽。
魏齊的爸爸和方方的爸爸都當過兵，過命的交情，類似于《士兵突擊》中的史今和伍六一。爸爸先一步退伍了，魏齊的爸爸轉士官繼續為部隊效力。那時候通訊不像現在發達，退伍幾乎意味着與戰友永別。爸爸再一次得到魏齊爸爸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十年後了。
魏齊爸爸也早已離開部隊到地方，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失去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他走的那年魏齊才五歲。
不同于世間大部分人的庸庸碌碌，魏齊爸媽之間存在着一種叫□□情的情感，比金子還堅定。愛情最濃烈時候的戛然而止，于是便留下完美的形态深深地刻在魏齊媽媽心底，永不褪色永不消逝。
她用了一分很偏執的方式來延續那份愛——她接起了魏齊爸爸生前所有的人際關系。關系不好的人依舊關系不好，關系好的人繼續維持着友情。他在意的人也成為她的在意，他未盡的責任由她一肩挑起。
維持着他在時候構建起來的世界，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欺騙自己魏齊爸爸還在，永遠不會消失。
方方爸爸和魏齊爸爸的那份戰友情也被她延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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